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洺钰很快就来了。
他穿着一件样式陈旧的袍子，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
“四弟，你请我吃糕点？”
“嗯。”
萧玄胤示意了一下。
宫人端着七八样糕点，布满了桌子。
萧洺钰看得双眼发亮。
他拿起一块八珍糕，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
“四弟，你对我真好，不过今天什么日子，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请我吃糕点？”
“孤答应过你，若是你想吃了，来东宫便是。”
“其实我早就想要来了，只是怕打扰你，现在你请我来，我太开心了！”
萧玄胤拿起一块凤梨酥。
“孤记得，贤妃娘娘做糕点的手艺，是一绝，御膳房都没有她做得好吃，小的时候，孤经常去她殿中，为得就是吃她做的糕点。”
萧洺钰有些伤感：“嗯，母妃的手艺很好……”
“三哥，你还记得，贤妃娘娘是怎么死的吗？”
萧洺钰动作一顿。
萧玄胤继续开口。
“孤记得，父皇围剿了周氏一族后，便立刻一条白绫到后宫，要赐死贤妃娘娘。”
“所有人都说贤妃若是识相，就该自行了断，她娘家一族逼宫到皇城，她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可是她不仅没有自行了断，还与宣旨的太监起了冲突，她不愿意死，她一直在大喊不公，她的喊声没几个人听见。”
“可是孤听见了。”
萧玄胤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似是一潭死水。
此刻，荡出几分波澜。
“三哥，你也听见了吧？”
萧洺钰拿着糕点，睁大眼，一脸的茫然：“母妃说什么了？”
“她说，周氏一族没罪，是皇上逼迫他们谋反，是帝王疑心，卸磨杀驴，要铲除周氏一族，这才逼着周氏谋反。”
“你不也听见了么？三哥，贤妃娘娘死的时候，你就在场，你亲眼看见她死的。”
屋内静的能落下一根针。
萧洺钰一拧眉，猛地抱住了脑袋。
“四弟，你说得这些好复杂，我不是很能听得懂，我只知道母妃是犯了错，所以父皇才要杀她，因此也不喜欢我。”
他眼眶泛红，几欲落泪。
像个无助的孩子。
萧玄胤：“当年若是没有孤的舅舅他们过来救驾，说不定你外祖一家也就逼宫成功了。”
“三哥，你有没有因此恨过孤？”
萧洺钰有些生气。
“四弟，你说这些我听不懂，但是我不喜欢你提这些事，我母妃不在了，你为什么要提这些！”
“孤是觉得可惜。”
“可惜什么？”
“贤妃娘娘一生刚烈，若是见到你如今这般窝囊的模样，定是会难过至极，三哥，你与其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
萧玄胤顿了顿：“不如去死。”
话音落下，天涯猛地抽出了剑。
剑风凛冽，直指萧洺钰。
之后堪堪在他的脖颈处停住。
萧洺钰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动。
“不吃了！我不吃了！别杀我，别杀我！”
他抱着脑袋，神色惊惶的不住摇头。
萧玄胤推着轮椅过来。
“三哥。”
萧洺钰吓得不敢应声。
萧玄胤沉默了片刻，之后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三哥，孤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开，开玩笑？”
“嗯。”
萧玄胤拍了拍他的手臂，声音淡淡：“你拿着这些糕点回去吧，今日孤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绪有些失控了。”
萧洺钰似是不解。
他拿着糕点，出门带着小太监，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等人走了，天涯才低声道。
“殿下，没发现什么异常。”
萧玄胤没吭声。
因为眼睛看不见，他的其他感官比旁人要敏锐许多。
刚刚天涯挥剑去的那一瞬间，他察觉到有一丝隐隐的杀气。
不过转瞬之间。
“他没傻。”
“什么？！”
萧玄胤：“刚刚孤扶他起来的时候，他的手臂孔武有力，若非一直坚持习武，是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肌肉。”
“也是，一个痴傻之人，怎么会坚持习武？”
天涯思索：“不过……或许三皇子是个例外，即使痴傻，还未忘记武艺，时有锻炼也有可能。”
“那更说不通。”
萧玄胤道：“若是他还在坚持习武，那他刚刚面对你的那一击，却表现得毫无还手之力，便不正常。”
“即使头脑没法反应，但是还有肌肉记忆。”
天涯认同。
都是习武之人，遇上危险，身体会比脑子更快的动起来。
萧玄胤：“派人盯紧承明殿。”
……
夜幕降临。
整个皇城陆续被明灯点亮。
秋华宫，淑妃早早便在等候。
乾元帝的轿辇停了下来。
淑妃：“臣妾参见皇上。”
“怎么不进去等待？”
乾元帝拉过她的手：“手都凉了。”
“臣妾不碍事的。”
淑妃缓缓抬头，烛火下，眉眼温婉清丽。
二人一同走进殿内。
饭菜已经备好，乾元帝一吃，便尝了出来，是她亲自做的。
“下厨这些事，交给下人就行了，你何必还自己动手。”
淑妃浅浅一笑。
“臣妾也没别的爱好，平日里就喜欢下厨，皇上若是能喜欢吃，臣妾所做的这一切就值得了。”
“嗯，你手艺很好。”
乾元帝眸光一瞬有些幽深。
淑妃与三皇子生母贤妃是表亲，二人一同入宫。
二人都喜欢下厨。
淑妃的有些厨艺，还是与贤妃学的。
自从贤妃被赐死，他便也很少来淑妃这里了。
淑妃家族门第不高，性子也柔和。
周家造反的事，与她没关系。
但是乾元帝心中始终不快。
仔细想想，后宫之中，像她这般良善温柔的人，实在没有。
“朕看你身上这料子，还是去年的样式，明日朕让内务府拿两匹浮光锦给你，你做两身好的衣裳。”
“臣妾衣服够穿，浮光锦珍贵，还是留给贵妃娘娘吧。”
乾元帝拧眉：“别提她了！”
淑妃迟疑了一下。
“皇上，臣妾知晓您与贵妃娘娘前些日子吵架了，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有解不开的结呢，您气若是消了，便也去看看贵妃娘娘了。”
“越贵妃平日里对你态度并不好，你为何为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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