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目光盯着楼司城，极力隐忍着泛红的眼眶，只是‘嗯’了一声，默默的转身走了出去。
偌大的书房，楼司城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
姜颜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书房，看到满脸担忧的莫雨，她抬起手指挡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莫雨了然的点头。
两人转身走向楼梯口，姜颜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他这样多久了？”
“一个星期了。”莫雨叹了口气，她在楼司城身边工作的多年，无论是做医生时早出晚归，忙的不可开交的男人，还是结了婚之后，满眼温柔的先生。
都能够给人很强的信念感，好像只要这个人站在那里，就能够让人信任。
可是现在，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只剩下了无能为力。
时至今日，姜颜算是明白，为什么事情发生这么久，楼家只是极尽所能的将消息压下来，并没有让楼司城出面来解释。
为什么楼司城的手机一直关机。
如果是她变成这个样子，可能也不愿意面对任何人吧，更何况是楼司城。
“我想留下来照顾他一段时间，但是先不要告诉他是我回来了。”
姜颜叮嘱着莫雨。
她担心楼司城的自尊心让他没办法面对自己。
但她既然来了，就不可能无功而返。
“好，有太太在，先生一定能够尽快好起来的。”莫雨替楼司城感到高兴。
“医生那边怎么说？”姜颜仍旧不放心的问道。
莫雨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每一次医生都是单独和先生谈的，不过看着大太太的样子应该不是很乐观。”
毕竟楼司城自己就是医生，如果情况很容易就解决，楼司城大概也不会躲在这里接受治疗了。
姜颜默默记在心里，打算等医生下次来的时候，亲自问清楚。
“其实太太，先生根本不用我们照顾，我每天按时把一日三餐送进去，到时间去打扫卫生，除此之外，先生根本不会离开书房，也不会让人进去。”
看着楼司城将自己封闭起来，莫雨一筹莫展。
姜颜眉头紧蹙，心中思考着该如何才能让楼司城自己走出那扇门。
他将自己圈禁在了安全区，不管别人如何靠近，楼司城都固执的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不愿意接纳，这种情况下，即便楼司城接受治疗，恐怕也不会有很好的结果。
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书房的门却忽然开了。
姜颜一惊，暗自担心，难道是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惊扰到了楼司城？
之前好像听说过，失去了视觉的人，听觉总会更加敏感。
“莫雨。”楼司城站在书房门口，凭借着直觉看向两人所在的位置。
“是先生。”莫雨看了看姜颜，连忙应道，脚步却没动。
楼司城手扶着门框，像是犹豫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做出了决定。
“今天好像天气不错，你陪我出去走走。”
此话一出，莫雨和姜颜皆是一愣，不过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满是惊喜。
莫雨用眼神鼓励着姜颜。
后者才踟躇着上前，握住了楼司城的手。
曾经无数个夜晚，姜颜都因为这只手带来的温暖，无比安心。
从前一直都是楼司城守护着她，这一次也换她来保护楼司城吧。
在楼司城确诊的那一天，医生就送来了盲杖，可是楼司城此刻只是牵着姜颜的手。
那熟悉的温度是骗不了人的。
只是从前他可以与其十指紧扣，现在却只能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前面的每一步对于他来说都是未知的。
走下楼梯，踏出别墅。
明媚的阳光落在了两人的身上，异常温暖。
两人走的很缓慢，姜颜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所以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
她不自觉的响起了两人上一次见面时，那倾盆的大雨，两人相依相偎，互相取暖。
此刻阳光落在身上，她的心却很迷茫。
“海边有风，你冷吗？要不要我去取一件外套给你？”姜颜情不自禁的开口。
却忘记了注意语气，莫雨尊敬楼司城，不可能用‘你’和楼司城说话。
“不冷，这样很好。”
楼司城只是握紧了那只手。
过去的一个星期对于他来说仿佛置于地狱一般。
在真正失去视觉之后，他才知道，盲人的世界不是一片黑色，是无穷无尽的茫然。
根本没有色彩可言，甚至他连最基本的光感都没有。
如果不是阳光的暖意落在身上，他甚至根本感知不到此时此刻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今天不是周末，海边没人，远处有海鸥在鸣叫，你听到了吗？”
姜颜尽可能的和楼司城说话。
尽管她并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缓解楼司城内心的压力，可她知道如果楼司城的情绪能够好转一些，或许对他的病情也有所帮助。
“听到了。”楼司城声音很轻。
“你等一下。”姜颜看到远处沙滩上的某一点，拍了拍楼司城的手背，放开了对方的手，朝着远处跑去。
忽然没了依靠，楼司城有一瞬间的慌神。
但他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默默的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无比期待姜颜下一秒钟就能重新握住自己的手。
他害怕姜颜丢下这样的他。
幸好这样的煎熬并没有持续几秒钟，姜颜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重新握住了他的手，掌心中好像多了个冰凉的物体。
“摸到了吗？是一个很好看的贝壳，纯白上泛着淡紫色的光，纹路清晰。”
姜颜捧着楼司城的手，指引着对方抚摸着贝壳的纹路。
哪怕楼司城看不到，她也想要让楼司城能够感知到这个世界。
楼司城的心思都在那清脆的声音上，不过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指尖下的世界，是另外一种感受。
欢喜之余更多的是凄凉。
他开始恐惧余生都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感知这个世界了。
再强大的人，在这种时候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楼司城的手臂不自觉的颤抖，无法控制的恐惧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你怎么了？是很冷吗？风很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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