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烈脸上有一抹一闪而过的不赖烦,这种男女之间感情的纠葛和他的皇位来比,简直完全不值一提。而现在,他的皇位都风雨飘摇,他哪里还有心思管碧墨。
他拿开碧墨的手,耐着性子道:“八妹,我现在还有事,至于景澜……我劝你别去招惹他们夫妻。就算你用手段赶走了安歌,景澜苏醒后也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碧墨一门心思都在景澜身上,压根没注意到梁知烈语气中的疏离,她哭道:“大哥,我从小无依无靠,长这么大就喜欢过这一个人,难道我都得不到吗?”
梁知烈突然冷了口气:“你无依无靠难不成我就有依靠?八妹,我对你好是情分不是本分,皇家的亲情本就薄弱,何况你与我还不是一个母亲所出!”
他看碧墨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到绝望再到害怕,但却丝毫换不起他的怜悯,他只是冰冷的道:“你也该明白这个道理了!”
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妹妹,若是听话,将来他不介意护她一护,但不听话,还总碍事,他可没那么好心继续护着她!
梁知烈说完,便绕过她离开,赶紧去前厅和支持他的那些大臣议事。
碧墨傻愣愣地站了许久才回去,她脚步虚浮,仿佛整个身子都不是她自己的了,回去往床上一趟,静静望着窗棱发呆。
她想着自己从小到大的凄惨经历,她就孤孤单单一个人,连个婢女都没有,凡事都要自己做,宫里谁都欺负她,所以她才从小就学了一肚子的算计。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关心她,她真的觉得体会到难得的亲情时,梁知烈居然和她说那种话……
罢了,罢了,她算是明白了,无论如何,她这种外家毫无势力的人留在宫里只有死路一条,日后不管是谁做新的国君,她也不过就是个并非一母同胞所出的公主,除了和亲没有任何价值……
与其这样,倒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免得日后遭罪!
不过,就算死,她也不要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她要带着那个男人一起走!
*
重赏之下,第二日北国的各种大夫就踏破了太子府的门槛,一个个都说自己的医术多么多么神。
安歌和景煜在一旁守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大夫去给景澜治病,生怕要是被有心之人混进来暗杀,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只是,来的人虽多,真的有用的几乎没有。
头两个,把脉之后根本就搞不清楚景澜为什么昏迷不醒,很快就被安歌打发了。
第三个,跟安歌说昏迷是因为中毒,但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毒。
第四个,也查出来是中毒,然后说要给景澜扎针,安歌不放心他直接在景澜身上扎针,便叫那人先在她身上试一试。
景煜哪敢叫安歌受这个罪,而且男大夫给安歌扎针,到底有些不便的,于是便主动站出来叫那大夫在他身上试针。
景澜带着大夫去房中,衣裳一脱,露出后背上几条狰狞的刀疤,那大夫一看,拿针的手都在抖。
于是景煜没和他废话,直接把他赶走了。
他有没有本事先不说,但他背上这些伤他都怕,景澜身上的伤比他这个更厉害,他岂不是得吓死。
第五个,居然说景澜是被鬼怪给附身了,他说这种无稽之谈,安歌当即就叫人赶他出去,结果他又改口说,景澜是中了蛊,得烧开水烫他给他祛蛊,气得安歌恨不得烧开水泼他身上。
这一天安歌见了无数大夫,有用的一个没有,弄得自己心力交瘁。
景煜看她憔悴的面孔,心里担忧,道:“嫂子,这才第一日,北国就算没黎国大,但也不至于一个有用的大夫都没有,嫂子你先宽心,回去好好休息,别大哥没醒过来,你也倒下了,到时候我一个人怎么照顾你们两个?”
安歌勉强笑了笑,语气诚恳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对,明明是长辈,居然还叫你替我操心。”
景煜抓抓脑袋:“嫂子和我见外什么?你快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守着就行。”
安歌摇摇头:“你先去睡吧,我还想陪陪他。”
又怕景煜不愿,安歌赶紧道:“你睡醒后可以过来换我去休息。”
话说到这儿,景煜才勉强答应:“那好吧。”
安歌听见景煜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她看着景澜沉静的面容又忍不住伤心起来,这还是景澜在她面前第一次这样的安静,以前就算睡着了,他也绷紧精神,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立即醒来。
而现在,就算自己在他耳边哭诉自己的担忧,他也不会睁开眼睛……
忽然,背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安歌立即回头,接着便看见景煜又折返回来了,还和常涂之一起,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
景煜快速跑进来,欣喜道:“嫂子,常大哥把咱们的军医带来了!”
安歌一愣,旋即心里满是懊恼。
她真的是一晕傻三年了!
要寻医术好又靠得住的大夫,自然是驻扎在北城军营里的军医了!而且他跟着景澜征战多年,一定知道景澜平日的状况的,他来治肯定比别的大夫好。
那老军医进来,狠狠把箱子往桌子上一摔,冷哼一声,瞪了安歌一眼,道:“哼,要不是北国太子亲自派人去把我接过来,我还不知道将军受伤了!”
安歌愧疚地低下头,连忙道歉道:“对不起……”
老军医看着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高高瘦瘦,一脸冷淡,见安歌认错态度良好,冷哼了一声,接着方才的话道:“将军躺几天了才知道来叫我,夫人不知道我的存在,景煜你能不知道吗?!”
景煜看着很是敬重这位老军医,立即认错:“对不起,耿大夫,我确实是傻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快给我哥看看吧,等给我哥看完了,也给嫂子看一下,嫂子为了我哥已经好几夜没合眼了,这肚子里还有一个,真叫人忧心……”
耿大夫原先对安歌也很不满意,本来就是指桑骂槐,想问问她这个将军夫人怎么当的,但如今听景煜这么说,面色好起来了不少,冷哼一声算是应了,便过去按住景澜的脉搏,口中道:“梁太子许诺的万金,我这里可一两也不给少啊?”
“耿大夫放心,不算梁太子的那份,我也拿出我私产里的一万……一万白银谢你。”
安歌本想说她也和梁太子一样的一万两黄金的,但话到嘴边又改口了,她这半年没做邸报,手头不像巅峰时候那么有钱了……
耿大夫也没在意这种事,先问了一下景澜如何受伤的,又检查一番他肩膀处的伤口,道:“你们啊,早该叫我过来,这毒我以前解过!”
既然解过那就好办了,安歌长舒一口气,不过此时景澜没醒,她还不能放下心来,便问道:“耿大夫,你需要什么?我立即去准备。”
“不用,你们三个出去守着,老夫给将军扎针逼毒,任何人都不要放进来。”
三人立即听话地走出去守着。
过了会儿,安歌没听见里面的动静,心里还是担忧,拉开一条门缝往里头偷看,看见耿大夫果真在给景澜扎针,对着门这边的是景澜的后背,此时已经被扎的和刺猬似的……
安歌光看着都觉得疼的不行,下意识地抱紧自己,担忧道:“怎么扎那么多针?这得多疼啊……”
常涂之在一旁笑道:“夫人不不必担心将军,将军皮糙肉厚,扎针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景煜也一把把安歌拉回来,把门合上,道:“夫人,你再偷看下去,耿大夫生气了就不治了。”
……这大夫还真挺任性的。
景煜接着道:“嫂子,你回去睡会儿?马上天就亮了,你一夜没合眼怎么行?”
安歌摇摇头:“没事,我想他醒来之后睁眼就可以看见我。”
景煜转脸和常涂之对视一眼,常涂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景煜也知道自己嫂子脾气硬,于是便不劝了,去旁处搬了个凳子给她坐。
约莫半个时辰,耿大夫满头汗水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安歌立即起身问道:“将军醒了吗?”
耿大夫摇了摇头:“没有,我只逼出了他体内部分的毒,但不少已经进入肺腑,我不好施针逼出,只能喂他三天药把毒逼出来。如今药铺还没开门,明早再去取药吧。”
安歌应下,向他道了谢,便赶紧跑进去又守在景澜身边了。
景煜本想劝她去睡会儿,常涂之拉着他,无奈道:“你劝夫人她也不会听,而且她就算回房也绝对睡不着。你没成过婚,不知道,女人都是这样,死脑筋。”
景煜拧眉道:“那怎么办?嫂子自己有孕在身,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
“你去抱床被褥过来吧,夫人要是实在累了自己也应该知道休息。”
景煜想了想,只好点头应了。
而院子外头,早已打算过来杀了景澜就自杀的碧墨没想到安歌居然会寸步不离地守着景澜,景煜和常涂之也在外头保护他们,她憋了一天愣是没寻着机会接近景澜。
次日,耿大夫亲自去抓了药,每一份都亲自分好,然后对安歌道:“这药只能你自己熬,万万不能叫外人碰,多加任何东西,药效都会受到影响。”
安歌照着他的话做,不敢假手任何人,就连熬药之前,碗和药壶都得用开水烧过两遍才放心。
耿大夫说按照他的药方,中间没错处的话,不出三日景澜便会苏醒,可一直到第四日,景澜还是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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