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一直到很晚才回来。
“姑娘，您果然没算错，今天的确是三十七家商行掌柜来向老夫人对账的日子。三十七个掌柜在畅心园对了一下午的账，刚刚才离开。”
“结果如何？”
半夏压低声音：“三十七家商行，有二十六家是亏损的，其中京都的三家商行全部亏损。剩余的十一家商行虽然有盈利，但完全不够补亏损的窟窿。老夫人大为光火，怒斥了那些掌柜许久。”
一家商行下面经营者至少三个铺面，这算下来虞家现在完全是入不敷出。
若是再加上虞家这些主子们日常的开销，那更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值。
半夏尽心的把自己悄悄打听出来的消息告诉虞非晚：“那些掌柜们离开后，老夫人又留三夫人说了许久的话，三夫人出来时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虞非晚沉吟几秒，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
半夏继续说：“畅心园的小丫鬟说，三夫人劝老夫人卖掉一些经营不善的铺子，被老夫人骂了许久。”
虞非晚嗤笑一声：“祖母若是能有这样的魄力，如今也不会有二十六家商行亏损了。”
看半夏不解，虞非晚同她解释：“年初那次对账，就已经有十五家商行处于亏损的状态了，当时有掌柜劝祖母卖掉一些长期亏损的铺子，但祖母不愿意，一意孤行的要继续经营这些商行。想要强行拖着这些商行经营，只会增加资金上的负担。到头来，亏损的铺子没有扶持起来，反倒还让原本盈利的铺子，因为缺少了资金投入，降低了和同行的竞争力，最终也开始出现亏损的状态。”
“也不知道虞家这些年在祖母的经营下还剩下多少银子，能不能继续填补这些窟窿。”
半夏似懂非懂：“所以，姑娘也觉得应该卖掉一些商行吗？可是……老夫人似乎并不愿意，不然也不会骂三夫人了。”
“她愿不愿意不重要，当事态足够紧急的时候，自然会有别的更要命的事情推着她做出决定。”
虞非晚的脸上漾着一抹闲适的笑容。
在她的面前，摆放了一张京都城防的舆图，其中详细的罗列了每条主要的街道上经营了什么铺子。
虞非晚把舆图收起来，递到半夏手上：“接下来一个月，你不用跟在我身边伺候，我另外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一听有重要任务，半夏的眼睛亮起来：“姑娘您说。”
“去摸清楚这张舆图上标记出来的这些铺子的情况，做的什么生意，客户群体如何，客流量如何，是否盈利等等，都是你需要关注的地方。”
半夏一一记了下来，兴奋的猛点头。
这之后，半夏每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一开始虞家还没有太多人注意。
但一连过了大半月后，赵氏终于注意到了，早上请安结束时，状似不经意的问虞非晚：“你身边那个小丫鬟呢？好像很多天没有见到她了。”
赵氏的目光中满是打量。
虞非晚淡笑着，很平静的说：“三婶每天这么忙，自然没有精力注意到这些小事。”
“你别和我打马虎眼。”赵氏看着前面，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我的人都打听到了，你那个小丫鬟这些天一大早就出门在京都各大铺子流连，还经常和一些街头乞儿混在一起。我们侯府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
“三婶言重了！”虞非晚笑得凉薄：“侯府的脸面好像和您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
赵氏气结。
虞家几位爷现在就属虞怀礼的官阶最低，这也让她时常觉得面上无光。
赵氏正想仗着长辈的身份训斥虞非晚几句，就见一个外院的管事满脸喜气的走进来，老远见到她就兴奋的喊道：“三夫人，三爷送信回来了。”
一听到虞怀礼的信送回来了，赵氏瞬间忘记训斥虞非晚一事，匆匆走上前，从管事手上接过信迫不及待的看起来。
只看了几行，她脸上的笑意就越来越灿烂。
等一封信看完，她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再看向虞非晚，赵氏略带几分得意的说：“侯府如今不过是徒有虚名，你也别太得意了，当心富贵迷人眼，往后摔得太狠，被人踩在脚下。”
虞非晚脸上的笑意不减，意味深长的说：“比起操心侯府的富贵能否长久，三婶不如多操心操心三房的未来。”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赵氏得意的晃了晃手上的信：“我们三房的未来好着呢，以后有的是你要求着我们的时候。”
赵氏急着去向虞老夫人汇报好消息，也不和虞非晚耍嘴皮子了，撂下几句狠话后就匆匆离开了。
罗薇瞧着她这幅趾高气扬的模样，在边上小声嘟囔：“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这般跋扈。”
“三叔押送赈灾物资去衢州，若是差事办的完美，回来皇上必定重重有赏。三婶这么高兴，想来三叔在衢州又立了什么功劳吧。”
虞非晚哂笑，对此并不在意。
*
虞老夫人近来因为商行的大亏损一事愁眉不展，虞家三爷去衢州了，四夫人李氏在家庙中受惩罚，四姑娘虞清容也一直被关在庄子上没有人接她回来。
整个虞家因为这些事暮气沉沉，以至于今年的中秋佳节只是剩下的人草草吃了一顿饭便作罢了。
罗薇母子这是第一年在京都过节。
吃过晚饭，反正无事可做，虞非晚便带着她们母子俩上街赏花灯，体验京都的风土人情。
今年因为衢州那边受灾，国库拨了款赈灾，所以花灯的规模不如往年盛大。
但对在村子里长大的虞少瑾而言，已经是非常热闹了。
虞少瑾读了一阵子书，已经知礼懂事了许多。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背着手走在大街上，明明看什么都很新奇，却又偏偏要故作深沉，压抑着自己的欢喜。
但当有人问他时，他又会故作为难的点头，表示喜欢。
虞非晚和罗薇看的乐呵不已。
“这个呢？”虞非晚从小摊上拿起一张兔子面具，戴在脸上，问虞少瑾：“这个面具可喜欢？”
她一时兴奋，不小心踩到了身后人的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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