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一家娱乐会所的洗手间里。
海棠伏在洗手台上，将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难闻的气味充斥着鼻腔，一阵作呕。她打开水阀将那些污秽之物全都冲走，又用冷水冲了下脸，抬起头看着镜子。
镜中之人脸色苍白，眼眶猩红，水顺着脸颊滑落——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
这个模样的她，第一次见。
今晚的这一场应酬，盛游本是不想带她的，但她态度强硬，一定要跟着。
进了这样的场合，哪能摆脱得了喝酒？
就算盛游再三阻拦，她也喝下不少。
原来要保持着公司的运营，是这么的不容易。
愣愣地看着镜中自己半晌，又拿出化妆品简单补了个妆，吐出一口浊气，离开了洗手间，然后她意外的见到了江锦，最狼狈的时候，最不想见到的人。
海棠心一紧，脚步微顿。
江锦正在打电话，察觉到目光，转身。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海棠红了眼眶，却没有像平时那般上赶着去喊他。
她就静静站着，看着他。
江锦挂了电话，掐灭手中的烟，走上前，凝视她：“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她嗓音有些哑。
江锦蹙眉：“喝酒了？”
“喝了。”海棠笑了一下，“还刚吐了。”
“跟朋友来玩的？”
“不是朋友，是客户。”海棠唇角上扬，眼里满是讽刺，“看到这样的我，锦哥哥开心吗？”
江锦抿着薄唇，目光凝视她的脸——画了浓妆，依然掩盖不了清纯以及……疲惫。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带着人就往外面去。
海棠心中有气，不肯就这么跟着他走，使劲挣扎，最终也是徒劳。
被一气呵成带到车里，车门上了锁，海棠才得了自由，她揉着被捏出红痕的手腕，歪着头看向身旁一脸黑沉的人，笑着说：“锦哥哥怎么这副模样？你放出话，导致没人敢跟清棠国际合作了，就连已经签了合同的合作方也时常担惊受怕，担心一个不慎公司就倒了。这一切可都是锦哥哥的功劳，如今的局面，难道不应该是你最想看到的吗？怎么你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知不知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啊！”海棠的视线落在他放到方向盘上的手上，他握得很紧，青筋暴起，她冷漠一笑，“我在努力保住我爸妈辛苦这么多年打下的基业。”
“盛游呢？”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他让你出来应酬的？”
“是我自己要出来的，盛游哥说白了就是一个替我打工的人，公司的股份全都在我的手里，我才是这公司的主人，如今的局面，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渐渐落魄下去！”海棠唇角弯起，“怎么，难不成锦哥哥以为那公司是盛游哥的了？”
车内陷入长久的沉默之后。
江锦说：“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我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海棠固执看着他。
江锦冷漠地说：“你完不成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车子发动，开出会所。
海棠突然就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坐直身子，垂着头，沉默着。
身旁突然安静了下来，江锦转头瞥了一眼，见她乖乖的，皱紧的眉头松了下来。
电话铃声响起，江锦直接按了免提接起。
季诗芮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阿锦，你怎么还没回来？”
“不回了。”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海棠抬起头，对江锦的不满让她突然生了使坏的心思，对着未挂断的通话发出一声引人遐想的闷哼。
电话另一头的季诗芮默了几秒：“你身边有人？”
江锦看了一眼海棠，平静应声：“嗯。”
“是……女人？”
海棠能够从这语气中听出对方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海棠。”江锦直接说，“在会所遇到的，喝得烂醉，送她回去。”
“她怎么了？心情不好？”
“兴许吧。”
季诗芮十分关心地叮嘱：“那你好好送她回去，喝多的话，明天起来应该会头疼，记得让她喝醒酒汤。”
江锦沉默。
季诗芮问：“那你之后还回来吗？”
“看情况，你们要是玩够了就直接回家吧，不用特意等我。”
“好，那你当心。”
这边才刚挂，海棠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人，接起。
“棠棠，你人去哪里了？”盛游着急的声音传出来。
“我……”她看着面无表情开车的男人，“回家了。”
“一个人？”
“不是。”海棠收回目光，“我很安全，盛游哥不用担心。”
“那你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好。”海棠想到江锦刚才的话，抿了抿唇，“盛游哥，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别一个劲的被灌酒了，身体要紧。”
“我有分寸的。”
挂断电话，海棠望向窗外才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回自己家的路，而是去江锦家的。
“你要带我回去？”
江锦沉默。
“锦哥哥是要带我回家吗？”她又问。
得到的依然是沉默。
海棠靠在后背的脑袋一歪，傻乎乎地笑了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之后的一段路，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望着他，不言不语。
到家之时，江锦转头看向身侧，发现人已经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他打开车门，将人抱出来，直接回了房间。
海棠乖巧地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柔顺的长发摩挲着他的手臂，有些轻微的痒。
江锦低头看着抓住他胸口衣服的手，将人放到了床上。
虽是睡着了，但海棠却抓得很紧，将他也带了下去。
“妈妈……”海棠喃喃，“有人欺负棠棠，他用公司逼我离开，他是坏蛋，可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说着说着，开始抽泣：“可是我不走的话，我怕你们留给我的公司就保不住了。坏蛋好坏，他好坏，他欺负棠棠。”
江锦抿着唇，看着泪水哗哗流出的人儿，轻声问：“真的这么坏吗？”
“坏，好坏！”
“那你想怎么办？”
海棠梦呓：“坏，他是坏人。”
江锦被她这模样给逗笑：“松手，坏蛋去拿帕子给你擦脸。”
海棠却是越抓越紧，好似怕手一松就会失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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