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道:“我寻思起来,有三个人,义胆包身,武艺出众,敢赴汤蹈火,同死同生。只除非得这三个人,方才完得这件事。”
安千诺起身来,准备出门,却被晁盖叫住,道:“怎么,林教头?”
安千诺打哈哈道:“那个,去解手。”
三人都一脸疑惑。
她便垂头道:“洒家就是去个茅房……”
“哦,教头请便。”
安千诺飞快出门了。
晁差接着问:“这三个却是甚么样人?姓甚名谁?何处居住?”
吴用道:“这三个人是弟兄三个,在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住,日常只打鱼为生,亦曾在泊子里做私商勾当。本身姓阮,弟兄三人,一个唤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唤做短命二郎阮小五,一个唤做活阎罗阮小七。这三个是亲弟兄。小生旧日在那里住了数年,与他相交时,他虽是个不通文墨的人,为见他与人结交真有义气,是个好男子,因此和他来往,今已好两年不曾相见。若得此三人,大事必成。”
晁盖道:“我也曾闻这阮家三弟兄的名字,只不曾相会。石碣村离这里只有百十里以下路程,何不使人请他们来商议?”
吴用道:“着人去请,他们如何肯来?小生必须自去那里,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他们入伙。”
晁盖大喜道:“先生高见,几时可行?”
吴用答道:“事不宜迟,只今夜三更便去,明日晌午可到那里。”
晁盖道:“最好。”
当时叫庄客且安排酒食来吃。
吴用道:“北京到东京也曾行到,只不知生辰纲从那条路来?再烦刘兄休辞生受,连夜去北京路上探听起程的日期,端的从那条路上来。”
刘唐道:“小弟只今夜也便去。”
吴用道:“且住,他生辰是六月十五日,如今却是五月初头,尚有四五十日,等小生先去说了三阮弟兄回来,那时却教刘兄去。”
晁盖道:“也是,刘兄弟只在我庄上等候。”
安千诺走来,道:“洒家也一道去。”
当日吃了半晌酒食,至三更时分,吴用起来洗漱罢,吃了些早饭,讨了些银两,藏在身边,穿上草鞋,晁盖、刘唐送出庄门,吴用连夜投石碣村来。
安千诺尾随其后。
行到晌午时分,早来到那村中。
青郁郁山峰迭翠,绿依依桑柘堆云。四边流水绕孤村,几处疏篁沿小径。茅檐傍涧,古木成林。篱外高悬沽酒旆,柳阴闲缆钓鱼船。
安千诺陶醉了一会,道:“这等风景,夏威夷也要逊色几分!我大华夏,原来以前也有这么个美景!”
吴用认得路,不用问人,来到石碣村中,径投阮小二家来。
安千诺只得匆忙追上。
但凭着杀手的直觉,她感到吴用知道她在跟着。
到得门前看时,只见枯桩上缆着数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鱼网,倚山傍水,约有十数间草房。
吴用叫一声道:“二哥在家么?”
安千诺内心激动了小会,只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眍兜脸两眉竖起,略绰口四面连拳。胸前一带盖胆黄毛,背上两枝横生板助。
阮小二走将出来,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出来见了是吴用,慌忙声喏道:“教授何来?甚风吹得到此?”
吴用答道:“有些小事,特来相
告二郎。”
阮小二道:“有何事,但说无妨。”
吴用道:“小生自离了此间,又早二年。如今在一个大财主家做门馆,他要办筵席,用着十数尾重十四五斤的金色鲤鱼,因此特地来相投足下。”
阮小二笑了一声,说道:“小人且和教授吃三杯,却说。”
吴用道:“小生的来意,也欲正要和二哥吃三杯。”
阮小二道:“隔湖有几处酒店,我们就在船里荡将过去。”
吴用道:“最好。也要就与五郎说句话,不知在家也不在?”
阮小二道:“我们去寻他便了。”
吴用道:“且慢,还有一人。”
阮小二一愣,“何人?”
吴用微微一笑,轻回头,道:“教头,跟着在下也久了,累了吧?不妨一同走。”
安千诺便走上前去,与阮小二打了照面。
三个来到泊岸边,枯桩上缆的小船解了一只,便扶着吴用下船去了。
树根头拿了一把桦楸,只顾荡,早荡将开去,望湖泊里来。正荡之间,只见阮小二把手一招,叫道:“七哥,曾见五郎么?”
安千诺和吴用看时,只见芦苇丛中摇出一只船来。
那阮小七头戴一顶遮日黑箬笠,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腰系着一条生布裙,把那只船荡着,问道:“二哥,你寻五哥做甚么?”
吴用叫一声:“七郎,小生特来相央你们说话。”
阮小七道:“教授恕罪,好几时不曾相见,不过,这位…”
安千诺拱手道:“在下豹子头林冲。”
打过招呼后,吴用道:“一同和二哥去吃杯酒。”
阮小七道:“小人也欲和教授吃杯酒,只是一向不曾见面。”
两只船厮跟着在湖泊里,不多时,划到个去处,团团都是水,高埠上有七八间草房。
阮小二叫道:“老娘,五哥在么?”
那婆婆道:“说不得,鱼又不得打,连日去赌钱,输得没了分文,却才讨了我头上钗儿,出镇上赌去了。”
阮小二笑了一声,便把船划开。
阮小七便在背后船上说道:“哥哥,正不知怎地,赌钱只是输,却不晦气!莫说哥哥不赢,我也输得地。”
吴用暗想道:“中了我的计了。”
两只船厮并着,投石碣村镇上来。
划了半个时辰,只见独木桥边一个汉子,把着两串铜钱,下来解船。
阮小二道:“五郎来了。”
安千诺和吴用看时,只见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扎起裤子,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
吴用叫一声道:“五郎得采么?”
阮小五道:“原来却是教授,好两年不曾见面。我在桥上望你们半日了。这是…”
安千诺淡淡的说:“豹子头林冲。”
阮小二道:“我和教授直到你家寻你,老娘说道出镇上赌钱去了,因此同来这里寻你。且来和教头、教授去水阁上吃三杯。”
阮小五慌忙去桥边解了小船,跳在舱里,捉了桦楫,只一划,三只船厮并着划了一歇,早到那个水阁酒店前。
前临湖泊,后映波心。数十株槐柳绿如烟,一两荡荷花红照水。凉亭上窗开碧槛,水阁中风动朱帘。
三只船撑到水亭下荷花荡中,三只船都缆了。
扶吴用上了岸,入酒店里来,都到水阁内拣一副红油桌凳。
阮小二便道:“先生休怪我三个弟兄粗俗,请教授上坐。”
吴用道:“却使不得。”
阮小七道:“哥哥只顾坐主位,请教授和教头坐客席,我兄弟两个便先坐了。”
吴用道:“七郎只是性快。”
安千诺点头。
五个人坐定了。
叫酒保打一桶酒来。店小二把四只大盏子摆开,铺下四双箸,放了四盘菜蔬,打一桶酒,放在桌子上。
阮小二道:“有甚么下口?”
小二哥道:“新宰的一头黄牛,花糕也似好肥肉。”
阮小二道:“大块切十斤来。”
安千诺一怔,又马上道:“且慢!有没有烤鸭?来一只。”
阮小二道:“教头会吃,来,上烤鸭!”
阮小五道:“教授休笑话,没甚孝顺。”
吴用道:“倒来相扰,多激恼你们。”
阮小二道:“休恁地说!”
催促小二哥只顾筛酒,早把牛肉切做两盘,将来放在桌上。
又很快上了烤鸭。
阮家三兄弟让吴用吃了几块,便吃不得了。
安千诺也只是吃了两口牛肉,剩下的只吃烤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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