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好似只要她想，那虞怀礼这条命就一定能保住一样。
可虞家老夫人是个什么身份？
一无诰命在身，儿子也非什么大官，唯一关系亲近一些能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的人，还是个已经死了的继子。
说破了天，她也没这种能耐去改变圣意。
虞非晚很敏锐的觉察出其中的不对劲。
她娥眉颦蹙，一双美目不动声色的端详着坐在自己上首的几位长辈。
心思流转间，她已经开始思考起祖母手中还握着什么样的底牌，能够让她如此胸有成竹。
虞老夫人主意既定，便当真不肯再多说什么，遣走了一众晚辈后，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她就收拾妥当，在桂妈妈的搀扶下颤巍巍的出了门。
眼线来报的时候，虞非晚正在父亲的书房翻看他留下的手札，闻言顿了几秒，遣走眼线，然后对藏在暗处的暗卫说：“暗中盯紧点！”
暗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虞老夫人当天并没有回府。
一直到第二天快子时，暗卫才回来汇报：“姑娘，老夫人今天去了京郊外官道旁的一个悦来客栈，在里面等了大半日，也没有等到想见的人。刚刚才回到府中。”
悦来客栈？
虞非晚对这家客栈有印象。
离京都大约三个时辰的路程，过往的文人行商若来不及在天黑之前赶到京都，都会选择在这家客栈落脚。
所以，小小的一间客栈，生意络绎不绝。
祖母去那里做什么？
“可知道她要见的是什么人？”
“不知！”安慰摇头：“不过，老夫人应当和客栈掌柜认识，她交给客栈掌柜一样东西。但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虞非晚点头，并不急于知道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想来，应当是一些信物啥的。
虞非晚沉吟几秒后冷声说：“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通知我。”
“是！”
“另外，想办法往大理寺狱中递一些消息，明日，我要见三叔。”
虞非晚说起这事，好像是在谈论今日天气一般随便。似乎完全忘记了皇上明令禁止有人探监，虞家这么多人，用尽浑身解数都没能让周叙白松口，同意他们见虞怀礼。
暗卫并未因为她的这个要求而显得窘迫，淡笑一声：“姑娘只管在家中等候消息，明日必定让您如愿。”
暗卫未多做停留。
等他一走，虞非晚望着烛台上跳动的烛芯，半晌后笑了起来。
父亲留下的亲卫，人虽然不多，但能力是个顶个的出众，似一把利刃，任何麻烦在他们面前都不值一提。
半夏在一旁好奇的问：“姑娘想去见三爷，怎么不直接找周大人呢？他不是和……那个人的关系那么好吗？必定会同意的。”
半夏有些别扭。
她到现在还是没办法把封玄麟和江四划上等号。
虞非晚摇头：“自己既有能力，又何必去求别人？平白欠人一个人情？”
尤其是一想到此举借的是封玄麟的面子，她就浑身不自在。
她潜意识里不想欠封玄麟人情。
*
第二天，虞老夫人出门后不久，一个其貌不扬的妇人突然求见。
“三姑娘，属下奉命带您去大理寺狱中见虞大人。”妇人双手捧上一套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衣服粗鄙，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情况特殊，也只能采取这样的下下之策，委屈一下姑娘了。”
虞非晚挑眉。
她倒没有想到暗卫们安排的是这个法子。
不过她并未拒绝，很平静的换上了衣服，乔装成妇人那般倒夜香的打扮，随她一起去了大理寺狱。
妇人明显是经常出入大理寺狱的，和里面的衙役非常熟悉。
那几名衙役正聚在一起喝酒划拳，见到她来，老远就笑问：“胖嫂，今天怎么多带了一个人来？”
被叫做胖嫂的妇人谦恭的笑着，乐呵呵的拍了拍虞非晚的肩膀说：“这不是家里的丫头心疼我吗？她见我这两日腿脚不便，就说要帮我分担一下。也幸好有她帮忙，我这才能躲躲懒。”
“以前怎么没听说胖嫂还有个女儿？”
“我一个寡妇，拿来的女儿，这是来投奔我的远房亲戚。”
胖嫂和他们热络的寒暄了几句。
毕竟干的是最脏污的活计，胖婶很自觉的不往前靠近。
离了一些距离，虞非晚的脸上又故意打扮出一副很落魄憔悴的模样，再用布巾蒙了口鼻，远远看去压根认不出她是谁。
那几个衙役并未怀疑，聊了几句后继续自顾自的喝酒，不管胖嫂了。
“虞大人被关押在大狱最里面，周围没关押别的犯人。这个时间点，衙役们还不会进来巡逻，按照往常的惯例，我大概要两刻钟的时间才能收拾妥当。但今天多了一人，所以姑娘您至多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再多……那些衙役就该怀疑了。”
毕竟是大理寺的人。
这些衙役看着散漫，其实一个个跟人精一样，稍微有一些不同寻常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虞非晚也不想横生枝节，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虞非晚按照胖嫂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被关在最里面的虞怀礼。
赵氏和虞清远等人并没有和他关在一起。
被关的这些日子，大理寺虽然没有对他用刑，但虞怀礼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够呛，整个人日夜难眠，饭菜不思，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神情紧绷。
以至于短短几天下来，虞怀礼就像是被鬼怪吸食了精魂，整个人萎靡不堪，竟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两鬓更是凭空生出不少白发，明明还不到四十的年级，看着却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年人一般。
哪里还有往昔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样子？
虞怀礼缩在牢房角落，抱着双膝神情恍惚的望着从透气窗洒进来的阳光。
牢门打开的声音惊的虞怀礼跳了起来。下意识问：“可是皇上愿意召见我？”
问完仔细一看，发现只是个倒夜香，虞怀礼紧绷的肩膀一松，又失望的坐了回去。
“啧！”
一声轻嗤响起：“三叔到现在都还没看明白局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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