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见人就跪下讨吃的，就是哭着讨水喝。
看着都是可怜万分，可无论村民如何驱赶，还是赖在村外不肯走远。
村里有个小伙，前天去山上砍柴，遇到一个流民小姑娘讨水喝。
他见小姑娘只身一人，瘦骨嶙峋，一时心软，就带小姑娘去了水潭边。
现在溪水也快断流了，离水潭近的人家都直接去那里挑水。
结果第二天，村里人就发现水潭边聚集了很多流民，为了抢水打的头破血流不说，还想把水潭给强占了。
谢仁贵终于硬气了一回，召集村中青壮把流民打跑，派人日夜看守水潭，不许流民再靠近。
可为时已晚，即便看守的人已经增加到了十个，不怕死的流民还是前赴后继。
他们不仅抢水，还半夜偷摸进村抢东西，只要谁家没关好门，就直接冲进去抢了就跑。
衙门一直没有派官兵来，村里隔三差五就有人家被抢，流民越聚越多，跟村民的冲突也越来越剧烈。
除了流民，也有附近其他村的亲戚找上门。
最先来的是乔大凤的娘家兄弟，开口就是家里缺水少粮活不下去了，要过来投奔姐姐。
姚春香不等乔大凤帮着求情，就直接开始哭穷，先说家里人多粮食不够，接着说流民骚扰日子过不成。
弄的乔大凤兄弟只好退而求其次，拿上姚春香给的半袋子高粱，一袋子白菜萝卜，愤愤离开。
乔大凤觉得婆婆太抠，娘家太苦，姚春香直接冲她吼，
“你要嫌给的不够，就回家给你兄弟当牛做马去。
但老娘丑话可说在前头，走了你就别想再回来，老娘不缺你这种没脑子的儿媳妇！”
乔大凤被吼的哭着回了屋，不敢再多说一句。
经过这一闹，刘小翠不由熄了贴补娘家的心思，只是看小姑子一家更加不顺眼。
若是以前，高春花听到娘抱怨，也会跟着骂几句，安慰一番。
可这些日子，她跟着高娇娇得了不少好处，上次流民撞门，也是高娇娇护住了全家。
高春花就有些骂不出口了，更何况杜映梅很勤快，啥活都抢着干。
杜衡受伤了也不闲着，不仅帮着搓麻绳编草鞋，还教他们识字算数，跟他们讲古说今，弟弟妹妹都喜欢他的很。
而且高娇娇她们吃的是自家分到的粮食，至于老婆子给高娇娇开小灶，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直都这样。
所以，高春花没跟着骂，还觉得她娘有点小心眼。
高娇娇听到这些心声，真是既心酸又高兴。
高兴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高春花终于长出脑子来了。
心酸自己也不知道还要用多少时间，才能抹去高春花心里的怨恨。
还有就是，高春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点正事，这眼看着就要去逃荒了啊。
虽然爹娘没有明说，但任谁都看得出来，现在所做的准备就是随时就能动身。
姚春香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都杀了，还有没长成的半大猪仔，也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肥肉炼油，五花肉腌成咸肉，瘦肉烘烤成肉干，猪头猪蹄和内脏直接吃了。
还催着家里女人不停做鞋，往贴身衣服上缝口袋，教家里小孩打拳耍棍，被坏人抓了该怎么脱身。
高娇娇被这种气氛影响，心里也免不了紧张，可她不会做饭更不会做鞋，只能琢磨点别的。
那一布兜看着跟金子一样亮闪闪的硬块，被高长天鉴定为黄铁，可以锻造兵器用，还能入药。
但是卖价不高，也就比枸杞高一点，变黑了药铺还不要。
现在外头这么乱，为了这么一兜东西，跑趟县城不划算，可放在手里又有些浪费。
高娇娇想到一个损招，把这玩意弄成小金豆，逃荒路上万一遇到那种拦路要钱的贪官污吏，拿去骗他们。
反正这玩意儿乍一看特别像金子，说不定就能蒙混过关。
结果高娇娇一锤子下去，黄铁碎成渣渣了，气的她直接把黄铁全磨成了金粉。
她就不信了，弄成这样还骗不了人。
杜蘅看到高娇娇磨出来的一大包金粉，嘴角直抽抽。
只听过用金豆子金叶子赏人的，就没见过抓一把金粉当钱花的。
可高家人照旧能夸出花来，这个说能拿去庙里塑金身，那个说以后做金箔纸都不用花钱，听得高娇娇眉开眼笑，觉得自己这番辛苦也不算白费了。
正当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高兴时，大门突然被人拍响了。
来的居然是那个在书院带头怒骂杜蘅的高壮少年，他穿着短打软甲，骑着高头大马，腰间还挎着一柄长刀。
倒是比穿青衣长衫更适合他，只是他一脸急色，下马进了院，张口就把众人吓了个半死，
“我是来报信的，你们快些逃吧，县城保不住了！”
众人炸了锅，连高长天和姚春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高娇娇急忙喝道：
“都别吵，听他说完。”
然后又冲高壮少年道：
“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高壮少年急声道：
“我没功夫跟你们细说，我家里人还在官道上等着我呢，我就是，就是觉得对不起杜衡，才过来给你们报个信，我得马上走！”
“再急也不差几句话的功夫！”
高娇娇一把抓住高壮少年胳膊，冲杜衡使了个眼色。
杜衡忙拄着拐杖上前，沉声问道：
“凌十三，我问你，县城出什么事了，怎么会保不住？”
凌十三走不了，只得道：
“流民造反了，正在攻城，我爹说衙门官兵太少，挡不住，就带着我们镖局的人，从西城门逃出来了。”
杜衡立刻又问，
“知县大人呢？也跑了吗？”
凌十三摇头，
“没，知县亲自上城墙守城了，不过城里大户都跑了，没人跟着守城。
围攻城门的流民太多了，据说有好几万，他们还弄来了攻城锤。
我爹说知县是个书呆子，根本不会打仗，现在不跑就跑不了了。”
说着，使劲扯了扯，想把自己胳膊从高娇娇手里拽出来，结果扯不动，只能连声道：
“我真的不能再耽搁了，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呢。”
杜衡见凌十三急的鼻尖冒汗，赶忙飞快道：
“我只问最后一句，就放你走，你们要跑去哪儿？”
凌十三忙道：
“我们去并州府投奔亲戚，我爹说并州府守城的顾大将军很厉害，并州府应该乱不起来。”
杜衡冲高娇娇微微颔首，高娇娇松开了凌十三，赶紧道歉，
“对不住，我抓的有点用力。”
凌十三脸上火辣辣，被一个比自己矮小瘦弱的女子，靠力气压制住了，实在丢人的很。
杜衡冲凌十三深深一揖，
“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缘相见，我必当报答。”
凌十三尴尬摆手，
“不用，不用，我以前误会你了，以后咱们就两清了。”
说完，胡乱冲高娇娇等人拱了拱手，翻身上马就走。
那副急切的样子做不了假，大晚上骑马过来报信，更不可能是为了报复杜衡。
所以，流民真的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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