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无论老少，都得在大年三十这天坐到十二点之后再各自回屋。
江老爷子严肃，是以江家这种节日向来都是过得一板一眼。
正经得像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于年轻人而言，不似过节，更像是上刑场。
而今年，因为江深的逃避，导致整个江家的状态都显得很低迷。
一个个的都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看电视的看电视，看手机的看手机，无一人出声。
看似人多，却静悄悄的。
在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后，各自回了房间。
江锦从浴室出来，听到手机铃声在响，拿过走到窗边，看着满天的烟花，接听。
“锦哥哥，新年快乐。”海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江锦淡淡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在做什么？”
“赏烟花。”
“好巧，我也是也。”
江锦沉默。
海棠又问：“一段时间不见，锦哥哥想我了吗？”
得到的依然是沉默。
海棠又说：“我想锦哥哥了，想见你。”
早就猜到了对方的反应，海棠对这样的沉默并不在意，她说：“我在你家外面，你要出来吗？”
江锦愣了一下。
“我就在你家外面，你出来就能看到我；要是不出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到天亮，等到你出现为止。”
留下话，海棠挂断了通话。
她手放到方向盘上，不急不缓敲击着，另一只手翻看手机的信息，偶尔会回一两句。
从天台下来之后，她收到了江深的消息。
一句很简单的新年快乐，之后便再没有了。
她回复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
也是这时候才知，原来他还没有回家。
沐浴过后，跟海雅楠聊了一会儿天，突发奇想来找他。
虽然这件事的不确定性太高，但她觉得，他会来的吧。
半个小时候之后，她如愿见到了江锦。
看到在黑夜中走来的人，她勾起唇角，按下了喇叭。
江锦上了车，车里的暖气驱散了寒冬的冷。
“什么事？”他淡声问。
海棠侧身望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我说过了呀，我想锦哥哥了。上次你不告而别之后，我们都多久没有联系了，想见你不行吗？”
“所以？”
“所以我就来了呗。”海棠鼓着腮帮子，“你不开心啊？”
“见了之后呢？”
“见了之后……”海棠突然凑过去，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锦哥哥想如何？”
江锦盯着她没有说话。
“不然我们去酒店？”海棠明目张胆说。
江锦依然不言。
海棠轻啧：“锦哥哥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每次都沉默着让人去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猜到你想到做什么？”
“锦哥哥想我了吗？”她突然跳转了话题。
江锦仅是静静看着她。
“能不能说话？”海棠伸手去戳他的脸，“你说句话会怎样？会少块肉吗？”
沉默。
半晌，江锦说：“你回去吧。”
“啊？”海棠错愕，“我回哪儿去？”
“回家。”
“那你跟我回去吗？”
海棠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江锦，她眼眸清灵、灵动，在昏暗的光线里璀璨明亮，比天上的星辰更好看，更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要收藏这份美。
江锦垂眸，似在看她，又好似在沉默。
“你不跟我回去，我也不回去。”片刻后，海棠往后退，头转向了另一边，双手环抱胸前，摆出气鼓鼓的神色。
“每次都只知道赶我走，能不能有一次是你挽留我？”
海棠越想越生气。
她也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大小姐，在他的面前却总是抬不起头，好像低人一等似的。
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就是仗着她“喜欢”他！
哼！
这样的把戏，海棠并不是第一次在江锦面前使，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你叫我出来，我已经出来了，你现在该回去了。”
“锦哥哥，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海棠转过头，“我叫你出来可不只是单纯的见你一面，我还想跟你在一起待更久，今天可是过年也……去年的除夕前一天我爸妈出了意外，我很难过，你就不能陪陪我嘛？”
说这话之时，海棠的眼里涌出了泪水，却努力不让泪水掉落。
故作坚强的模样，深深刺激着江锦的心。
虽然明知这可能是她的又一把戏，但他很确定，他无法看着这样的她不闻不问。
“你想要如何？”
“你今天陪我。”她说。
“陪你的人还少吗？”
海棠瞬间想到了那条朋友圈，瞬间来了兴致，杏眸眨巴着亮光：“你看我的朋友圈了？”
江锦缄口不言。
“是不是啊？”海棠追问，纤细白皙的手指拉着他衣袖的一角，摇晃了几下，“是不是？是不是？”
江锦抬眸。
海棠似大受鼓舞，她身子往那边倾斜：“锦哥哥是吃醋了吗？你要是一直保持着沉默，我就当你是吃醋了。”
江锦忽地一笑：“你很会给自己找补。”
“过奖过奖。”海棠嘿嘿一笑，“今天过年是只有你们家的自己人吗？”
“不然呢？”
“不然……”海棠故作沉吟，“也很有可能会跟那谁谁一起嘛，毕竟江爷爷对你和诗芮姐的婚事那么在意，这种重要的日子，当然不能放过了。”
“他今年没这心思。”江锦顺口一说。
海棠当即领悟过来：“也就是说往年有了？今年为什么没有啊？是因为江深跑了还没回来吗？”
话至此，海棠似刚想起什么：“话说回来，今天江深跟我说新年快乐了，我问他在哪儿，他没回我。”
江锦抬眸。
“我说真的！”海棠认真道，“我问他了，他真的没有回我。”
“你很担心他？”江锦突然问。
“啊？”海棠一时没明白过来，“不是你叫我注意他的消息的吗？怎么就成了我担心他？”
江锦收回目光，看着外面，没再说话。
海棠一脸莫名。
这人的情绪看着稳定，实际却奇奇怪怪的。
“开车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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