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米糕已经冷了。
虞非晚尝了一口，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垂下头，掩下自己眼眶酸涩的泪意。
先前那点对那人的的成见也因此烟消云散。
再抬头时，她已恢复正常，只有眼尾还泛着一抹红痕。
她笑着招呼半夏：“让小厨房把这个粘米糕热一热，另外再让她们炒几个菜。我们给江四接风洗尘！”
江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但半夏却非常高兴的说：“你可快别拒绝了，多亏了你才省了我一大麻烦。姑娘刚才都没吃几口饭，我正担心要怎么劝她再吃一点东西呢。”
吃过饭，虞非晚拿出两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两人：“这是你们的压岁钱。”
虞非晚知道江四心思敏感，怕他心里别扭，特意解释道：“虽说理应由长辈给，由我给有占你们便宜的嫌疑。但你们两人上面都没有长辈了，那就只能由我越俎代庖了。毕竟是过年，该有的仪式感还是必须要有。”
江四动作僵硬的接过来，低头看着手上精美的荷包，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从来不会想到，第一次收到压岁钱，竟然是从面前这个比自己要小好几岁的小女孩身上得到的。
江四的心上浮起一抹酸涩的味道，哑声说：“多谢姑娘。”
虞非晚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时间已经接近子时，外面庆贺的人们纷纷燃起了烟花爆竹。绚烂的烟火驱散无边的黑夜，在天际留下一道道璀璨的身影。
虞非晚和半夏坐在廊下，连连赞叹。
屋内的江四望着她的背影，指腹摩挲着荷包上细密的花纹，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
……
这个年注定过的不太平。
年初十，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景顺帝的第三个儿子——晋王殿下回京了。
幽州那边一直有叛军作乱，一年前晋王带兵前往幽州平叛。双方僵持一年，迟迟没有结果。
谁料，两个多月前，叛军突然于夜间发动偷袭，骚乱中，晋王不慎被叛军重伤，差点死掉。
虽然后面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他的左腿却废了，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
这件事情先前被隐瞒的密不透风，一直到晋王回京后才终于兜不住。
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晋王残废了！
当今皇上名下一共有七子两女。
大皇子早年打天下时死于乱箭之下，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今年刚满十七岁。而六皇子和七皇子尚还年幼，还不具备争夺储位的能力。
因此，对于东宫太子之位，目前就只有老二秦王，老三晋王，老四宁王，老五睿王这四位暗中争夺的头破血流。
天下不需要一个瘸腿的皇帝来丢人现眼。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经此一事，晋王几乎是和太子之位彻底无缘了。
不少往日和晋王有利益争斗的人冷眼看着他的笑话，恨不得趁机多踩他几脚。
晋王似乎能猜到这些人的态度，刚回京后着实萎靡了几日。
众人唏嘘不已。
就连虞家内宅这些女人，也在早上请安时聊起了这件事，言谈间无不对此表示惋惜。
虞非晚对此倒没什么想法。
前世，晋王的腿也瘸了。
不过他腿瘸心不瘸，之后可没少搞出幺蛾子。
果然，又过了几日，晋王一反萎靡的姿态，开始张扬的结交朝廷大臣，并广发请帖。
就连虞家也收到了帖子。
虞老夫人对此尤为重视。
晚上吃饭时，她非常严肃的提醒几个儿子：“不管怎么说，晋王毕竟是皇子，就算和皇位无缘，那也不是我们能随意欺负的。尤其他现在刚受伤不久，皇上对他还心中有愧，必定会处处将就着他。你们在朝为官，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切莫在这些小事上被人抓住把柄。”
“既然晋王府给我们也发了帖子，那说明他至少还念着和老大的情分，愿意提携你们几兄弟。于你们而言，未必是坏事。”
三个儿子连连点头称是。
虞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又对桂妈妈说：“明日，你亲自去庄子上一趟，体面的把赵氏接回来。不管她犯了怎样的错，眼下她到底还是老三的媳妇，外头那些应酬若没了她也不行。”
至于虞清容，她却由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半句。
虞清远在边上本来想一起为妹妹求情，但看着祖母淡漠的面容，和提到自己母亲时那抹嫌恶，他又识趣的闭上了嘴。
虞非晚对晋王不怎么感兴趣，但听到要去晋王府赴宴，她却无端升起一抹烦躁。
晋王……
是江厌的父亲！
想到江厌这个名字，虞非晚的眉心不自觉的皱成一团。
重生回来这么久，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这个名字了。但是关于这个人，却始终在她的心上蒙了一层阴影，只要听到和他有关的人或事，都会下意识感到心脏揪紧。
她知道按照自己已知的时间线，这个时候，江厌还没有被晋王接回王府。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没来由的感到一种不安。
这种不安让她烦不胜烦。
回去的路上，虞非晚突然问：“这几日怎么没有见到江四？”
以往他每天都要来请安，但最近已经一脸好几日没来了。
半夏：“是有很久没见了，需要我把他叫来吗？”
虞非晚本来就是随口一问，闻言下意识摇头，但话到了嘴边却说：“好，你让他尽快来见我，我有事要让他去办。”
等半夏走出去几步，她又叫住半夏：“算了，反正也不远，我和你一起去。”
江四毕竟不算侯府的下人，所以在他回来后，虞非晚就另外在外院的厢房给他单独安排了一个安静的院落，并另外配了两个信得过的小厮伺候。
她们到的时候，两个小厮不知跑哪里去了，四处也没有见到江四的身影。
门虚掩着，虞非晚没想太多，直接推开了门走进去。
她没想到里面的人正在更衣。
吱呀的开门声惊扰了对方。
“谁？！”
江四猝然回身，满眼防备。
当看清进来的人是虞非晚后，他不仅没有放松，反倒越发紧张，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穿好，慌乱的问：“姑娘怎么来了？”
虞非晚眉心紧蹙，看着他的脸，沉声质问：“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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