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双为他简单清洗了一下身体，这两天都是她代替佣人照顾他，乐此不彼地得心应手。
在佣人的帮助下垫高了他的上半身，姬无双端着浓香的粥，勺子轻搅了两下，吹了吹：“吃吧，不烫了。”
前两天他昏迷不醒，只能靠胃管进食，现在醒了气色比那两天好些了，也能吃东西了。
说实话，夫妻一场，当姬无双眼睁睁地看着欧楚珩只能靠插胃管进食，挺心疼的。
想他堂堂一代枭雄，在战场什么伤痛没遇过，曾经腿都差点截肢，他还是咬牙挺过来了。
但如今年迈体弱，饱受病痛折磨，吃口饭都只能下胃管。
他没有死在战场了，却败在了岁月里。
欧楚珩清澈透底的眸泛着光，眼神晦涩不明地盯着她看，配合她张开嘴喝下粥。
“这么看着我，不会是现在才发现我的美吧？”姬无双低头搅着热粥，注意到他的目光，抬起脸打趣地道：“那你可要吃亏了，我都老了。”
欧楚珩温柔了目光，低沉着沙哑的嗓音，略带些苍老：“我也老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明明在我记忆里你还是那个射技高超的少年，这一晃眼，就好像恍如昨夜。”姬无双感叹地轻摇了摇头。
还记得那时，他们相遇的那天，少年高傲地从她面前经过，藐视天下的目光狂妄地斜向她，只需一眼，便惊艳了她整个青春。
姬无双低头笑了笑，其实她这辈子付出的感情不管多少，都没后悔过。
可能年轻时会计较男人感情走失，高傲的不肯低头，但现在在时光中她渐渐明白，爱情不光是自私、占有。
真是可笑极了。
如果当初她能够早点醒悟，或许他们会相处得来吧？
“三点方向，一只棕色的花斑鹿。”
姬无双惊诧地抬起头，“你记得！？”
男人幽深着黝黑的眼神，嘴角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你的射技一直都很优秀。”
“可我还是败给了你。”姬无双伸了手去喂他。
只因围猎那次惊鸿一瞥，男人便深刻在她脑海，为了引起他注意力，竟还单挑他。
结果毫无疑问，她败了……
欧楚珩没有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羞.辱她，也没说半句嘲讽话，只是高傲地看了她一眼，像一缕清风从她身旁离开。
那时候她倔强不服输，经常以各种理由找他比试。
欧楚珩眼底含着笑意，“但你从不服输。”
“你真是个只会打仗的呆子，这么不懂女人吗？”姬无双轻声一笑，“我当时那么执意找你，哪是比试，只不过是想多看你几眼。”
“……”
姬无双忍不住戏谑，“你倒好，每回都不知道手下留情，还跟我急眼了。”
“我没有……”
“有的。”
“因为你是女人，赢了你也不光彩，但我欣赏你不言败的倔强，还有什么战术都使出来吧，我赶时间。”男人微苍的磁性嗓音和记忆中少年低沉的声音重叠。
姬无双微红了眼睛，目光潋滟地望着他：“原来你都记得。”
“我欣赏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轻易忘记。”
姬无双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对他笑了笑道：“原来当年我那么差劲，不是你让着，我会输的很惨。”
“不。”欧楚珩目光坚定，“你很厉害。”
“这还是你第一次夸我。”
欧楚珩微深了目光，看她一脸无所谓地笑了，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被揪得有些生疼。
应该是动手术的原因吧？
“不过没关系，被你欣赏也总比被你当做空气无视的好。至少你还记得我在生命中出现过，就够了。”姬无双深吸一口气，抛开负能量地勾起笑，继续喂他：“今天天气不错，我推你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男人盯着她轻点了点头。
……
佣人排着队跟在身后，被扫干净积雪的道路微湿，车轮轻轻碾过，留下一道长长的印痕。
男人穿着厚厚的衣服坐在轮椅上，脖间围着林倩兮曾为他织的围巾，苍白的俊脸有了一丝血色。
在他身后推着的是姬无双，裹着厚厚的暖服，含着笑意一边跟他聊天，时不时帮他拢了拢领口，怕他受凉。
姬无双哈着热气呼吸：“这条路倒是不经常走，没想到下了雪之后这么漂亮。”
“这座庄园我生活了七十多年，明明应该对它很熟悉，却发现走过的地方都是这么的陌生。”欧楚珩轻叹了一口热气，烟雾喷绕在面前。
“可能是你许久没走过了，才会觉得陌生。”姬无双推着他朝前走。
下雪最好玩的就是打雪仗了，前面一处小广场，戴着手套的欧逸飞在跟几个旁系亲属家的小孩打雪仗，离很远就听到他们嬉戏打闹的声音。
姬无双推着欧楚珩过去，看清人群中最拔尖的大高个，欧逸飞跑了个下坡滑倒，吃了一嘴的雪……
两人竟同时笑了。
“这个逸飞真是……”姬无双笑着摇了摇头，“这么贪玩爱闹的性格也不知道像了谁。”
男人沉声：“像你。”
“哪有，我可没他这么活泼。”姬无双故作鄙夷地笑了，“我看倒是跟你挺像。”
“我活泼？”欧楚珩盯着跟几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的欧逸飞，嘴角含着轻笑。
“我是觉得逸飞在某些方面，挺像你的。”姬无双笑了，“我们俩也别争了，他的性格一看就跟小熙最像。”
“当年夜宸跟她在一起，我还反对过。”
“她出身不好，跟夜宸的确很不般配。但儿子喜欢，我觉得并没有什么，而且夜宸像你证明了，就算不娶贵族之女，也能步步高升。”
欧楚珩下意识地道：“是啊，当初我和倩兮就是因为……”
反应过来时，他微变了眸光，不往下说了。
姬无双毫无顾忌地接着他的话，道：“想想那时候父母们真不应该因为偏见把两个不相爱的人硬拴在一起。”
“……”
“所以你正是因为在夜宸身上看到了坚持不懈的努力，才找了像林倩兮的凌七七嫁给北皇吧？”姬无双看穿他的心思。
欧楚珩点了点头，他让凌七七嫁给欧北皇，其实也是想要证明欧家的男人可以娶平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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