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被吓得瑟瑟发抖，颤声说：“四姑娘是先让我去找永安伯府的下人打听了永安伯夫人的生辰是不是腊月十九，得到确定的答案后，才让我去买染料的。如果这金钗是奴婢偷的，奴婢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永安伯府打听这些消息呢？”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老夫人您可以派人去找永安伯府买菜的丫鬟打听。如若奴婢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不得好死！”
房间内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赵氏母女面如死灰；李氏满脸得意；虞老夫人则面目阴沉；虞怀礼握紧双拳，眼底盛满怒火。
只有虞非晚，一脸茫然，过了许久之后才愣愣的问虞清容：“四妹妹，她说的可是真的？”
“……”
虞清容别开脸，没有回答。
事到如今，她也知道自己再狡辩也无济于事。
只要派人去永安伯府一打听，什么谎言都不攻自破了。
虞非晚喃喃自语：“所以……你是以为这绣品是我送给永安伯夫人的寿礼，于是便在上面动了手脚，想让我得罪她是吗？但你没有想到这其实是我送给太后的寿礼，而且我为了帮助三婶在太后面前邀功好为大哥哥脱罪，全程都没有碰过这绣品一下。”
“你……你怎么如此糊涂？！”
“亏得我得知事情和你有关系时，还想着要为你隐瞒。原来……你的目的竟是为了害我。我们不是至亲姐妹吗？你为什么要这样……”
虞非晚大受打击，掩面悲泣，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李氏杀人诛心，接着落井下石的补充：“说来真是可惜，要不是四姑娘对自家姐妹心生怨怼，不怀好意的想出这等恶毒的法子，现在三嫂就真能依靠这手好绣工得到太后的青睐。那样不仅大少爷能免于责罚，往后虞家三房更是能平步青云，前途无限。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般境地呢？”
“这下可好，得罪了太后，就算保住了这条命又能如何？往后家里的爷们儿要想升官可就难如登天了。”
李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成功让边上的虞怀礼的脸色越来越黑。
虞清容张口想要反驳。
但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虞怀礼粗暴打断：“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他狠狠扇了虞清容一巴掌：“我怎么能生出你这种蠢笨如猪的女儿？我现在就该打死你，以正家风。”
虞清容满口血腥味，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半个字不敢反驳。
赵氏心疼女儿，想要过来阻止虞怀礼的暴行，但还不等她靠近，这把火就烧到了她的身上。
“还有你！”虞怀礼指着她怒喝：“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孩子，就是这样心思恶毒，品行不端之人。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听你的哭诉，把远儿接回来让你自己抚养。若他继续留在母亲身边教养，如何能做出和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种败坏伦常的丑事？”
“来人，请家法！今天我就要好好肃清内院，不让你们长点教训，往后这个家迟早被你们给害垮。”
虞老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切。
一向偏心三房的她，这一次难得没有开口阻拦。
李氏在边上两眼放光，拼了命的按捺住自己的兴奋。
虞非晚的目的已经达到，借口身体不适，先离开了。
不一会儿，虞怀礼的打骂声，虞清容的哭喊声，赵氏的求情声……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传出翠竹苑，热闹非凡。
虞怀礼怒气难消，打完后仍然觉得不解气，当下勒令把赵氏母女二人送去庄子上反省。没有他的允许，不得回来京都。
为了不让街坊四邻议论，一直等到天黑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拉着赵氏母女二人，悄无声息的从虞家后门离开，赶在宵禁之前把她们送出城。
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好了。
虽然大家表面上其乐融融的，但除夕那夜，众人沉默的吃完饭后便各自找借口散了。
冷清的氛围，丝毫没有半点过年的热闹。
回到观雪阁才发现江四竟然回来了。
外面大雪纷飞，他瘦弱的肩膀上也沾满风雪。
屋里烧了地龙，比外面暖和不少。不一会儿，这些雪就在他肩头融化，打湿了一片衣衫。
但他丝毫没有察觉，呼出一口寒气向虞非晚汇报：“姑娘让我去找的人，我已经带回来了，按照您的要求把她们安置在城外的客栈。姑娘若是想见她们，我明天就把她们带回来。”
看着他，虞非晚一阵恍惚。
她抿唇沉默了许久，清冷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兴阑珊的说：“算了，还不到见她们的时候。”
江四不明白她的情绪为何突然变得非常低落，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说：“今天是除夕，那位夫人得知我要回来复命，特意让我为姑娘带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江四把自己一起带回来的食盒呈上来，打开盖子说：“是粘米糕，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那位夫人亲手做的。”
虞非晚一怔。
粘米糕并非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京都的显赫之家大多瞧不上这种吃食，但这却是虞非晚记忆中残存的为数不多的关于父母恩爱的记忆。
她的母亲尹天星在她四岁那年去世。
在那之前，她的母亲和父亲一起为万民的安宁奋斗，四处征战，鲜少有一家人团聚的时候。
但是，每年的除夕，他们都会回寨子里陪自己过年。
战争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寨子里的众人都过的很拮据，逢年过节也吃不上什么大鱼大肉。
粘米糕这样便宜又管饱的食物便成了节庆时分为数不多的仪式感。
每逢过年的时候，寨子上空的空气仿佛都是粘米糕独有的香气。
过了这么多年，虞非晚都能回想起父母一起有说有笑做粘米糕，自己在边上跑来跑去玩耍的景象。
没想到那个人竟连这个习惯都知道，还特意为自己准备了粘米糕。
她果真是有些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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