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吟说完后，心脏扑通直跳，寂静无声的煎熬最是令人不安。
皇帝看她的目光由审视缓和成正常打量，好一会儿才开口吩咐，“上茶。”
苏晚吟默默舒了口气，显然这个回答是令皇帝满意的。
裴明奕眼中也露出三分惊喜，他知道苏晚吟聪慧，心思细腻，但自己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这些，她却能想到这一步。
想到此，他越发满意自己娶这样的女子做贤内助。
德庸帝发现他一直盯着苏晚吟看，喜欢两个字都快从眼睛里跳出来了，心里暗骂，还真是儿大不由爹。
这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疼归疼，但身边不能有心思不纯的人。那个周静桐就不是个安分的，所以当初太子来求婚，皇帝一口就答应了。
因为按照裴明奕那疯劲儿，周静桐嫁给谁都难保他不会从中作梗，唯独太子。
但这个周静桐害他多年不碰女人，又被京城好女子列入黑名单，皇帝也是头疼了好些年。好不容易出现个苏晚吟，又是和程家有婚约的。
虽说眼下苏程两府已没了任何关系，但苏晚吟也不是个规矩的，皇帝这才起了试探的心思。
不过现在看来，裴明奕也并不想让她涉及这些事情。否则以他对苏晚吟的疼爱，怎么舍得让她被黎亭扣了，还差点被鸢尾一箭穿心。
说到这，皇帝眸色微沉，太子真是比他想的还要心狠手辣。
“听说你在枫山的茶馆开得不错，礼部也有意与你合作。”皇帝呷了口茶，口吻比刚才轻松不少。
苏晚吟却是半点不敢松懈，谁知道皇帝这是让不让她赚皇室的钱呢。
“一点雕虫小技，拿不上台面。礼部诸位大人客气，民女却是不敢造次。”
不等皇帝开口，裴明奕先不乐意了，“有什么不敢的，本王喝过你煮的茶，无论品相还是口感都比千遍一律的强很多。”
这是他应承给苏晚吟的，就是在皇帝面前也不改口。
苏晚吟想给他翻个白眼，这人是一定要把她推到风口浪尖才行？
下一秒就听德庸帝“砰”一声放下茶盏，“朕没问你！”
“儿臣替她回答。”
“她又不是没长嘴，用得着你？”
“父皇问得都是不好答的，儿臣自然要护着她。”
“朕能吃了她还是怎么着？用得着你护！”德庸帝一和裴明奕拌嘴，精神比批折子的时候好多了，不光声音大，脸色还红润。
最后还不忘揶揄一句，“谁没有个夫人！哪个像你这样···不成器！”
裴明奕也不恼，“从前母后在世，父皇不也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儿臣不成器还不是父皇手把手教的。”
德庸帝被揭了短，眼珠子一瞪，“放肆！”
要不是御案挡着，苏晚吟怀疑他老人家真要脱下靴子砸过来。
裴明奕看似和皇帝没大没小顶嘴胡闹，实则正是仗着皇帝的偏宠，难怪太子几次想杀他。同样是皇帝儿子，怎么不嫉恨羡慕。
姜宁这老好人熟练从中劝了两句，父子俩才偃旗息鼓说回定亲正事。
裴明奕早不耐烦了，径直道，“我问过晚儿的意见了，就定二月初八的日子。聘礼也都准备好了。”
德庸帝瞅他一副恨嫁模样就来气，扭头只同苏晚吟说话，“你与晋王几番生死，可见情深意重，眼下他非你不娶，你可愿意？”
苏晚吟还没说话就感受到来自裴明奕目光的压力，仿佛只要自己说个不字，他就要把琉璃瓦掀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民女自是不敢违背。”
她倒也答得巧。
德庸帝颔首，不管她私下如何大胆，总归得把规矩放在第一位才行。
“朕自会派人与你母亲和舅舅提亲，只是这浑小子折子里写的比戏文还夸张，朕总得亲自问过你才能信。”
苏晚吟似是害羞，低着头没接话。
德庸帝正色道，“你还未及笄，林氏身边又只有你这么个女儿，听闻她身子不好。这样吧，等你与晋王定亲后，且在家多待一年再完婚。”
这倒是符合苏晚吟心思，她慌忙起身叩谢，“谢陛下隆恩。”
德庸帝无视裴明奕着急的目光，毫不客气道，“晋王也不必着急上火。朕看苏晚吟也不是擅妒小气之人，胭脂是你母后赐的，她无名无份跟了你多年，待你与苏晚吟定亲后也给她扶个侍妾身份吧。”
苏晚吟睫动了几下，心思压得极好。
倒是裴明奕一听这个，眼里就来了火，“儿臣···”
“朕累了，都下去吧。”
从暖心阁出来，裴明奕一身戾气，怕苏晚吟心里不舒服，小心翼翼跟在后头，直言，“本王不会动她，你莫要多想。”
苏晚吟看起来丝毫不介意，“王爷多虑。陛下说的在理，您早该给胭脂姑娘个名份了。”
“她不是个安分的，母后当初也是顾忌我声誉才把人赐下来，本王这就去找父皇说清楚。”
“王爷！”苏晚吟不得已拽住他衣裳，又怕被人看着不好，仓皇松开，脸颊因为生气有些发红，“不就是多个侍妾，没什么大不了的。您跑回去跟圣上闹，旁人以为是我容不下她。”
裴明奕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失落，“那你就甘心让我留个不喜欢的人在身边？”
“您不是已经留了很多年吗？”苏晚吟反问一句，“我名声够差的了，纵然我不在意，舅舅家两个女儿也要嫁人，好不容易才从母亲和离的影响中走出来，我不想再连累她们受苦。”
“你顾这个顾那个，偏偏不顾我。”裴明奕委屈了。
苏晚吟也恼，“这些都是王爷的旧事，本就与我无关，何苦让我落个罪名。”
裴明奕心脏隐隐作痛，喟叹道，“本王知道了。”
“走吧，本王送你回去。”
压抑的气氛弄得两人谁都不舒服，尤其裴明奕身上的冷气，简直能让人退避三舍。
好在还没出暖心阁的院子，姜宁追了出来，“王爷留步，陛下请您回去一趟。”
裴明奕刚一拧眉，姜宁便笑着道，“老奴亲自送苏小姐出宫，王爷放心就是。”
苏晚吟松了口气，省的一路看他脸色了。
她随姜宁出宫，在内务府门前撞见几个太监争吵，闹得还挺厉害。姜宁仔细瞧了一眼，“老奴斗胆请苏小姐稍候片刻。”
“公公不必客气，正好我也走累了，歇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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