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李氏闻言，方才缓过气来，问着她是谁教的。
巧儿替花妮回答了她娘：”是姐姐，是姐姐教我说的，姐姐说，若是娘再教我说这些话，就在后面加一句这样的话。”
郑李氏气白了眉眼，抡起巴掌要打花妮，花妮偏头躲开，抱着巧儿一溜烟跑走了！
“陈花妮，你给老娘听着，以后老娘若再让巧儿来你家，老娘就不姓李！”郑李氏气的跺脚嚷道。
正要走，裤脚子却被拽住，回头一看，是成才，正眼巴巴的盯着她，见她回过头，两只大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儿滚下腮来，期期艾艾的开口道：“婶娘，成才知道错了，成才以后听你的话，你不要不让巧儿来我家，你让巧儿跟我玩呀。”
郑李氏又被孩子这话逗的笑起来，抱起他来，一脸心疼的给他擦眼泪，哄他道：“傻小子，婶娘就是这么一说，吓唬吓唬你姐姐，哪能真的不让巧儿跟你玩呢。”
“婶娘，你说话算数，我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准变。”成才眼角挂着泪珠儿，脸上却露出欢乐的笑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来。
郑李氏也伸出一根小手指，跟他拉勾，说一遍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准变。娘俩头顶头笑起来。
花妮抱着巧儿跑到铺子外面，见有卖糖葫芦的，便买了两只，巧儿一手拿着一只往铺子里跑， 一头撞到正出门的细民身上，跌了个仰面朝天，手里的糖葫芦也扔了，瞬间哇一声大哭起来！
细民也慌了，丢了手里拿着的东西，过来扶她。
巧儿只管闭着眼睛大声哭，细成也慌的掉起了眼泪，伸手摩挲着巧儿的脑袋，慌里慌张的问哪里疼，哪里疼的。
花妮跑过来，从他怀里把巧儿接过去，笑道：“哪里就摔坏了，这地上都铺着厚毡子呢，她就是吓着了，哄哄就好了。”
因又看见细民丢到地上的东西，便是吃了一惊：“你这是要走么？恁的还带了两件衣裳鞋袜呢？”
细民蹲下收拾东西，低声道：“我去学塾住两天，眼不见心不烦。”
花妮笑了笑，道：“也好，你哥成亲前，陈小真必是三日两趟的过来找他，你们兄弟一屋住着，倒有些不方便，你先去外面住两天，等我把后面那两间房收拾出来，再叫你回来住。”
细民谢过，夹着包袱走了。
花妮在他身后喊：“不跟你哥说一声？”
他头也不回，只当没听见，风也似的走远了。
花妮微微叹了口气。因两只糖葫芦掉到地上沾了泥，便拾起来丢了，又抱着巧儿出门买了两支。
正往铺子里来，只听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停住脚步，回头瞧，吃了一惊，放下巧儿，让她自己回去，便朝那人走去。
叫她不是别人，却是大福家的。
这才几天不见，竟然瘦的脱了形，脸上一钱肉都没有，只剩下两只凹进去的大眼，还穿着原来的衣裳，却如肥大的很，仿佛衣裳套在竹竿上似的，里面空空荡荡的，随风飘荡。
“有事？”花妮走过去，冷淡的问道。
大福家的那两只深陷进去的眼睛里忽然就流出眼泪来，双膝一屈就要下跪。
花妮忙托住她的胳膊，没让她跪下去，将她拉到街边，道：“有事只管说，大街上你干什么呢！”
“花妮，我儿子做错事，他已经死了，你就原谅他罢。”大神家的哭道。
花妮叹口气：“稚子无辜，若没有大人挑唆，孩子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大福家的擦擦眼泪，从袖里摸出一块颜色混沌的铜钱大小的玉牌子来，举起来给花妮看，呜咽道：“花妮，这是我收拾儿子屋子的时候从他的枕头下面找出来的，这不是我家的东西，之前也没见他拿这个玩过。
我可以对天发誓，真的不是我和大福挑唆他对成才做那事的，这些日子我就在想，我儿子虽然顽皮又霸道，可他这么小，也不应该有杀人的胆量呀！
何况成才又小，脾气又好，根本不妨碍他在村里成为孩子头，他虽然嫉妒成才的吃穿用度，可因为成才身边一直跟着只厉害的猫还有条小狼狗，我儿子轻易不敢惹成才。
恁的就有那样的贼胆，把孩子丢进海里去了？儿子走了这些天，我一直在寻思这个事，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花妮抽了抽鼻子，声音略缓和：“你的意思是说，挑唆你儿子害成才的不是你们两口子，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给你孩子一块破玉牌，哄着他去干坏事？”
大福家的嚎啕大哭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花妮拦也拦不住。
“花妮呀，若是我和大福指使，让我们两口子被天雷劈死，被天火烧死，烂肠烂肺浑身长疔疮烂死！
花妮呀，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当娘的，求你帮我查查究竟是谁害了我儿子呀！求你帮帮我这个可怜的苦命人吧……”大福家的抱住花妮的腿，放声痛哭，鼻涕眼泪抹了花妮一裤腿子。
郑李氏听见外面有动静跑出来瞧看，见状，忙上前硬将大福家的拖起来，架到院子里，方才将她丢下，气喘吁吁的骂道：“你在大街上撒的什么泼！好好的别人以为我们欺负你呢！儿子都被你害死了，还不知收敛，还要出来闹事！”
大福家的被郑李氏这一顿骂，越发哭起来。
花妮把郑李氏拉到一边，把刚才大福家的跟她说的话学了一遍，并且把大福家的给她的那块玉牌子拿给她看。
郑李氏拦过玉牌子，看了半天，面色变了变，叹口气，过去拉起大福家的，扶她到凳子上坐了，哑声道：“归根究底，还是你们两口子没把孩子教育好，才落得这么个下场，再说了，你公爹一直霸占着妮儿的老房子，所以才招人怨恨。”
大福家的听她这话，似有所指，便收了泪，急促的声音问道：“嫂子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儿子？”
郑李氏将那块玉牌子摔到她身上，骂道：“你当真眼瞎了不成！从来没见过这牌子么？”
大福家的捡起来，翻来覆去的瞅了几遍，失望的摇了摇头。
郑李氏一声冷笑：“你倒是忘性大！当年可是跟你好的穿一条裤子的好姐妹，这么快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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