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甚好。大好。”官家接连三声好,足以说明内心的激动,高声道:“朕自登基来,经岁经年憧憬我大宋之疆场,恨不能亲披战甲,与太师并肩杀敌。”
“朕决意,从即日起由工部着手,医局辅之。尽全力研制酒精之用,朕要保住我大宋将士的性命,护住他们的腹背,全拜托各位了。”官家语毕朝着群臣拜了三下,宋文丰随众人般一同回之。
见官家正是激情万丈,聊发少年时,有人跳了出来。
“禀陛下。年关将近,臣闻兵部上书汇报,常有小股游兵犯边,掠夺我宋百姓钱粮,致使数州百姓深受其扰苦不堪言,臣在此替数万百姓叩请陛下圣谕。凡有敢犯我边境者,纵追百里也要将其格杀。臣替百姓请。”
“叩请陛下。”
“叩请陛下。”
“叩……”宋文丰躬下身子,正准备人云亦云时,忽然感受到一丝凉意。这他娘的不就是传说中的书生误国?老子还差点成了帮凶。
追百里。
格杀。
呵。听上去光荣伟大正确,能再次洗刷当年靖康之乱残留的余渍,可实际实施起来会害了多少人将士的性命。人人皆知北面草原辽阔,纵然宋国近年已大力加强对骑兵训练,可短期内终不能及马背上长大的金人。他可以想象,此令一出,会使有数万将士因此白白丧命。
他正身站立,见前方有十余名官员未拜,遂伸出因寒冷蜷缩进袖的双手,一步一步的向前迈去。至皇帝宝座二十步前方停,大殿侧窗透进的光亮,斜照在他的身上,一袭灰色书生袍熠熠生光。
他开口道:“禀陛下,臣宋记谘有要事启奏。”
“宋爱卿此番立有大功,但奏无妨。”赵瑗爽朗回道。
“臣方才运望气之术,见我东京城正上方有数头猪在乱窜,挥舞着它们的猪蹄,驱赶城中百姓。臣觉得这些猪一身肥膘,定是好吃的紧,可待臣将它们抓来,献给陛下可好?”宋文丰说完话后站在原地,任凭耳旁肆意的讨骂声,始终稳重如山。
“没功名的穷酸,尔敢口出狂言!”
“装神弄鬼!狂徒大胆!”
“小子是何意!”
前方站在太师身后的赵贺用手捂住嘴,以免自己笑出了声。心想着:他又要开始了。
宝座上的赵瑗轻咳了一声,“宋爱卿,好好说话。”
“臣尊陛下圣谕。臣昨夜从朱雀门前过,偶然间看见城门右侧那张靖康年间金人所贴之榜文,内容依稀可见。想来是派有专人定期更换的,为的是提醒宋人勿忘国耻。”
“据此二十里外有座小山,山上有座寺庙,名为刘家寺。臣进京时从山脚下经过,数次登山而终不敢。为何?只因寺里的血太红,冤太深。”
“三位尚未出嫁的帝姬在寺中被金军蹂躏致死,臣不忍听,不愿想,不敢往。”
“臣想问问刚刚几位叩请追百里的大夫,公辈因何坐不读书?凭何以门外汉之身,指导内行人?”
“难道?莫非?尔等那般怀念靖康吗?”
他掷地有声的话语出口,响彻整座大殿,余音回旋环耳,久久不散。
“宋记谘言重了。我等不过是为了咱们大宋的百姓考虑,驱逐追杀犯边敌军有何不可?”左谏议大夫陈锡走出队列,皮笑肉不笑的回道:“书生救国,文官临危受命乃常有之事。譬如今日在场的虞丞相,当年尚是中书舍人之时,能以一万八之残兵大败十五万金军,莫非宋记谘也怀疑虞相是外行人?我等一众文官为保一方百姓,又为何不能向陛下请命?”
“嗯。以少言多,以偏概全,行起偷换概念之事陈大夫果然熟练,宋某拍马不及。时无将领,虞公收拢残兵重新规划组织,为哪般?还不是由宦官监军,不知兵法指东打西毫无章法可言所致,上令不效下又有何法?”
“这世间有几个虞公?尔敢自比?还是你陈大夫心中已有伐敌之策?北面的情况你可了解?他金国海陵王自今日起,一年内必当弑主夺位,到时可不是小股势力犯边了。”宋文丰心里想着两件事,第一件是后世的,有一户人家为虞丞相守墓八百多年,用尽十三代人的光阴。
第二件事就不让人舒服了,宋文丰时常因此如鲠在喉。海陵王此人欲为君则弑其君,欲伐国则弑其母,欲夺人妻则使之杀其夫。可这三纲俱绝之人的下一班,正是有“小尧舜”之称的金世宗完颜雍,这人更为难缠。
“尚且未发生之事,宋记谘莫要信口雌黄。”陈锡不答宋文丰前问,抓住他所预测的金国皇帝一事,反问其语。
“七年金帝完颜由太师生擒押回东京,至今不过十一年尔。他海陵王完颜亮立幼帝登基,把持朝政数年,你猜他满不满足于小小王爷。陈大夫先别反驳于宋某,你且听听他的一首七绝。”宋文丰悠悠唱道:
“蛟龙潜匿隐苍波,且与虾蟆做混合。等待一朝头角就,撼摇霹雳震山河。”
“是何意?别告诉宋某,你听不出来。其语出辄崛强,岂能甘为人下。不久前刚递来的国书,各位大夫想必都是看了的。此人若为金帝,还能有安稳日子否?别人辽国反应多快,一月前就通知咱们萧太后入京,我们呢?小股势力犯边追百里,我追你娘的个头,要开打了你知不知道?清不清楚?嗯?一群废物东西,你们这些昏官当的真是舒服,两片嘴一开,捧得陛下乐开怀。三张嘴一合,使得将士骨难埋。”
“宋某虽不太懂用兵,可也知早作打算的道理。您几位自觉读了几年书,便能与昔日那些胡乱指挥的宦官无异?”
“陛下。微臣宋文丰恳请陛下早作防范,万不可掉以轻心。”
“臣兵部侍郎附议。”
“臣工部侍郎附议。”
“臣礼部侍郎附议。”
“臣……”
六部之中除刑部外,其余五部的侍郎纷纷站出队列附议,全因一名无品无阶的布衣举人所言,可谓是朝堂中一奇景。
如今三省合一,除中书省外的尚书、门下二省大多不再和本身的职事相关,省下官员多为寄禄官衔,左右宰相主中书事,兼尚书省之长,六部直属于宰相。三省最高长官为尚书令,但从不委任,次级长官左、右仆射改名为左、右丞相依例兼枢密使。因而有不少人偷偷地看向虞相,猜测着最高长官的心意。
“臣皇城司点检附议。”传说中的特务机关,也表明了态度。显然最近收到了不少回报,金国方面动作频频。
“臣陈应求附议。”出言之人乃右丞相,姓陈字应求,三十七岁中进士。后世有一门两丞相、九代八太师之称。
闻此言后,陈锡这个中书省下无实权的谏议大夫面如土灰。先前附议他追百里之人后悔不迭,原以为凭着陈大夫当年上书武帝的拥立太子之功,便可讨得陛下欢心,谁曾想今日站错了队伍,大冬天里汗从背脊上流下。
冰至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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