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世半年，季诗芮是第一个主动跟她提起的人。
看似问得随意，但这真的只是无意间问起吗？海棠不想去细想。
“我爸是个很温暖的人，他深深爱着我和我妈，做什么事都将我们放在首位，也从不让我妈吃醋，身边的莺莺燕燕不需要我妈动手他自己就能解决干净，甚至有的时候我妈都不知道……”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度提起时，海棠仍还是会感伤，会难过，“小的时候，我一直都觉得世间的夫妻都该是他们那样的，后来才发现，其实不是……在这个世上，大多数的夫妻都是貌合神离，而他们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有的时候我在想，红颜薄命，是不是上天给了他们太多的偏爱，这才让他们如此年轻久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季诗芮深深凝视着海棠，她能够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眷恋与不舍以及感伤和难过。
她可以分辨出，海棠所言，应该不假。
“就算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一定会以另外的方式保护你，庇佑你，让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生活。”季诗芮伸手覆上海棠放在桌上的手，“棠棠，你一定会好好的。”
“谢谢你，诗芮姐。”海棠微微一笑。
她本就生得好看，眼睛大大的，清澈明亮也灵动，仿佛会说话，很纯净，让人想要……守护。
季诗芮突然不敢跟她对视，别开了视线。
海棠颇为意外，眸光微闪。
季诗芮松开手，端起酒喝了两口，转换了话题：“你快要开学了吧？”
“嗯。”
“听说江深进了公司，刚开始的时候还闹出不少笑话。”
“他是有说起过，不过刚进公司的话，也能理解，我现在虽然偶尔会到公司帮忙，但其实懂的并不多，有些时候忙帮不上不说，还会添乱，也是在慢慢摸索的阶段。”
这些时间，她跟江深的见面的时间不多，大多时候都是用过手机聊天或者视频，他们都在陌生的领域里摸索着。
而这样的相处方式，却让海棠很喜欢，连带着对江深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夜渐深，清吧却依旧很热闹。
海棠看向舞台中央，驻唱歌手正在表演，声音不错，音调也挺准，长得也挺好看。
好看的人或事物，遇上了总是会多看两眼的。
——“喜欢这个类型的？”
听到问话，海棠收回视线，浅浅一笑，抿了一口果酒：“我只是在想，像这样的姿色会不会有一天走出这方天地，站到更广阔的舞台，成为真正的歌手。”
闻言，季诗芮也认真打量了几眼，点点头：“条件有，就看有没有那个运气或者命了。”
海棠微笑。
接下来，两人说说话，喝喝酒，离开清吧之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海棠正说要不要叫个代驾，转眸就看见了江锦下车走来。
她怔住。
说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也可以说是断了联系。
她整日忙于公司之事，偶尔跟着盛游去应酬，从开始的不知变通现在已经能够简单地应付一些酒桌上的事。
每当喝得烂醉时，脑子里总是会出现他的身影，他就好似鬼魅一般，挥之不去，将她的克制以及隐忍击得溃不成军。
原来，早在自己使手段去接近他之时，他就已经如毒药一般侵蚀了她的心。
在这一段你来我往之间，她渐渐迷失了自己，而他却无动于衷。
是她输了。
输得彻底。
——“棠棠，你怎么了？”
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脸上作乱，海棠回神，对上季诗芮担忧的眼神，浅浅一笑：“没事，就是突然有些头晕。”
“酒量这么不好啊？”季诗芮摸她的额头，“走，上车，送你回去。”
“好。”海棠没有去看江锦，直接坐进后座。
一上车，她就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江锦从中央后视镜中看了一眼，而后收回。
一路上，海棠都能听到两人自然而然的交谈，她垂着头，咬着下唇，只期待能够快一些到家。
半个小时之后，车停下。
海棠以为是到了，抬眸发现并不是。
季诗芮下车，视线看向后座，叮嘱：“那你好好送她回去。”
江锦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睛往后瞥了一眼。
车子再次启动，不再有说话的声音，海棠却觉得比刚才更难熬。
开出没多久，再次停了下来。
海棠狐疑，抬眸看向前方。
“坐前面来。”他说。
这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让海棠十分不舒服，她看向外面，全当没听见，一身反骨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突然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好奇心驱使海棠看向前方，只觉眼前突然一花，然后腰间突然环上一只手，人腾空，下意识抓住一物。
当她回神时，人已经坐到了副驾驶上系好了安全带，而江锦则再次坐回到驾驶座上，车门上锁，发动车子。
海棠看着他冰冷的侧脸，好笑问：“锦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江锦没有理会她的揶揄，沉默开着车。
海棠又问：“是不是太久没有见面，想我了？既然想了，那就大大方方的看呗，现在又没有外人，做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江锦依然沉默。
“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海棠脸上那虚假的笑意收敛，不解之中夹杂着些许的怒，“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你的行为？”
“安静！”江锦脸色一沉。
“你什么——”海棠猛地瞪大眼睛，瞳孔收缩，大喊，“小心！”
方向盘猛一偏移，直接撞到路边树上，那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从他们身边而过，随后远去。
海棠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眼神涣散，嘴唇微张，呼吸急促。
江锦摸了摸急刹时撞向方向盘的额头，手拿下时手指上都是血，转头看向好似傻了的海棠，拿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报了地址，随后靠在椅背上喘息。
额头的伤口血液渗出，顺着脸颊流下。
“还好吗？”他问。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江锦蹙眉，抬手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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