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桥近乎一夜无眠。
闭上眼都是光怪陆离的梦境，现实与虚幻交叠，直到天亮，她才抬眼望着窗外凝重的雾气。
双眼红肿，全是哭过的痕迹。
乔桥闷在被子里，头也昏昏沉沉，直到父母的再一次敲门声响起，刘静语走进来摸了摸乔桥的额头，轻声问：“是不是身体更不舒服了？”
已经超过了平常的起床点，乔桥闷在被子里，闭着眼睛，不想让父母察觉太多异样，鼻腔闷闷的，声音也沙哑：“嗯，我感觉有点头疼，昨天晚上没怎么睡。”
刘静语测了一下乔桥体温，有些偏高，皱着眉说：“走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今天就不去上课了。”
乔桥轻轻摇头：“不用了，我在家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去上班吧，我睡一觉，吃点药，应该就没事了。”
刘静语依旧不放心，只是乔桥很坚持，见她体温没有太高而且平常乔桥身体状态也还不错，刘静语才皱着眉点头：“那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跟我和爸爸说，在家里好好休息，药什么的都给你放床头。”
乔桥轻轻点头。
房间外乔东在给老师打电话解释，给乔桥请了一天的假，房间里乔桥半垂着眼睛，看着和沈淮序的聊天框，还停留在昨晚最后那条消息。
乔桥侧躺在床上，蜷缩在一起。
父母离开家以前在床头放了药，还在保温杯里留下温度正好的水，乔桥缓缓坐起身，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干涩酸痛的喉咙被温热的液体抚过，缓解了些许不适。
她盯着手机，来来回回听着沈淮序的最后一条语音。
他说：“乔乔，你知道的，我明明那么爱你。”
乔桥红着眼睛，低垂着眉眼，指尖颤抖着按停那条语音。
向上翻看，是这段时间她和沈淮序的所有聊天记录。
他们很多交流都在学校里，可分开的短短时间，沈淮序总是要给她发很多消息。
乔桥一条条看过去，红着眼睛把他拉黑删除。
然后是各种别的社交媒介，一律删除。
直到沈淮序没有办法再联系她。
乔桥躺在床上，不知道怎么，总觉得委屈，也觉得难过，但她逼迫着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
闭上眼睛，整个人埋在被子里。
她想安静地，不带任何思考地一个人待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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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序站在乔桥家外，沉默着垂着眼眸等待。
过往的人或多或少地把视线落在他身上，毕竟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守在那棵槐树下。
一夜未眠，他显得有些狼狈，眼眶充斥着红血丝，眼尾也泛着红色，脸色很苍白，整个人都带着寒意，看起来有些脆弱。
直到他看见乔桥父母驱车离开，而时间已经超过乔桥平常的上学点，才低下头，想给乔桥发消息。
【乔乔，今天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消息发出，被瞬间拦截。
红色感叹号号映入眼帘，沈淮序愣了愣，靠在槐树前轻轻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
那股寒意蔓延到心肺里。
沈淮序蹙着眉，沉默着再做尝试，电话、短信……一切可能的方式，都没有得到回应。
乔桥是彻彻底底地把他排斥在生命之外。
被抛弃的恐惧和痛苦席卷了他全身。
沈淮序缓缓弯下腰，呼吸也停滞几秒，肺腑间充斥的都是淋漓的鲜血。
他无力地站在那里，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点。
沈淮序蹲下来，重重抿着唇，把头轻轻靠在手臂上，自己抱住自己。
这是一个极其脆弱、无力的姿态。
甚至有几分孩童的幼稚。
本不该是二十七岁的沈淮序做出来的。
可乔桥不要他，他第一次这样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抬着通红的眼眸，望向乔桥窗前紧紧闭着的淡蓝色窗帘。
肺腑都凉透了，但还是去望向乔桥的方向。
人的本能是追逐爱。
即使乔桥放弃他，他还是忍不住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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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桥睡了沉沉的一觉，什么梦也没有做，甚至觉得自己只是闭着眼睛，可再睁眼，却发现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
期间父母发来很多消息，询问她身体，还说要不要回来照顾她，乔桥知道父母工作很忙，平时午餐都在公司解决，这次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坚持劝了他们很久，才让父母放心。
午餐是刘静语给她特意点的餐，还嘱咐乔桥一定要把那个鸡汤给喝掉，下午再好好休息。
乔桥乖巧答应。
她拖着沉重的身躯起身，轻轻拉开窗帘。
正午时分，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阳光平等地落在每一寸土地。
乔桥靠着窗，静静看着外面的风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门铃被人按响，她猜想是妈妈点的餐送达，便缓缓朝外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听见外卖员迟疑地问：“您是这户人家主人？还是在这里等人？”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乔桥问的。
门被打开，外卖员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乔桥，低声道：“您的外卖。”
只是眼神依旧落在楼梯间的男生身上。
乔桥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却见到沈淮序坐在楼梯上，长腿向下搭着，眼睛很红，像是被抛弃的流浪猫，可怜又脆弱地蜷缩在那里。
外卖员东西已经送到，缓缓离开，只是视线还落在乔桥和沈淮序身上。
直到再也看不见什么，才下楼离开。
乔桥轻轻蹙眉，无声握紧了手里的外卖袋，与沈淮序的眼神对视上，低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淮序抬着通红的眼眸，仰头望着乔桥，轻轻笑了一下，低声说：“乔乔，你把我拉黑了。”
乔桥低下头，强撑着保持冷硬：“现在是正常上课时间，如果你还想以十七岁的沈淮序好好留在这个世界，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沈淮序却一直望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我很想见你，却不敢打扰你，只能在这里等你。”
乔桥沉默着，片刻后残忍开口：“可我不想见你，也不想你来打扰我的生活。”
这句话太过残忍，以至于沈淮序愣愣地坐在那里，轻轻眨了下眼睛，看着乔桥的双眼，自己却忘了呼吸。
乔桥不再去看他，握紧了手里的外卖袋，向后退了一步，往里带上门，门被关上的瞬间，沈淮序却突然伸出手，压在了门框边。
指骨被重重挤压，瞬间泛白，乔桥睁大眼睛，一下子把门推开，沈淮序却依旧把手放在那里，害怕乔桥又关上了门，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乔桥盯着他，完全不理解沈淮序的行为，开口问：“你疯了是吗？”
沈淮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只是红着眼睛，固执地看着乔桥，轻声问：“乔乔，没有去学校，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乔桥看着他泛白的指骨，上面还有门框挤压的痕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火气，觉得他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沉声说：“是，如果不是见到你，我大概会舒服很多。”
沈淮序沉默地听着她说这句话。
唇色彻底苍白下来，眼底完全没有光采。
良久，沈淮序才哑声笑了一下，只是看起来那样痛苦。
“其实你死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一开始答应你离婚，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你只是离开我，却还能好好活着，至少我能远远看着你。”
而不是一个人守着无边的孤寂和痛苦。
这样的想法几乎如厚重的泥泞，一步步把沈淮序推向深渊。
刚刚乔桥说的话，又一次把他的心撕的粉碎。
沈淮序渐渐低下头，声音格外喑哑：“……如果我的存在真的只能加剧你的痛苦。”
乔桥渐渐红了眼睛，看沈淮序无力地扯着笑，他笑着，眼泪却沿着眼角流下，“那么乔乔，我以后会少一点出现在你身边。”
“只是我想远远看着你。”
“可以吗？”
乔桥垂下眼睛，红透的双眼，哽咽的声音，她逃避着去给沈淮序答案。
乔桥关上门，站在客厅，眼泪一滴滴流下来。
她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沈淮序。
也从没听到过他那样卑微的乞求。
不是囚禁，不是限制社交。
只是求着，远远陪在她身边。
乔桥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打开鸡汤，浓郁的，香气布满整个房子。
眼泪却一滴滴砸进鸡汤里，泛起阵阵涟漪。
乔桥尝了一口，很苦。
她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一点也不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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