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禄果然是驯马的高手,他追上去,三两下就制住了发疯的马。
马车停下来,胡尽忠念了声“阿弥陀佛”,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查看晚余的情况。
“晚余姑娘,你怎么样,有没有磕着碰着?”他撩起车帘问道。
车厢里,晚余死死抓住头顶上方的把手,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诚如胡尽忠所言,这马车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里面却设计巧妙,到处都包着松软的棉花,外面裹着精美的绸缎,坐垫也是上好的貂绒。
脚下铺着厚厚的波斯长绒地毯,最轻薄的瓷器掉上去都不会碎裂。
头顶和两侧还装有用来稳定身体的把手,发生颠簸的时候,可以避免被甩出去的风险。
如此周密的防护措施,即便磕了碰了,也不会伤得很严重。
胡尽忠见晚余没什么大碍,抹了一把冷汗,又不失时机地为祁让卖好:
“晚余姑娘你瞧瞧,皇上为你想得多周到,这样的马车整个紫禁城只有一驾,是专为皇上微服私访打造的,太后都没资格用的,皇上却赐给你用,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恩宠?”
晚余早已听够了他的陈词滥调,确认马车停稳后,就钻出车厢去看雪盈。
雪盈被摔得不轻,一直躺在地上没能起来。
晚余拍了拍来禄的肩膀,叫他快去把雪盈扶起来,自己也随后跳下车走过去。
胡尽忠被晾在原地,心说这姑娘真是油盐不进,皇上的心意她一点都不在乎,反倒去在乎一个宫婢。
他摇摇头,也悻悻地走回去。
来禄扶起了雪盈,为她查看伤势,然后告诉随后而来的晚余,说雪盈的一条腿骨折了,恐怕要养上一段时间,不能再陪她回家。
晚余心里明白,这是徐清盏安排的意外,为的就是不让雪盈跟过去,以免自己的逃跑计划受到阻碍。
看着雪盈痛苦的样子,她心里很是愧疚,但不管怎样,起码能避免她和她家人受到牵连。
赶车的小太监也是徐清盏的人,坐在地上抱着脚哀嚎,说自己扭了脚。
胡尽忠听闻雪盈受了伤,急得什么似的:“皇上亲自指派她服侍晚余姑娘的,现在可怎么办,咱们是不是禀明了皇上,再让皇上另外指派一个?”
来禄出声反对:“皇上这会子正在上朝,胡公公为了这点小事去打搅,让满朝文武怎么看皇上?
都察院的那帮御史若知道皇上把自己的马车给一个宫女坐,恐怕又要上折子弹劾,平白给皇上增加烦恼。”
“那怎么办?”胡尽忠发愁地摊摊手,“雪盈伤了,赶车的也伤了,就剩我自个了。”
来禄想了想:“这样吧,干爹打发我往东厂去,刚好和你们顺路,我来帮你们赶车,把你们送到安平伯府,他们府里那么多丫鬟仆妇,还愁没人伺候吗?”
“可是,总要跟皇上说一声吧?”胡尽忠犹豫道。
来禄说:“晚余姑娘归心似箭,皇上又在上朝,不如您先陪她回家,让门口的侍卫送雪盈回宫,顺便告诉孙总管一声。
等皇上下了朝,孙总管自会和皇上说,这样既不耽误事,也免得您老人家被皇上指着鼻子骂,您说好不好?”
“这倒是个好办法。”胡尽忠笑着弹了来禄一个脑瓜崩,“你小子就是主意多,怪不得能当掌印的干儿子。”
来禄也笑着吹捧他:“胡公公是万岁爷的贴心人,被万岁爷委以重任,小的跟您比可差远了。”
胡尽忠被捧得飘飘然,当下便叫了一个守门的侍卫把雪盈送回去,自己和晚余一起坐着来禄赶的车去安平伯府。
晚余对雪盈满怀愧疚,临走拉着她的手直掉眼泪。
雪盈忍着痛劝她:“别哭,我一点都不疼,就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就要回去了,怪遗憾的,你别担心我,回家好好安葬你阿娘,回来的时候,给我捎点好吃的就行了。”
晚余心里想着,今日一别,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着了,还上哪儿去给她捎好吃的?
当着胡尽忠的面,连道别都不敢,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徐清盏在宫里多照应她了。
来禄把车赶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安平伯府。
安平伯府的门牌刚换上去,崭新崭新的,因为要按平妻之名给晚余阿娘发丧,门头上还挂着白幡。
胡尽忠抬头瞧了一眼,和来禄调侃道:“江大人真有福气,大女儿把他从安国公变成了安平侯,三女儿把她从安平侯变成了安平伯,听说他还有两个女儿待字闺中,到时候可别把伯爵之位也给他弄丢了。”
来禄提醒他:“人家办丧事呢,胡公公您就别幸灾乐祸了。”
胡尽忠看了晚余一眼,识趣地闭了嘴。
来禄对晚余躬身一礼:“晚余姑娘,小的还有差事要办,这就告辞了,你们府上和东厂离得不远,倘或有紧急事,打发个人过去说一声,我们能帮的尽量帮。”
晚余福身还礼,向他道谢。
胡尽忠看着他走远,感慨道:“好姑娘,你瞧瞧,都知道你将来要飞黄腾达,连东厂的人都来巴结你了,往后啊,你的福气可大着呢!”
晚余不理他,盯着门头上飘摇的白幡红了眼眶。
门前迎客的管事过来询问:“二位可是来吊唁的?”
胡尽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不长眼的东西,这是你们家三小姐,特地奉皇命回来奔丧的,还不快叫你家伯爷出来迎接!”
管事的被打懵了,他不认识什么三小姐,见胡尽忠是个公公,又说是奉了皇命,当下也顾不得脸疼,忙不迭地跑进去报信。
晚余对胡尽忠比划道:“用不着这样,我自己进去。”
“别呀!”胡尽忠拦住她,“你五年没回来,你们家的下人都不认识你了,你那些嫡母姨娘什么的,只怕也不把你放在眼里,还会因为你父亲被削爵的事怨恨你,所以你进门之前就得先把他们震慑住,免得他们不拿你当回事。”
说罢又讨好道:“你嗓子不方便,这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我干这个最在行。”
晚余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由着他折腾。
江连海逼死了阿娘,叫他在胡尽忠手里受点磋磨也好。
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江连海一身素衣,领着几个同样素衣戴孝的家眷从里面走了出来。
晚余凝神去看,一眼就看到了跟在江连海身后的长姐江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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