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说完话，病房里安静下来。
温南初闭了闭眼，将头侧过去，显然是不相信他的，她用力想将手抽出来，可是沈彻握得实在太紧，便只得作罢。
虽然掌心里是她微凉的手，可是沈彻没由来地心慌，面前的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纤长睫毛落下的影子像只小手重重合在颊上。
“你信我。”他再次仔细搜刮着前世的回忆，把所有和黎冉有关的东西全部挖出来，“结婚后我和黎冉唯一见过面的地方就是商务洽谈。”
“她离婚了，第二任对象是沈家海外合作商的对接人，人家感情很好，几乎每次面谈她都会陪着，所以偶尔也会遇上。”
沈彻脸上难掩焦急，只差举手发誓：“你知道的，沈氏要开拓海外市场，因此我每年都会去几次，但是我绝对和她没有私下碰过面，更别说什么……纠缠不清。”
他一下子想到温南初说的“偷情”二字，眼里落寞几分，顿了几秒才说出最后四个字。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沈彻出差只要超过十天，温南初就会陪同着一起去，只是后来她的精神状况越来越糟糕，连自己的事业都荒废了，更何谈陪着他。
想到这，沈彻握住她的手又紧了些，可是担心弄疼她，又立马松了力度。
温南初闻言，心里一片死寂，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狡辩，转过头来定定地盯着他：“合作商的女友，需要送玫瑰花吗？”
“我什么时候送过玫瑰花？”沈彻不解蹙眉，“就连甲方的礼物都是秘书选的。”
那个时候沈氏高层内部出现内斗，工地也出了意外事故，海外市场又在关键时期，他整日忙得焦头烂额，哪有闲心情去给一个甲方女朋友准备礼物，唯一值得他腾出时间的，也只有家里的妻子。
温南初的羽睫扑腾两下，她忽然品味出一点不对劲来：“你没送过？”
沈彻当即否认，生怕迟了一秒清白不保：“当然没有！”
“我还烦呢，每次开会那个大胡子都要带上黎冉，总和我讲情面，我和她有什么情面，就算有也早就还光了。”
曾经一次又一次枯燥的会议浮现在脑海，甲方胡搅蛮缠的要求本就让他心生烦闷，偏偏黎冉还要凑上来，搞得整个合作都像是那两人play的一环。
哪怕是现在时隔久远的吐槽，他眼底都露出厌恶。
温南初低着头，碎发挡住了她的神色，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沈彻一向面无表情，看着高冷，可是身体却像个火炉一样，此刻温暖的热意正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掌心传递至她身上，让荒芜死寂的理智又开始回春。
沈彻也忽然抓到关键点，一瞬不瞬地望着温南初：“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温南初不可能平白误会，这其中必然有被他忽略的一环。
“社交软件……”温南初的嗓子有点哑，说话的声音虽然低沉，却足以让人听得一清二楚，“我的列表里关注了黎冉，每次你出差都会更新。”
她没有明说更新内容是什么，但是沈彻瞬间明白。
他的舌头抵住后槽牙，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所以……是她？”
温南初没有回答，也许是一直坚信的事情轰然倒塌，让她不知作何反应。
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房间里听得到清风吹过窗棂，发出的轻声。
沈彻顺着她的话想，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你怎么会关注她？”
他记得前世温南初和黎冉的接触甚至没有这一世多，怎么会在婚后突然想起来关注一个远在M国的人？
温南初闻言一愣，实际上她也不知道，那个账号就像是突然出现在她的关注列表里的，后来她的精神状况急速下滑，更不会去思考其中缘由。
“我不知道，那个账号像是凭空出现的。”她摇摇头，如实回答。
沈彻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该死的，这就是有人从中作梗！
能拿到温南初的手机、还能解开密码，甚至精准知道她爱玩哪个娱乐软件的人，绝对是她身边之人。
温南初揉了揉太阳穴，她方才一直努力回想那灰暗的几年，可是终究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忽然，她眸光一闪，脑海里急速略过的缥缈的想法被抓住。
她的嘴唇有了一丝血色，抬起头来：“你记得我生病的原因吗？”
好像就是在她开始日日窥视黎冉的社交账号之后，精神状态如同乘坐跳楼机一般骤然恶化。
可是按理来说，在没有重大创伤的情况下，正常人的抑郁应该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不可能骤然变化。
一个社交账号，沈彻又不是日日出差，她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抑郁成疾。
沈彻一听她的问话，肩膀瞬间耷拉下去，眼神也飘忽了一些：“对不起……我……我反应过来后你已经很排斥我了。”
“怪我，如果我早一点留意到也许就不会……”他一直以为温南初生病是日积月累造成的，是积压已久的爆发，懊悔得要死，在那几年，他常常向医生咨询各项事宜，面对她的时候话比过去多了一倍不止。
只是此刻温南初可没心情听他忏悔，她一个眼神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看来和她想的没差，作为心理专业的学生，温南初无比清楚，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让她抑郁，只有通过药物，并且还要长期服用。
“呵！”她忍不住冷笑，之前的时候她还想，黎冉这一世丧心病狂地雇凶杀人，前世却不见有什么动作，她还纳闷呢，想着也许是蝴蝶效应，没想到啊，人家早就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沈彻见她的脸色黑得能滴下水来，原本稍微安定的心又“扑通扑通”地加速跳起来，说话也小心翼翼：“初初，对不起，我这次绝对不会了。”
温南初瞥他一眼，不由得唏嘘，真是可笑，他们两个人，自诩也不是蠢材，居然被黎冉耍得团团转。
“和你没关系。”她说得轻巧，却在心里又狠狠记了一笔，“我应该是被下药了，药物导致抑郁。”
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沈彻的认知，而温南初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弹，他狭长的眼睛瞪大：“什么意思？”
温南初没有为他解释，不过赤裸裸的答案不难明白，沈彻呼吸也急促起来，嗓音低哑：“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们本可以有美好的一生的，原来他们都被黎冉算计其中，原来困住他们的曾经不过一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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