景澜拿开她的手,道:“八公主请自重。”
碧墨强忍着哭声,见景澜不理她,又求助地看向梁知烈,梁知烈无法忽视妹妹这样可怜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景澜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何必欺负人家小姑娘?”
景澜轻笑道:“我若不是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在她拿到钥匙后我便把她丢在宫里了。到时候寒姬查出我是她放走的,她还能有命吗?”
梁知烈瞪了他一眼:“照你这么说,你欺骗我妹妹,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谢就不必了,她救我出来,我也救她出来,扯平。只是你也劝劝她叫她对我死心吧。你也不舍得让你妹妹去做妾吧?”
梁知烈哼笑一声:“我若舍得,你就真的娶她做妾?”
景澜闷声低笑,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当然不会,所以劳烦你费心安抚小姑娘了。”
说罢,景澜便回房去见安歌了,景煜也跟着离开。
碧墨还眼巴巴地看着梁知烈,梁知烈叹了口气,劝她道:“八妹,等局势平稳下来了,大哥给你寻个好夫家。他不合适。”
碧墨嘴巴一撇,倔强道:“不,我就要他。”
梁知烈语重心长地劝道:“她已经有心爱的女子了,就算你真的能嫁给他,你也不过就天天看他和别的女子相爱,你何必去自讨苦吃?”
碧墨看向景澜渐行渐远的背影,道:“我不管,我不在乎,就算每天看见他我也高兴。”
说罢,她又转回目光看向梁知烈,小心翼翼地抓着梁知烈的衣袖,哀求道:“大哥,求求你帮帮我,我自幼没有母妃,父皇压根就不记得我这个女儿……我只想寻个可依靠的人度过后半生,大哥,你就帮帮我吧。”
她那种受伤小兔子的样子叫梁知烈很为难。
其实在所有兄弟姐妹里,梁知烈平时最花心思照顾的就是这位八妹妹了。八妹妹与他一样从小没了娘,又不怎么得父皇喜爱,所以他们俩都懂事的比较早。而他比较幸运,他的外家即使开始不如从前了,但依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碧墨的外家已经完全销声匿迹。
如果有一日,他也沦落到碧墨这种地步,他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依靠谁。他中觉得碧墨可能就是以后的自己, 所以他对碧墨格外怜惜,平时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昨日即使碧墨被安歌当面拆穿陷害小七,他也觉得小七母妃尚在,能让着小八就让着一些。也觉得她的小心机是正常的,她一个人长大,若没这点心机,她早就不在了。
碧墨见梁知烈一直不说话,以为他要拒绝自己,便伤心欲绝地道:“大哥,我若是不能嫁给他,我活在世上也没什么盼头了,而且我骗了寒姬,她定不会饶了我,大哥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给我个痛快,省得叫我日后继续受苦。”
梁知烈拧眉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你骗了寒姬不假,但如今你已经在我身边了,我会保护你,而且这场仗若是我赢了,寒姬更不可能对你做什么,你放心便是。”
碧墨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赢了,你做国君了,又能怎样?我身为公主,不就是出去和亲,或者为巩固皇家势力去嫁给权臣?与其对着不喜欢的人度过余生,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梁知烈很是无奈,也不能看着妹妹去死,只得先稳住她,“这样吧,你先在我这儿住下,你对景澜也没那么熟悉,正好趁这段时间多了解他,兴许你察觉到他对你而言并非良人,你便会放弃了。”
梁知烈还是很有把握小八会放弃的。任何一个正常女人见到景澜对安歌那副奴颜婢膝的谄媚模样……啊不对,是捧在心口的深情模样,一定会受不住的。
碧墨想了想,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好。”
但未来几天,她压根就没有机会见到景澜。
皇城局势一日比一日激烈,那日景澜回来和安歌碰过面,叫她不要担心后便和梁知烈出去了,然后一连三日,都没有再回来。
景煜原本是被安排在太子府保护安歌的,但安歌实在担心景澜,便叫景煜日日出去打探情况。
听景煜说战况那般激烈,安歌忧心不已,但也不敢冲动跑出去故意给他们添乱。
到第四日,杀喊声,轰隆声从外头传入太子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太子府的卫兵严阵以待。
安歌躲在房中,将景澜留给她防身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忽然,有人敲响房门。
安歌猛地站起来,紧张问道:“谁?”
外头的人默然片刻,开口道:“是我,碧墨。”
安歌拧了一下眉头,她打心眼里不喜欢碧墨,这几日偶尔碰见她都绕道走。有几次她还主动迎上来,与她打招呼,唤她景夫人。
安歌不知道碧墨有没有认出她就是那日在宫里指出她污蔑七公主的人,但一个对自己丈夫有心思的心机深沉的小丫头,换谁都喜欢不起来。
她厉声道:“你没听外头杀喊喧天?若是太子府的卫兵抵挡不得,敌军冲进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你快走吧!快回房躲着!”
碧墨温柔的声音传了进来:“景夫人,我害怕,能进来与你一同躲着么?”
安歌暗自发笑,在黎国和张洛儿交手多了,她如今已懂得不要给心怀不轨的人留机会这个道理了。
任她们怎么可怜,怎么无辜,她都一概不理。
安歌直接冷言冷语地道:“你害怕,我比你更怕,我又不会武功,也不能保护你,你和我躲在一起做什么?”
“可是大哥说,你的房间是整个太子府最安全的……”碧墨嘀咕了了一句,见安歌还是不愿意搭理她,便冷了声音,道,“你这恶毒的女人,居然对我这般无助的少女见死不救,景哥哥怎么会喜欢你?”
安歌冷笑道:“有你这种杀了自己的鸟儿陷害姐姐的人恶毒么?”
碧墨又没有出声了。
但她的身影还投射在门上,她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她才又开口说话:“景夫人,我听说太子府的门口已经被成堆的尸体给堵住了,府中所有的守卫都去守着前门后门了,我估计被敌军攻入也就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当日宫乱,我身为堂堂公主,差点儿被人侮辱。而你这种身份想必无人会忌惮你,他们攻进来定然也要侮辱你的……”
“与其这样,不如你我一起干干净净的死去如何?”碧墨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外头便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声响。
安歌辨认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火石的声音!
这傻东西,难不成想放火烧死她不成!
安歌一手拔出匕首,一手飞快地拔走门锁,打开门的一霎那,碧墨已朝着她举起了手中的短弩。
安歌早就料到她逼自己出来不会有好事,所以早早备好的匕首也朝着她脖子举了过去。
感觉到脖子上凉凉的触感,碧墨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稍稍歪着脑袋,很是天真无邪地看着安歌:“是我小瞧了你,景哥哥的夫人果真不一般,不能像对付宫里那些蠢货一样来对付你。”
安歌冷笑道:“我无心伤你,但你若非要惹我,我不介意杀了你。”
碧墨的笑容带了几分挑衅:“你不敢,我大哥护着我,你要杀了我,你别想活着离开北国。”
安歌慢条斯理地开口,仿佛在循循善诱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你与梁知烈真有那么深的感情,以至于他会为了你得罪我相公?再说,如今外头那么乱,我杀了你,再告诉你大哥说是敌军冲进来杀了你,你说他会不会信?”
见碧墨的笑容渐渐凝固,安歌接着道:“你不也是摆着这样的心思,想杀了我再推到乱军身上的么?”
碧墨语噎,但却不可否认,安歌说的是对的,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安歌垂了一下眸子,见地上摆的只是两块普通的石头,并不是火石,知道她方才搞出的动静只是想诱她出来。
她又伸手去夺碧墨手中的箭弩,碧墨一慌,射出一箭,擦着安歌的胳膊肘飞了出去。这箭弩为了小巧,所以制造的时候只做了一个膛,射出一发箭就没了。
二人都没多大力气,也不会武,如今碧墨的箭没了,安歌的匕首还架在她脖子上,她忍不住有些慌,眼睛盯着匕首的尖端,很是害怕。
她这一慌,安歌使劲推了一把碧墨,然后飞快转身回房,迅速关上门。
碧墨赶紧再拿出一支箭上膛,孩子气地激安歌道:“你有本事别躲在里面不出来!你我光明正大的打一架!”
安歌哼笑道:“你想死我可不想死。”
她又想到碧墨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于是故意激她道:“我相公那么爱我,若是我出事了,他得多难过?我和他的孩子也快出生了,等打了胜仗,我们一家三口回大黎过神仙般的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效果,碧墨没再出声了。
安歌以为她已经被自己气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梁知烈说,这间屋子不是用普通的木材建造的,用的是北国能找到的最坚硬的木,门窗也是一样,所以敌人要是闯进来,可稍稍抵御片刻,拖延时间。
景澜出去的时候,也交代过她,若是觉得有危险,就躲在里面千万别出来。这一日安歌都心神不宁,便拿了一些吃食,把门锁好,静待景澜回来。
到了晚上,外头的动静渐渐静了下来,外头静寂无声,安歌起身,去把窗户开了个小缝,见外头一片风平浪静。
这表示,已经没事了?
忽然,门又被敲响了,安歌猛地绷直身子,问道:“谁?”
“嫂子,是我。”
听是景煜的声音,安歌立马过去打开门,见他安然无恙,欣喜问道:“是不是已经结束了?你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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