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王汝清挑挑眉：“我并不认识你，你不喜欢我的长相就算了。”
“你的确不认识我，可你敢说你不认识刘国正？”安娜娜狠狠的说道，她伸出一根指头，气势汹汹的指着王汝清：“我已经和他订婚了，你听见没？”
“呵，”王汝清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上班了。”
王汝清也不在看安娜娜气愤的通红的脸，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安娜娜望着那走起路来的确比她妖娆多姿几千倍的背影，只得咬咬牙，狠狠的带着自己的司机往外走。
“去联系钩子，让她今晚来见我，我非得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安娜娜吩咐自己的司机道。
自从安娜娜在顶楼闹过一番，咒骂的声音还正巧被王汝清听了去，刘国正便没有了任何心情。本来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行程都被取消了，让小龙将所有需要处理的文件拿到客厅，他卧在沙发里，一待便是一天。
左伊也在顶楼待了一天，他平时并不是一个很宅的人，但今天在顶楼一天不出去也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多闷。
毕竟这层楼有独立的健身房，有独立的书房，书房里的书满满的排了好几个大书架，还有拳击室，游泳池等。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私人别墅。
有钱就是好，左伊还是止不住的感叹一句。
刘国正听了也只是笑，有钱是好，但钱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买到，有个人，他永远都送最好的物品，但永远都没有得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温和将刘国正的晚餐带着左伊的那份推了进来，晚餐摆放好后，张温和便急急的出去了。
“他不喜欢我。”左伊无奈的摇摇头，“我肯定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嗯，是不好。”刘国正无情的应和一声，埋下头，吃起了平时明明很不错今日却平淡无味的饭菜。
左伊看的出来刘国正今天一天都懒洋洋的，他本以为刘国正是在为凶手的事情担心，不免安慰一句：“放心吧，凶手伤不了你的。”
“嗯，我知道。”刘国正自然的说道。
他这样说倒引得左伊一阵疑惑，那语气也太过淡然了吧，好像他真的就是知道凶手伤害不了他。
“对我这么信任？”左伊故意使了个圈套问。
“嗯。”刘国正沉闷的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的将晚餐用完了。
“我要洗洗睡觉了。”刘国正将晚餐一推，百无聊赖的站起身要往浴室去。
“哎，刘国正。”左伊叫住了他：“今晚是第二夜，凶手的期限是三天，要是今晚他不来就只剩下明天一天了，我看，今晚还是注意一点。”
“怎么个注意法？”刘国正问。
左伊看看了刘国正，又看看自己，提议道：“我们两个体型差不多，我可以穿着你的睡衣睡在你的卧室里，然后你...你卧室里不是有个衣柜嘛？你可以将衣柜中放置一个长板，铺个床单，凑合一晚上。”
“我不会弄，你帮我吧。”刘国正耍赖一般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左伊。
“相信左警官是个很贤良淑德的警官。”刘国正又加了一句说道。
左伊抿抿嘴，将自己盘中的食物吃完，摸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笑了笑：“看在晚餐不错的份上，我帮你。”
将衣柜整理好后，刘国正给左伊找了和自己一样的睡衣，两人默默无言的睡在自己该睡得位置。
睡前左伊特地叮嘱刘国正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因此等刘国正睡在衣柜里的时候，左伊在外面，没有任何声音，倒是让左伊提心吊胆的，总觉得刘国正已经挂在衣柜里了。
左伊躺在床上，眯着眼睛，他在床前放了一个看起来平白无奇的穿衣镜，当然这个镜子的确没什么特别，可外面淡淡的月色透进卧室时，镜子上总能反射出一两点黑影。
刘国正好像很喜欢听钟声，卧室里那英式复古老爷钟，滴滴答答的不住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
左伊只觉得那钟声是在敲打着自己的心房，要不是她的心脏还算不错，估计他的心脏早就要跳出胸腔。
他只能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可今晚，偏偏是那么漫长。漫长到在衣柜里的刘国正大睁着双眼，双目无神的盯着衣柜的顶，是要发生什么吗？
这么漫长的夜应该发生点什么吧，要是不发生点什么岂不是太无趣了。
“无趣。”王汝清郁闷的将指尖的香烟掐灭，“这么难吸，怎么他就那么喜欢抽烟？”
王汝清皱皱眉，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她莫名心烦的捋了捋头发，将办公室的窗子关闭。
挎了包，按灭了办公室的灯，她从警局里走了出来。车子的前照灯在她按响车钥匙的时候明了一下，橘色的大灯，看起来活像万圣节时的骷髅南瓜灯那般，在黑夜中大张了血盆大口。
王汝清打开车门，系好安全带后，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拿出一支烟，学着左伊的样子嗪在嘴里但是不点燃。
慢慢的驶到外面，不知怎地，平时车流极多的街道，今夜车辆只有稀稀疏疏的几辆，王汝清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愉悦，她喜欢空旷的感觉，就像喜欢一间偌大的空旷的屋子一样，一个人独处于其间便是自由自在的感觉。
她扭开了音乐，舒缓的音乐像一阵溪流从她的身上经过而不是身旁经过。
“嗯？”王汝清皱皱眉，有人这么喜欢自己吗？大半夜的还要跟踪她？
抱歉，我王汝清好歹是个刑警，是你们能跟踪的吗？她笑笑，一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城市的彩灯流光溢彩照耀在她的车上，这样漫长的夜果然是要发生点什么啊。
她还是笑，全然没有一点惧色。她会害怕吗？她今年三十岁，十几年前当她还是个孩子，每日里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担惊受怕过，现在她再也没有害怕过了。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现在不会害怕？
或许是因为以前害怕的足够多，已经将她这一生的害怕透支完了。
“当当——”卧室里的敲门声响起。
睡在床上的人和睡在衣柜里的人都是猛地一惊，是他们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吗？如果是的话，他倒是真有能耐，竟然能直接到达顶楼，还能进入刘国正房间的门，站在他的卧室外面。
左伊将手机拿出来，给刘国正发了微信，一会，便听得刘国正清了清嗓子，问道：“谁？”
“董事长，是我，小龙。”
“什么事？”刘国正在衣柜里问道。
“安小姐要见你，现在闹着不走，估计一会就要闯上来了。“小龙答道。
隔着衣柜，左伊都能感觉到刘国正身边的气氛低了一个度：“我已经睡了。”
“嗯，”小龙迟疑了一下：“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可安小姐还是执意要来找您，她说要和您一起睡。”
“还有，这次她带了保镖来，拦的人已经打起来了，情况有些......”
刘国正冷冷的笑了笑，只听得他提高了音量，玩味一般的说道：“小龙，人家都说你是我身边的一条龙，怎么现在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不好处理。”小龙的语气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恭敬。
“哼，是不好处理还是不想好好处理？”刘国正嗤笑一下，继续提醒道：“小龙，别忘了当初你说过什么。”
“小龙并不是一条龙，在董事长面前小龙永远是一条忠诚的狗。”这话语听得左伊一个打颤，这话中话，琴外音，不要太明显。
“呵，”刘国正一笑，“现在我都不能说了？”
“小龙，我再重申一遍，我的身边需要一条能腾云驾雾，点石成金的金龙而不是一个只会摇头摆尾吐着舌头的癞皮狗，去做你的龙，去。”这几句话，刘国正说的字正腔圆，气势极足，左伊都觉得这功底简直可以去做配音员了。
“是，小龙知道。”小龙走了，屋子中再次是沉默。
“外面的月光很漂亮，只可惜不现在看不见。”左伊轻轻的说。
刘国正在黑暗中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不需看月色，因了我心中有月光。”
“王汝清是吧。”左伊坦诚的问道。
刘国正心头一跳，“秘密被戳破的感觉令人很不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左伊笑笑：“不知道，因为我觉得秘密生来便是要被戳破的，要是不被戳破就不叫秘密了。”
“奇怪的逻辑。”刘国正叹口气。
“她杀了人。”左伊再次淡淡的说道。
“你.......”
“继续说下去。”刘国正说道。
“你知道的，你还加入她了。”左伊说的更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在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刘国正沉默了一会，这也很正常，当一个警察亲口和你说你杀了人，你不站起来跳脚就已经很厉害了，平静着实是一种境界。
“最初刘长旺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她怎么让我做我就怎么做。”刘国正沉默了半天后缓缓说道。
“不问对错？”
“她永远不会错。”
“丧心病狂。”左伊低声咒骂一句。
刘国正却浅浅的笑出了声：“随你，你不懂，也不知道。”
“你会对她动手吗？”刘国正问。
左伊又长叹一口气：“爱情使人盲目，你那么聪明，应该也看得出来，我现在手里并没有证据。”
“嗯，幸好你现在手里没有证据。”刘国正说道。
“怎么？”左伊挑起眉：“要是我现在手里有证据，你会怎么办？”
“杀掉你。”刘国正说道：“然后对外说，凶手要杀我，你为了保护我而牺牲了，你是个大英雄，怎样，我对你还不赖吧。”刘国正自顾自的笑笑。
左伊也自嘲的一笑：“我果真就那般命如草芥吗？你杀的了我吗？”
问出这个问题后，左伊又立刻点点头：“你杀的掉我，假设你刚刚静静的出去，然后找来你那几十个保镖，我左伊，胳膊拧不过大腿，肯定要在这里过活了。”
“由此观之，能杀掉你的人从来不是什么臭名远扬的杀手，而是你身边最亲近你最相信的人。”刘国正说道。
左伊认同的点点头：“说的不能再对了。”
“她答应和你在一起了吗？”左伊问。
“答应了。”刘国正勾起一抹笑：“在梦里。”
“嘿嘿，”左伊不厚道的笑笑，从衣兜里摸出揉的已经发软的烟，“要抽烟吗？虽然我很穷，也很小气，但是对于烟，我自认为买的还不算赖。”
刘国正从衣柜里伸出一只手来，左伊将一支烟点燃，塞进了他手里。
“我不太吸烟。”刘国正说道：“她不喜欢抽烟的男人。”
“真的？那她岂不是很讨厌我？我总是在她面前抽烟，办公室里，警车里，会议厅里，全部都是我的烟味。”左伊笑笑。
“那你可真的够讨厌。”刘国正也笑。
笑完之后，换来的更深的沉默，一如醉酒之后不是忘了所有的烦心事，而是换来头痛欲裂与眼昏目涨。
“你看动画片吗？”左伊又莫名其妙的问道。
“嗯？你觉得呢？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有时候忙的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答道。
“其实美国有一个动画很受人欢迎《马男波杰克》还挺不错的，我有时候会看看，里面有一句话让我记得很深刻，‘你上次感到快乐是什么时候？’嗯？我想问问你。”左伊说道。
刘国正还是笑，好像他真的很喜欢笑一样，“不知道，笑的时候很多，从商之后便一直都是笑了，但快乐嘛，记不起来了。”
左伊将手臂交叠枕在脑袋下，“多可悲，活着竟然感觉不到快乐。”
“法国作家阿贝尔.加廖在《局外人》中写过的，‘到头来，人什么都能习惯’。”刘国正回道。
左伊眯起了眼睛，说的有些累了，他有点想睡觉，他知道那句话，是《局外人》中的主人公的妈妈说的，但是他更信奉他的妈妈说的那句话：“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睡了，晚安。”左伊掐灭了烟，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外面的月色依旧尽情的撒在屋中，夜晚过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会不会平静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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