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川拿着那份沉甸甸的芰荷酥，掌心上传来一阵温热。熟悉的香气都仿佛跟着热气，袅袅盘旋上来，萦绕在他的鼻间。
叶繁霜直接伸手，帮他拆开了外边包着的一层厚油纸，香气扑鼻，毫不遮掩地逸散出来，飘满了整个屋子。
他笑道：“师尊快吃吧。”
“怎么买了这么多，来，你也一起吃吧。”顾清川拿起一块芰荷酥便递给了他。
叶繁霜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就着顾清川的手便咬了一口。六瓣莲花一下子少了三瓣，果真酥脆，入口即化。
他立马睁大眼睛，口齿略带含糊地说道：“唔……吼好吃啊！下次一定还要去这里买！”
他微凉的唇瓣碰到了顾清川的指尖，顾清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个荒诞的吻来。
叶繁霜三两下嚼完了，又过来一口咬走了剩下的三瓣芰荷酥。
顾清川飞快地垂眸，敛去了那一瞬间的失神，自己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之后，看到叶繁霜一双眼睛晶晶亮，在一旁期待地盯着自己，顾清川笑着点点头，由衷地赞赏道：“的确很好吃。”
叶繁霜闻言便放下心来，师尊喜欢就好。
也许是因为酒意未退，胆大包天。也许是单纯觉得月色无边，不可辜负。看着顾清川又吃完一枚芰荷酥后，叶繁霜轻轻握住顾清川的手腕，朝顾清川笑得灿烂：“师尊……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好不好？”
顾清川一愣，还没说出一句回答的话来，身体却觉得忽然一轻，人已经被叶繁霜带出去了。
他连忙护好手中的芰荷酥，担心它们会掉在地上。
叶繁霜一瞬之间，便拐着顾清川来到了无涯峰。
这里的一大片月华草开得正好，洁白的花朵迎风飘摇着，跟皎洁的月光相映成趣，阵阵花香沁人心脾，的确是一个放松身心的好地方。
“这里是……无涯峰吗？”
顾清川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这里，但看着这大片大片的月华草，应该是无涯峰没错。
看来繁霜的风行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想到这一点，顾清川是十分欣慰的。
叶繁霜笑道：“是啊。师尊……这里呆着很舒服，我很喜欢。不过一个人呆着太孤单了，师尊你就陪陪我吧。”
“嗯……好。”
叶繁霜拉着顾清川，穿过大片的月华草，带着他飞到了一棵高高的树上。树冠上的叶子生得郁郁葱葱，树干遒劲粗壮，躺在上面还可以闻到草木特有的清香。
叶繁霜拉着顾清川便坐了下去，恰巧有一根斜斜舒展上来的枝桠，可以让他们肩并肩倚靠在上面，远处天地间的大好风光尽收眼底。
叶繁霜转了转手上戴着的无相戒，变出两个白玉瓷瓶来，一瓶装着九辰霖，益气舒心，是上品仙露，他拿着递给了顾清川。一瓶装着醉仙酿，是一品轩窖藏了二十年的好酒，留给自己拿着喝。
顾清川接过九辰霖便喝了两口，冰冽之中带着一丝清甜，配着芰荷酥吃刚刚好。
本以为叶繁霜拿的也是仙露九辰霖，谁知刚看到他把手上的白玉瓶子开了盖，鼻间便闻到了一股酒香。
顾清川不禁从树干上偏过头，笑着问道：“怎么，今日酒还没喝够啊？”
叶繁霜将手中的酒高举起来，迎着月光摇了摇，那酒香便愈加挥发了出来。
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师尊，今日得了灵剑大会的魁首，又能看到如此美景，身边还有最最好看的师尊陪着我，这么令人开心的一天，一定要喝美酒来好好庆祝一番啊。”
有师尊陪着自己，就是这个世上最值得他开心的事情。
顾清川觉得自己的耳尖一下子便腾起一把火，脸颊上也烧得心慌，竟是不知如何应答。
怔了一下，他才应道：“你夺了魁首，我也为你开心，是该好好庆祝一番，那便喝吧，左右有我看着你，回去帮你煮一碗醒酒汤就好了。”
叶繁霜便含着笑仰起头，一口气喝了好多酒，忍不住喃喃地说起话来。
是真的醉了在说胡话，还是借酒壮了胆，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只是今夜……特别想和师尊说些什么。
师尊，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最幸福的事就是可以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看着夜晚的天空。
只有看着那永远沉静无言的天空，叶繁霜才能忘却所有烦恼，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去理会，什么都不去担忧。
叶繁霜抬起胳膊，张开修长的五指，将手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轻轻地弯了弯指节，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清冷的明月，璀璨的星光，还有那片片云烟，收拢在自己的掌心之上。
原以为这里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可一眨眼，却发现这里是真实得有些残酷的世界。
如果不是遇见了顾清川，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能早就被杀死了。
顾清川一直心疼着叶繁霜的遭遇，如今听着叶繁霜絮絮地说着从前的事，心里不禁替他难受。
少年似是醉了，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开心地讲着。顾清川便拿着手中的九辰霖，当着一个最佳的倾听者，静静地陪着他，让他说个尽兴。
后来啊，叶繁霜似乎是讲得累了，双手攀上了顾清川的脖子，便把他紧紧地拥在了自己怀中，身上的酒香将顾清川密密匝匝地包裹了起来。
一股窘迫感油然而生，顾清川愣着眨了眨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繁霜……繁霜？你醉了，跟我回去吧。”
少年低沉好听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叶繁霜低低地笑了起来：“师尊……我没醉。”
叶繁霜松开怀抱，双手扶上顾清川的肩，低头凑到他面前笑着问道：“不信你瞧，我的眼睛，还是清明的，对吧？”
顾清川看着叶繁霜骤然靠近的一张脸，那又黑又润的眸子里，有着细碎的光，好像比九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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