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耶律洪在御书房处理着余下的政务,然后宫人就急匆匆来禀告:“陛下,陛下不好了薛老爷和夫人不见了。”
曲未央和薛止然来到吐蕃时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宫中人都称他们为薛老爷和薛夫人,曲未央先前也计较过,但最后为了不暴露身份想想还是算了。
耶律洪是昨夜亲自送走的曲未央他们,自然是不奇怪的,他闻言把目光从奏折上移开,淡淡道:我知道了,何必在这里吵闹。”
宫女意思愣住了,不明白皇上的反应,最后百般斟酌着小心翼翼开口道:“王上,薛小姐如今大吵大闹不止呢,奴婢们劝也劝不住,说是要是见不到薛老爷和薛夫人就死在这儿。”
耶律洪听了宫女的话猛然失笑,他怎么能忘了薛爱漾那个混世魔王呢,怪不得宫女会来求他,想来也是没有法子了吧。
于是放下手中的奏折,面露微笑道:“那便去看看。”
宫女应了一声跟在皇上后面,一行人朝着薛爱漾的住处行去。
耶律洪刚到薛爱漾宫门口就听到小姑娘蛮横的哭闹:“你们骗人,快去把我爹爹和娘亲找回来,我要爹爹,我要娘亲!”
接着是一众宫人的劝哄声:“小姐,你爹爹和娘亲会回来的,说不定只是被陛下召去了。”
薛爱漾仍是不停歇:“我就要爹爹和娘亲,你们骗人。”
小姑娘的哭泣声和宫人的劝哄声和在一起简直是乱的一团糟,耶律洪在宫门口听着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刚要入了宫门就碰见了闻讯赶来的薛焕阳。
薛焕阳看见耶律洪的到来忍不住询问:“你怎么不进去?”话音刚落,入耳的就是薛爱漾劝哄不住的哭闹声。
薛焕阳皱了皱眉,无奈冲耶律洪解释道:“王爷,别见怪,我妹妹是被爹爹宠坏了。”
虽然,自小他们三个人在一起长大,感情要好,薛焕阳现在对耶律洪还是有了隔阂,开始毕恭毕敬起来。
听到这里,耶律洪忍不住一笑:“就算我回到了吐蕃,我还是你的兄长,不比对我那么生疏。”
“我知道,可是,我是中原的太子,按照礼制我现在和你是一样的。”说道这句话,薛焕阳抬起眼睛:“我们终究再也不是小孩子,吐蕃王。”
“阳儿,当真要这样对我。”耶律洪底下眼睛,寂寞了好久。
悲伤涌上自己的心头,耶律洪只觉得心疼。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现在也会成为这样。
“我要去找我爹,我要去找我娘,给我滚出去。”薛爱漾的哭声打断了两个人的沉思。
听到自己妹妹的哭诉,薛焕阳眉头一皱。
耶律洪见到和自己一样头疼的人了,反而不那么头疼,温和地笑了笑道:“一起去吧!不然爱漾又要哭闹了,在中原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薛焕阳听闻,无奈一笑,对啊!自己的妹妹倒还真是这样的!而后两人一起进了薛爱漾的宫门。
刚进去,薛爱漾仍是嚷嚷着要出宫,一群宫女拦着,面色难过的像是要哭出来一样,薛焕阳无奈地唤了一声:“爱漾!”
宫人见着耶律洪来了也就不再阻拦,皆后退一步敛首行礼,耶律洪让她们起身,然后看着薛爱漾一下撞进薛焕阳的怀里。
“哥哥,爹爹娘亲不见了,他们走了,他们不要我们了呜呜……”薛焕阳本来以为是自己妹妹在使小性子,却没想到得到了父母已经离开了吐蕃,一时也不由得愣了愣,看向身后的耶律洪。
薛爱漾鬼精极了,看着自家哥哥的模样像是不知情的,于是接着哭闹起来:“我现在就要出宫去寻爹爹娘亲,我现在就要去!”
薛焕阳这次没有阻止自己妹妹的哭闹,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耶律洪。
耶律洪接收到了薛焕阳的目光和薛爱漾的哭闹,一时头大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回答薛焕阳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吵闹不已的薛爱漾,耐心地哄着:“爱漾你,不是说过我宫中很美吗?那就多在这宫中住几日,陪陪我,好不好,我现在真的有些累了。”
耶律洪说这句话的时候,耶律洪的眼神落寞非常,这样让薛爱漾心疼万分,停止了哭闹,和曲未央相似的眸子睁的大大地看着他,脆生生地道:“你怎么了,那么伤心。”
耶律洪哭想不得地摇了摇头,刮了一下薛爱漾的小鼻子道:“没有,只是觉得这宫里太冷清了,我想找个人陪陪我罢了,你愿意吗?”
“傻瓜,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这里是你的家,怎么会冷情呢?如果,你想让我陪你,陪你就好了。”薛爱漾不知怎么了,一下子就心软了。
她和薛焕阳,耶律洪一起长大,自小就看着耶律洪,温润如玉,对待着自己极其温柔。
他回吐蕃,一下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经常会一个人沉思,一个人落寞的看着那个王座。
这种表情,她见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露出过,可是,她不想让耶律洪露出来了,太悲伤了。
薛焕阳在一旁不解地看着耶律洪,他并不似薛爱漾那样性子直率,好转移注意力,因着薛止然把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所以他考虑事情比同龄人更加周全,更何况牵扯到自己妹妹的事。
“殿下,我妹妹既然答应了,我们会在王宫多多带些时日,爱漾闹了那么久,也该整理一下,女子梳妆,我们不该打扰吧!”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着耶律洪。
耶律洪自然也是感受到了薛焕阳的目光,但他知晓薛焕阳素来稳重,也不打算当着薛爱漾的面说,于是就先安抚住薛爱漾,把小姑娘哄的开开心心的扭头去玩,然后才叫过薛焕阳去了偏殿。
薛焕阳跟着耶律洪进了偏殿,宫人带上殿门后退下,耶律洪看着面前少年不急不缓的模样,心中赞赏。
两人皆沉默良久,耶律洪才缓缓道:“你从小就比我稳重,倒也有储君的风范,皇上和皇后的事情我也不想瞒你。”
耶律洪也不想曲未央两人就这么丢下两个可怜的孩子,还帮着他们瞒着,反正都走了,也就把话说开。
“我爹娘是出什么事了吗?”薛焕阳忍不住疑问出声。
“你爹娘他们想出去散心,可能是因为最近太忙了,所以才丢下你们兄妹两人在我这里。”耶律洪尽量不直接表达出游玩这个词来伤害孩子们的心,委婉的替曲未央两人找着借口。
薛焕阳怎会不知自己那对不靠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听了耶律洪的话露出了与年龄相符的表情,无奈地托着脑袋泄气道:“爹爹和娘亲,出去也好,毕竟,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想来也是累了。”
耶律洪忍不住轻笑出声,薛焕阳接着说自己的无良父母:“为什么他们一声不吭就把我们丢下了,我们很拖累他们吗?每次他们一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们,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总是说走就走。”
耶律洪看着面前半大的少年控诉着自己的父母,说不上来的好笑,却也感到曲未央两人的无良,好好的孩子都已经不想要他们了,两个人还觉得孩子阻挡他们游玩。
耶律洪闻言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你们的的爹爹和娘亲还是太贪玩了?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于是最后还是拍了拍薛焕阳的肩膀:“有些时候,他们是真的累了,你不懂,当你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你就能明白那种孤单和无助。”
两人又是相对静默无话。
耶律洪见面前的少年着实苦恼,心中也忍不住有些心疼,想提供帮助,但又怕伤到少年的自尊,于是斟酌了一番道:“要不然,我派人送你们追上他们?”
少年摇了摇头,道:“不了,等爱漾玩够了,我再带她回国吧,毕竟,她那么喜欢,强行把她带回去,她肯定也会不开心,我不想让她不开心,毕竟,我妹妹里最让我心疼的就是她了。”
耶律洪听了也不再勉强,淡淡地应了下来:“也好,让她回中原想来她也是不开心的,不如让她在草原上玩玩吧!毕竟以后见,肯定就少了。”
“对啊!”薛焕阳忍不住叹息。
自从来吐蕃之后,薛焕阳也见证了王族之间的争斗,那样的血腥,那样的无力,是手足也会拔刀相向,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封地,若是长安呢?
“有时候,我也会心疼你,我宁愿你在中原,不在这里。”不知怎的,薛焕阳蹦出这句话。
耶律洪只是一惊,浅笑:“人都会有自己的命运,我有,你也有,与其感叹,不如去好好地接受,我来吐蕃,以后会成为你的助力,如果我不回来,吐蕃也会对你拔刀相向,那时候,我不想让你难办。”
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人默默无语,许多年之后,他们再回想起这岁月,只会觉得皇家是多么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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