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恶乔桥身边一切人的呢？
沈淮序后来想，或许从一开始就有迹象。
在不确定自己对乔桥的感情时，他已经不喜欢乔桥被一些杂音或是不必要的人吸引视线。
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的存在对沈淮序来说都没有意义。
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是绝对冷漠的。
这种情绪延伸到了乔桥身上。
他自私又卑怯地希望乔桥对其他人也能这样。
不在乎，不动摇，不为别人牵动情绪。
可事实不会这样。
沈淮序沉默着看她和别人谈笑风生，好像自己是和所有人没有任何差别。
她对自己，也不过是普通同学。
这个认知不断挑战着沈淮序的理智。
可沈淮序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攻心为上，他是绝对的高手。
他清楚知晓自己的优势，也知道对乔桥来说，自己多多少少是有些特殊的，毕竟他们的交集比任何人都要深。
他的视线无时无刻不落在乔桥身上。
沈淮序会恰到好处地向乔桥示弱，也会流露出对她的依赖。
他不断让乔桥体会到她的特殊，毫不掩饰地偏爱，一点一点推着乔桥前行。
直到身边人都品味出不同。
乔桥某个课间正和罗希讨论着她漫长的追求史，正纠结着蒋书邑的爱好，从教室外返回的沈淮序抬眸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手里还提着他刚买好的面包饼干之类，都是乔桥平常会吃的。她不太爱吃早餐，基本都是早读后吃这些解决。
罗希聊着聊着，感受到远处一道很锐利的视线，试探着看过去，与沈淮序对视。
下一刻，他从容走近，把东西给乔桥，说：“看见了就顺便给你带了些。”
一次两次乔桥起初还在婉拒，后来发现沈淮序态度很坚定，她也就收下，只不过会在别的方面尽可能补偿，偶尔家里会有什么父母准备的东西，她也习惯性地给沈淮序备一份。
其实连她自己也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习惯已经暧昧且危险了。
毕竟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想起另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一边正襟危坐的罗希悄咪咪写了张纸条递给乔桥，乔桥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他喜欢你。句号结尾，肯定语气。
乔桥愣了几秒。
看着罗希的眼睛，迟疑地摇了摇头。
罗希闭眼，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真的是真的。
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猜想和说不出口的疑惑被罗希点明，乔桥看着那张纸条，感觉心跳频率无声加快，或许……她也是期待的吧。
期中考试后，短暂放了一个假，乔桥发挥不错，只是理综上略有失误，不过幸好别的科目上补出来一点，总体还算正常，假期的时候她和沈淮序一起在市图书馆学习，沈淮序给她讲解着物理题，压轴题实在难度太大，乔桥听了几句就开始走神。
事实上这几天她一直在想罗希的话。
沈淮序喜欢她吗？
乔桥一直刻意地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从源头避讳，也就杜绝了失败的可能。
好像这样即使她心里那些隐秘的情感得不到回应，她也不会伤心。
可罗希点明，她没法逃避。
其实沈淮序对她应该也是有一点点喜欢的吧，乔桥想，毕竟他对自己真的很好。
沈淮序看着乔桥的眼睛，她明显在走神，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周围的人都很安静，四周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沈淮序的声音停止，乔桥回神，一下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乔桥咳了一声：“不好意思，走神了，你能再说一遍吗？”
沈淮序缓缓笑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出一点痕迹，轻声问：“在想什么？”
乔桥沉默几秒，看着沈淮序近在咫尺的眼睛。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无声握紧手心，直接问：“你是……喜欢我吗？”
沈淮序瞳孔无意识缩了一下，他垂眸，低声笑了笑，随即看向乔桥的眼睛，气声说：“很荣幸，喜欢你这么久，你终于发现了。”
乔桥耳边一切声音都归于寂静，她能看见的，只有眼前的沈淮序。
她不断消化着沈淮序的话，喃喃重复：“你……喜欢我很久了？”
沈淮序紧紧望着她眼睛，片刻后轻笑一声，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离开图书室，他们沿着走廊离开，一路前行，直到无人的拐角，沈淮序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垂眸看着乔桥。
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怕被拒绝，怕被推开，怕她逃避。
怕她不在乎。
乔桥靠在墙边，听沈淮序说，他轻笑一声：“每天给你准备零食，给你讲题，总是想看你在干什么，坐在你后面，却除了你谁也看不见，不喜欢你身边有其他人，看见你和贺言说话，都忍不住想让他滚远点……除了喜欢，我好像找不到其他解释。”
他弯腰，笑着去看乔桥的眼睛：“你能帮我找到别的答案吗？”
乔桥抿唇，心跳乱了节拍，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沈淮序抬起手指，整理着她略微凌乱的发丝，心底不断叫嚣着欲望和占有，手上的动作却依旧轻柔，他死死抑制住心底那股沸腾着的冲动，怕吓着她，轻声说：“我喜欢你，你呢？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我……”乔桥视线从沈淮序脸上移开，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过于慌乱和匆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下一秒，沈淮序抬起她下颌，不容置疑，也不许逃避，让她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不允许看其他的东西，他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低声问：“嗯？有一点点吗？”
乔桥缓缓呼出一口气。
刚刚很久，她几乎忘了呼吸。
脑海中闪现的是他们从相遇至今的每一个片段。
青巷初遇，长街并行，还有在一起共处的点点滴滴。
乔桥的心在不知道哪个瞬间就偏移了方向，面对沈淮序，她充满好奇，想要探寻，不断靠近，最终沉溺。
迎着沈淮序的视线，她缓缓点头，哑声说：“喜欢的。”
少女时期，乔桥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在那个午后，正视自己的内心，在无人的拐角里承认对沈淮序的感情。
微风带起街边落叶沙沙作响，沈淮序悬在刀尖上的心被藤蔓轻柔托起，重新融入血肉里，他轻轻阖上眼睛，笑声沙哑，他眼尾带着并不显眼的微红，眼眶里湿润泛光，语气中是自己也没有体会到的迫切和恳求，甚至可以说是卑微了，低声说：“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乔桥缓缓点头，行由心，由爱，由本真。
她正视自己的感情，也不想错过眼前炙热、明亮、好像与她相距甚远，却又站在她身边的人。
世界上最美好的邂逅，莫过于你在乎的人也在在乎你。
那个午后，微风很柔，阳光也很温暖，乔桥仰头，在无人的拐角奉献出了自己少女情怀的第一个吻。
那个时候，她真的觉得，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之一。
更幸运的是，她正在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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