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手术室的灯亮着。
手术室外,简然焦急地等待着。
等待的漫长时间里,她的牙齿一直咬着嘴唇,嘴唇早已经被她咬破,血液渗入口中。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头,指甲也深深地陷入了手心肉之中,掌心血肉模糊。
她似乎在借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同时也让自己冷静,让自己不要那么担心与害怕。
她要相信,秦越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不管情况有多危险,她相信秦越一定会挺过来,一定会好好出现在小然然和她的眼前。
不管简然怎样安慰自己,可是都没有办法排除心中的害怕与担心。
只要手术室的灯没有灭,只要医生没有告诉说秦越没有危险了,她的心怎么也不可能放得下来。
收到消息赶来的萧擎河,看到简然像石像一样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术室门上那盏亮着的灯。
“简然……”萧擎河走到她的身边,用力搂了搂她,“别担心,慕之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简然回头对萧擎河温柔一笑,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萧擎河知道简然的心中其实很担心,但是她不愿意表现出来,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她。
他只有微微加重了搂着她的力道,希望自己可以替秦越给她一点力量,陪着她一起等秦越出来。
把沈文渊那帮人关押之后,战念北也匆匆赶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也没有上前跟简然等人打招呼,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抽烟。
战念北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有护士过来,客气道:“先生,医院禁止抽烟。”
战念北利目一扫,看得小护士拔腿就跑,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把烟灭了,脸色也更阴沉难看。
也不知道秦小宝那个丫头怎么样了,不知道她能不能挺得过来。
明明是来看望秦越的,但是他满脑子想的人却是秦小宝,想到她转身时留给她的孤傲背影。
那个姓裴的本就是她的未婚夫,由那个人来照顾她,可能她会提早从这次的事件中走出来,但是一想到秦小宝会跟那个姓裴的好,战念北又握了握拳头,骨节握得咔咔响。
此时,手术室内的气氛更加紧张。
虽然子弹没有伤到秦越的要害,但是他强撑太久,失血过多,此时已是重度昏迷状态,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昏迷不醒的秦越躺在冰冷血腥的手术台上,他穿的那件早已染成腥红色的白衬衫早已被脱掉丢在一旁。
几名医生护士围在手术台的周围,主刀医生正在想办法替他把子弹取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快速流逝,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外的人越等越焦急。
墙壁上的时钟嘀嗒嘀嗒,每响一声,都像是敲在简然的心尖上,每敲一下,便会让她呼吸一窒。
“简然,先过去坐一会儿。”秦越的手术已经进行了好几个小时,简然就呆呆地在门口站了好几个小时,萧擎河担心她再这样下去,秦越从手术室出来了,她会倒下。
“我不用。”她要站到离秦越最近的地方,守护着他,让他知道,她一直就在他的身旁。
萧擎河无奈地叹息一声,只好陪她站着,陪她继续等下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紧接着医生从手术室出来。
看到医生,简然想要问话,但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紧张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液,便听到医生说道:“秦太太,秦总中的子弹我们已经顺利取出,但是因为他失血过多,此时还是重度昏迷状态。我们需要把秦总送进重症监护室观察二十四小时,如果二十四小时没……”
“不会的,”简然突然出声打断医生,坚定道,“没有如果,他一定会醒来的。”
医生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又道:“重症监护室需要换上无菌服才能进去,秦太太,麻烦你跟护士去准备一下。”
秦越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双目紧闭,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呼吸微弱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了。
简然坐在他的病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就会想到他们之间以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他总是对她说,简然,别怕,我在。
他总是对她说,简然,我是你的丈夫。
遇到事情,他总是为她考虑。
她简然何其幸运,在被所人背叛之后,能够遇到秦越,能够与他结为夫妻,能够生下他们二人共同的孩子。
想到过往的一切,简然一把握住秦越的手,喃喃道:“秦越,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守护着你,别怕。”
可是他一丝反应都没有给她,还是静静地躺着,安静得就像灵魂早已飘走,只剩下一个躯体躺在这里。
“秦越……”叫着他的名字,简然忽然哽咽起来。
要不是他那么傻,本该躺在这里的人是她,而不是他啊。
裴公子驾驶他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载着秦小宝沿着整座江北城转了一圈,最后来到江北最高的梧桐山。
他下车替秦小宝打开车门,说:“走,再爬一段山路,我们就能站在江北的最高处了。你站到最高处喊几声,骂一骂,把心中憋着的那口闷气出了。”
不等秦小宝答应,裴公子拽着她就走,山路都是人踩出来的路,很长一段崎岖不平,每踩一步,感觉都要踩在坑里。
裴公子一只手搂向秦小宝的腰,秦小宝拍开他的手道:“把你的爪子拿开,本小姐的腰是你能碰的吗?”
“哈——”裴公子笑着收回自己的手,又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秦小宝。”
今天下午他拉着她围着整座江北城转了一圈,她坐在副驾座自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静静地望着车窗外发着呆,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那样的秦小宝安静得都不像秦小宝了,看着那样的秦小宝,让人心疼极了,可是裴公子又不知道怎么帮助她。
秦小宝无忧无虑生活了十几年,秦家人也把她保护得很好,从不曾让她看到过世间的险恶龌龊。
忽然之间,她最敬爱的爷爷变成了刽子手,父母双亲又是被最心爱的男人的父亲所害。一时之间,别说她一个不经人世险恶的小丫头难以接受,换个人恐怕还不如她坚强。
秦小宝看了他一眼,往前跨了大大的两步,道:“别以为你今天陪了我半天,我就会让你占便宜。”
裴公子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的大小姐啊,我作为一个男人,只是很绅士地想要护着你,从不曾想过要占你的便宜。再说了,我要真想占你便宜,早占了,哪能让你跑了。”
秦小宝懒得理他,又蹬着腿往前跑,身后传来裴公子担心的声音:“慢点跑,你摔着了,我会心疼的。”
“嘁……”秦小宝嘘了一声,继续往前跑。
很快便到达了梧桐山顶,山下万家灯火,山上微风缭绕,让人郁结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秦小宝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抬头仰望着天空,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
那么多的星辰当中,会不会有两颗是她的爸爸妈妈呢?这么多年来,爸爸妈妈有没有抽空来看看她呢?
他们知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很好,有爷爷的疼爱,有养父养母的呵护,还有哥哥的宠爱。
说起来,她比很多孩子都要幸福。
虽然爸爸妈妈都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但是秦家的爸爸妈妈对她的疼爱一点都不少。
“爸爸,妈妈……”秦小宝在心底悄悄地呼唤着爸爸妈妈,希望他们在天之灵能够听到。
不管他们有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间谍,她还是爱他们的。
希望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能过得好好的。
裴公子在秦小宝的身边坐下,说:“这里有个肩膀,你想靠的话,随便靠,免费为你提供服务。”
“裴少,你到底是谁?”这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引起她的注意,能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要听真话吗?”借着月亮的光线,裴公子静静地注视着秦小宝,说得严肃又认真。
“当然。”如果不想听真话,她也不必多此一问了。
他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从未想过和他能够有什么纠葛。
裴公子正色道:“我是A国人,亦是你的父母当年给你订下的未婚夫。不过,你不用在乎这个身份,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是吗?”秦小宝轻轻地叹息一声,又道,“那你一定知道关于我父母的事情吧,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裴公子顺着秦小宝的目光仰望星空,低低地说道:“当年你的父母来江北时,我还小,对于他们的记忆并不多。不过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你的父母很相爱,也很疼爱你。”
他们很相爱,他们很疼爱她……可是他们已经不在,离开她太久太久了,她的脑海里没有关于他们的丝毫记忆。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模样,不知道是高是矮,她不知道自己是长得像爸爸多一些,还是像妈妈多一些?
“小宝,”裴公子看着她,又说,“不如和我一起回A国去看看。看看你父母当年生活过的地方,看看你出生的地方。”
“好啊。”秦小宝一口答应。
她是想去看看父母,看看他们当年带着她生活过的地方。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江北这个地方她没有脸面再待下去了,秦家她也回不去了。这里有太多她不敢面对的人和事,她只好选择做一只缩头乌龟,躲进自己的壳里,把自己藏起来。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到她心底的痛,没有人能够看到她的脆弱。
梧桐山海拔不低,到了后半夜,月亮星星都跑去睡觉之后,山上的气温降了许多。
秦小宝冷得缩成一团,裴公子很想将她抱进怀里给她一些温暖,但是又不敢招惹性子倔强的她。
两个人坐在石头上,吹着冷风,眼睁睁地看着天空变得没有一点光亮,又看着天边第一条白线升起。
当裴公子看向秦小宝时,只见抱着双膝睡着的她早已经泪流满面,嘴里含混不清地念着三个字——战念北。
这是一个多么执着的丫头啊,不管对方怎么拒绝她,她都没有停下追战念北的脚步。可是如今她知晓父母被害的真相后,只能硬生生地斩断对战念北的那份感情。
假装对战念北不在乎,假装潇洒地转身离开,而她内心的痛,没有人能懂。
陪秦小宝在山顶坐了一整夜,天亮之后,裴公子才送秦小宝回到她居住的灰色公寓。
他目送秦小宝离开之后,立即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之后,他立即说道:“三少,秦小宝已经答应跟我回A国了。”
“好。”手机里传来一道非常暗哑的声音。
“你的伤有没有大碍?”
“暂时死不了。”
顿了一下,裴公子又说:“你大哥向总统大人请命,让你来江北找公主的孩子,却又暗中派人追杀你,这件事情的证据我已经收集齐了,随时都能向总统大人那边汇报。”
“不用。”电话里传来简短的两个字,那人又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是处理他的时候。”
裴公子不解道:“那你的意思是要继续留在江北?”
电话另一端的烈听到裴公子的话,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睡在床上的小然然。
昨天他从裴炫智那里得到线索赶去救小然然,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些,让她受了伤。
她粉嫩的额头被撞伤,留下了一个似梅花一样的印记。
医生已经给她上了药,但是因为伤口太深,这个印记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去掉了。
裴公子想了想,又说:“三少,只要我们回到A国境内,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对你下手。”
“再等几天。”说完,烈挂掉了电话,但是因为没有注意力道,扯到了身上的刀伤,疼得他咬了咬牙。
那个姓何的手下全是些亡命之徒,斗狠逞凶之时不管不顾,连小然然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么小的孩子,他们竟然将她绑起来,丢在一个铁桶里,再滚动铁桶……
想到当时的情形,小然然差点丧命于那些人的手中,烈那双向来平静冷漠的眼里迸射出凌厉的寒芒。
虽然他浑身还带着伤,左手手臂打着石膏,腿上也有伤,连行动都不方便,但是也阻挡不了他身上无形之中散发出的那种几乎能够震慑天下的气势。
他一颠一簸地走到小然然的床边,目光投到小然然的身上时,瞬间就变成了小然然的烈哥哥,看着小然然的眸光温柔得似乎能够滴出水来。
烈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地温柔地捏了捏小然然粉嘟嘟的脸蛋儿,柔声说道:“然然别害怕,烈哥哥会在身边保护你,会把那些坏人赶走,绝对不会再让他们伤害到你。”
听到烈哥哥温柔的声音,睡得很不安稳的小然然长长的眼睫毛闪了闪,之后睁开了她大大的漂亮眼睛,有些迷糊又惶恐地看着烈。
盯着烈看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撇嘴,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从她的眼角滚落。
烈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柔声说道:“然然,不哭,不怕,烈哥哥在这里陪着你呢。”
听到烈的声音,小然然的哭声戛然而止,又盯着烈瞅了又瞅,瞧了又瞧。
瞅着瞅着,小然然撇了撇嘴,又快要哭了,大声说道:“你不是然然的烈哥哥,你是坏蛋,然然的烈哥哥会保护然然,大坏蛋你走开。”
然然的烈哥哥比眼前这个人好看很多很多,才没有这个人那么丑。
这个人的头上绑着白纱布,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怎么看都不像是她的烈哥哥,倒是像那天把她从游乐园抱走的大坏蛋。
小然然举起肥嘟嘟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再次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喊:“然然要爸爸,然然要妈妈,然然要烈哥哥,然然不要坏蛋……”
烈是何等聪明之人,听到小然然这话要是他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那就叫蠢了。
他想也没想,动手就扯掉头上包扎伤口的白纱布往旁边一丢,再对小然然挤了挤眉头道:“然然再认真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烈哥哥?”
扯掉纱布后,烈那张俊美的脸露了出来。
虽然脸上还有一道伤口,但是小然然不用认真看,已经认出他就是她的烈哥哥。
看到烈哥哥,小然然忽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她举起两条小小的手臂,软绵绵地说道:“烈哥哥,然然要抱抱。”
“嗯,抱抱就抱抱。”烈伸手将小然然轻轻地揽进怀里,动作与眼神都温柔极了,仿佛只要他稍微大力一点点,他就会把她弄碎掉一般。
“烈哥哥,然然不要被大坏蛋抓走。大坏蛋好凶凶,会打然然,然然好怕怕。”小然然窝在烈的怀里,小脑袋在烈的怀里用力蹭了蹭,把鼻涕全蹭到了烈的衬衫上。
那天她明明跟爸爸妈妈在游乐园玩,正要跟冰雪公主拍照呢,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被人抱走了。坏蛋抱着她,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他们一直走一直走,后来把她带到了好多好多坏蛋聚集的地方。
那些坏蛋好可怕,他们就像怪兽一样看着她,恨不得把她一口吞进肚子里。
那个时候她好害怕,她想要找爸爸,想要找妈妈,想要找烈哥哥,但是他们一个人都不在。
只有小小的她一个人,她什么都做不了,那些大坏蛋拿绳子绑她,她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后来,那些大坏蛋们将她塞进铁桶里,再盖上盖子,将她关在没有一点光线的桶里。后来的后来,他们滚动铁桶,她也在铁桶里滚来滚去。
铁桶那么硬,而她又那么软,她的小脑袋撞在铁桶上,只觉得好痛好痛啊。
可是大坏蛋们还在滚,她还听到坏蛋们的笑声,再后来她只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呼吸了,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衬衫被小然然的鼻涕眼泪弄得脏脏的,烈不但不嫌弃,仍然很温柔地抚着小然然小小的脑袋,柔声说道:“有烈哥哥在呢,不会再让然然被大坏蛋抓走。”
“烈哥哥是帮然然打大坏蛋才受伤的吗?”小然然可没有忽略烈脸上的伤,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软绵绵地问道。
烈顿了一下,说:“烈哥哥是摔跤摔伤的,不是被大坏蛋打伤的,烈哥哥是然然的超人,不会被打倒的。”
他不能让小然然知道真相,不然小然然会怀疑他的能力,以后他在她的身边保护她时,她会没有安全感。
摔跤也能摔成这样,他还好意思说他是她的超人,小然然翻了一记白眼,突然好嫌弃他啊,真的好嫌弃。
小然然吸吸鼻子,奶声奶气地说道:“然然想爸爸和妈妈了,然然要爸爸和妈妈。”
烈抱着小小的软软的她,细声安慰道:“然然的爸爸和妈妈去办别的事情了,办完了就会回到然然的身边。然然现在要乖乖的,要听医生的话吃药药,还要听香秀阿姨的话吃饭饭,还要乖乖睡觉觉。睡醒之后,就能看到爸爸和妈妈了。”
“嗯嗯嗯……”小然然用力点了点小脑袋,“然然会乖乖的,然然现在就要睡觉觉。”
小然然躺回到床上,紧紧地闭上眼睛,粉嫩的嘴唇张了张,似乎在悄悄数着数。
没过多久,大概就一分钟时间左右,小然然又忽然睁开她的大眼睛,目光四处扫了扫,似乎在搜寻爸爸和妈妈。
烈揉揉小然然的头,有些好笑地说道:“然然,今天天刚刚亮,是起床的时间了。”
小然然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可是她想继续睡,睡一会儿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爸爸妈妈。
烈知道小然然的小脑袋在想什么,又说:“等到了晚上,然然再睡觉,明天早晨一睁开眼睛,爸爸妈妈就会出现在然然的身边。”
“那然然要快快起床,快快吃饭,快快睡觉,就能快快见到爸爸妈妈了。”小然然聪明活泼,但是怎么也只是一个孩子,所以自然地认为只要自己做得快一些,时间也会过得快一些。
“真是个傻孩子。”
烈这话一出,一对上小然然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时,立即后悔了。
这个孩子,她什么都不做,仅仅用她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就会让人觉得自己做得好过分,怎么能够让她受那么大的委屈。
医生给的时限是二十四小时,倘若在二十四小时里秦越醒不过来,那么极有可能他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手术过后,已经过去一整夜的时间,但是秦越一丝一毫苏醒的状态都没有。
简然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秦越已经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十二个小时了,最佳清醒时间已经过去一半,并且时间还会越来越少。
“简然,要不你去躺一会儿。”萧擎河看着简然,担心道。
她守了秦越一个晚上,一整个晚上她连眼睛都没有闭一下,一大早又找医生护士咨询秦越的情况。
她一个人忙里又忙外,不曾停歇一分钟,就像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一样。
简然摇了摇头,说:“哥,麻烦你在监护室外替我看着秦越。我没有回来,你不准任何人进屋。”
不是简然草木皆兵,而是她必须得小心谨慎,不能再发生任何意外。
秦越还没有清醒过来,本来就危在旦夕,倘若再让小人钻了空子,那么……她根本不敢去想。
萧擎河点点头道:“你去和医生探讨他的情况,这里交给我看着,你放心。”
“好。”简然点点头,转身就走。
秦越的几名主治医生正在讨论情况,她可以去旁听,以便了解秦越的真实情况,好好照顾他,让他早些醒来。
医生那边得出结论,真正让秦越陷入重度昏迷不能清醒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受枪伤后时间拖得太久,失血过多。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原因,秦越的身体中了一种毒,一种名为HDR的潜伏性的毒药。
HDR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刚开始摄入这种毒药,身体不会有丝毫异常。摄入身体半年之后才会出现不同的症状,有的身体机能下降,有的双目失明……情况多不胜数。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同样参加旁听的战念北,听完医生的话,忍不住就暴吼了起来,“我是要你们救人,不管他中了什么毒,失血有多少,我只要看结果,而不是听你们找原因。”
“小舅舅,和医生沟通的事情交给我吧。你也在这里守了一个晚上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比起战念北的暴躁,简然冷静多了。
因为她明白,秦越倒下了,她必须要坚强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把事情做好。
会议室里坐着的医生都是国内外知名的医生,他们坐在这里分析秦越的情况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如果她不阻止战念北,让战念北继续闹,也会影响到医生们的正常发挥水平,所以这个时候,简然明白,不仅自己不能乱,身边的人也不能乱,所有的重心都应以救秦越为主。
失血过多,找到匹配的血型输血,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目前,需要大家共同努力要研究出解HDR病毒的解药,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让秦越清醒过来。
前些日子,秦越第一次晕倒,医生们已经配制过一次解药,也确实让秦越醒了,但是并没有完全解了秦越体内的毒,情况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会议结束之后,战念北走在简然的身后两步,说:“之前沈文渊一直派了人手悄悄跟着我姐和姐夫,让他们的消息闭塞,这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没有收到消息。慕之又是极其孝顺父母之人,凡事都自己担着,不想给父母添麻烦,所以他也没有告诉他们这边的情况。但是现在情况这么严重,慕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我昨晚自作主张通知了姐夫。”说到这里,战念北举手看了一下时间,又道,“他们收到消息就从新西兰出发,今天傍晚应该就会到江北,你准备一下。”
“嗯,谢谢你,小舅舅。”简然说。
秦越的父母都是非常好的人,她跟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他们是真心接受她的。
正因为秦越的父母都很好,简然心里才会觉得有压力,她没能好好照顾秦越,要让二老伤心了。
战念北又说:“虽然我是慕之的小舅舅,辈份比他高出一辈,但是我们的年龄相仿。我们之间相处的时候,与其说是舅舅与外甥,不如说是朋友。”
他是秦越的亲舅舅,又是秦越的朋友,更何况他不能让自己的姐姐担心。
秦越遇到事情,不管是从哪个方面出发,他都没有不尽力的理由,所以简然的这声谢谢,战念北不接受。
简然温柔地笑了笑,又说:“其实秦越这里的情况还是比较稳定,有我哥和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你应该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就先去吧。”
秦越醒不来,但情况也不至于恶化,情况算是稳定,暂时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战念北的心里一直挂念着秦小宝,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但是……
简然又说:“小舅舅,小宝真的很喜欢你,我想比起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亲爷爷是一个刽子手,远远不如她不得不离开你,更让她心酸难过。”
简然的话,战念北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目前的情况,秦小宝见到他,估计只会让她更伤心。而他,只要知道秦小宝还好好的就行了。
他说:“别管我,目前让慕之早点醒过来才是最重要的,其她事情都可以拖后。”
话虽这样说,但是战念北还是驾车走了,目的地自然是秦小宝居住的灰色公寓。
今天的天气仍然很热,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硝烟的气息,战念北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灰色公寓。
他到达的时候,昨日见到的那辆骚气的红色跑车也停在灰色公寓外。姓裴的坐在车里,手里拿着一支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那样子看起来要说有多欠揍就有多揍。
战念北迅速转动方向盘,车子一个漂亮的鲤鱼摆尾,再一个急刹车,车子稳稳地停在离裴公子的车子几十厘米距离的位置。
裴公子转头看过来,脸上扬起欠扁的笑容道:“哎哟,我还以为是谁呢。今儿个到底是吹东南风还是西北风,能把你这位大神吹来,还真是不容易啊。”
战念北不理会他,熄火,拿出打火机和烟,啪嗒一声打火把烟点燃吸了一口。
战念北不理人,裴公子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战念北就是战念北,就连点烟都如此帅气,看得我都心花怒放。我家小宝年少不懂事,会一时迷恋你,也不稀奇。”
“我家小宝”这几个字,传到战念北的耳里就像一根导火线,他手一动,手中的打火机便扔向了裴公子。
他的脑电波是要让他克制住,但是一激动,身体的反应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打火机已经飞向裴公子,裴公子本能弯腰一躲,打火机重重地砸在他跑车的引擎盖上,硬生生砸出一个凹点。
裴公子一见自己几百万的跑车受了伤,对于他这么帅气又勤俭节约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砸在他的心尖上,他故作伤心地摇了摇头:“战念北,你伤我,我可以忍受,你打我‘老婆’,我跟你没完。”
战念北仍然云淡风轻地抽着烟,抽了两口,说道:“给你一点教训,你才知道药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讲。”
“战念北,我说她是我家小宝,你就在这里吃飞醋了,她回A国跟我结婚,你是不是得炸了我们的婚房?”心痛啊,真心痛,他一定要狠狠气气战念北。
战念北眉头一挑,眸中怒意尽显:“姓裴的,你是不是想折在江北?”
“在江北,谁都知道你们战家牛烘烘,还真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情。但是你确定你敢?”
裴公子冷笑一声,又道:“战念北,你的父亲处置了小宝的亲生父母,她的亲爷爷也在你的手里,现在你是想连她的未婚夫也不放过了?真不知道,他们沈家是不是欠了你们战家的。”
一听这话,战念北忽然觉得呼吸一窒,一种名为心疼的感觉在他的心中蔓延。
战念北算是看着秦小宝长大的,看着她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奶娃娃,慢慢长大成人,越长越漂亮。
秦小宝那个丫头在战念北心中的位置,远远超过他们所有人的想象,以及战念北自己。
他一直都希望她永远都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天不怕地不怕,他也以为她一直都会那样生活下去。
有一次,他与她时隔一年未见,再见时,他发现她从一个黄毛小丫头长成了大丫头,一举一动无形之间多了一份女性的柔美。
刹那间,他想要娶她的想法像一道闪电一样蹿进他的脑海里,当时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他才有那个想法没多久,冒充秦家老爷的沈文渊便找到他,把小宝的身世告诉他。
那个时候,他便明白,他与秦小宝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以为只要他冷漠对她,她就能对他死心,有一天她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那一天时,她便不会左右为难。可是偏偏那个小丫头是条死脑筋,几年下来,他一次次泼她的冷水,都没能泼醒她。
战念北不知道怎么回答姓裴的,不由得又重重吸了两口烟,用这样的方式来压制心中的烦躁。
裴公子又说:“战念北,小宝已经答应跟我回A国了,你要是真心希望她以后过得好,那就别再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安安心心地跟我走。”
战念北灭掉烟头,转头看向裴公子:“她真的答应你了?”
“以她的脾气,她要是不同意,我还能逼她不成。并且你也应该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江北跟我回A国。”看到战念北那副吃瘪的模样,裴公子心里总算是舒服一些了。
听了裴公子的话,战念北又抽出一支烟,想要找打火机,才想起打火机被他砸了。
裴公子及时把自己的打火机从车窗递过来,说:“借个火给你,不谢。”
战念北没有接打火机,叼着没有点燃的烟抽了一口,做做抽烟的样子。
他又说:“听说你们三少也来到了江北?”
裴公子耸了耸肩,笑道:“你的消息果然灵通。”
他们的三少来江北没有跟他们一伙人一起,身边也没有带人,并且还是用的一个普通的身份,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战念北这个男人能够知道,看来这个男人手下的情报系统远远比他们想象得厉害得多。
战念北挑眉说道:“用他人的身份,非法入境,要是被查到,后果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我家三少要伪造一个身份,并不难。要让人查到,那才叫难。”裴公子笑得无赖又欠揍。
“你们没有在江北闹事,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倘若你们不安分,那个时候,我可不管你们是谁。”说完,战念北启动车子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心思暴露在姓裴的眼前。
裴公子目送战念北的车子离开,久久之后才收回目光,他扬唇轻轻地笑了,笑得自信又邪气。
秦小宝,哦不,她真正的名字应该叫沈小宝。
他们之间本来就有婚约,并且还是由双方父母订下来的,他绝对不会将小宝拱手让人。
裴公子抬头望去,这个位置刚好能够看到秦小宝房间的窗户,战念北会从正门绕到这里,看来他以前没少在楼下蹲守秦小宝。
裴公子仰望窗户又坐了一会儿,这才驾车离去。
在裴公子驾车走之后不久,早已离开的战念北又驾着他那辆军用黑色越野车回到了这里。
同样,他的目光注意的位置还是二十五楼的某一个窗口。
他多么希望他想要看到的那个人走到阳台随意晃一晃,能让他能看看人影也好。可是他在楼下足足坐等了两个小时,秦小宝都没能如他所愿跑到阳台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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