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段家并不太平。
桑明珠的叫喊声几乎持续了整整一夜。
一开始她还能骂人，能诅咒，能叫嚷，可是越到后面，她就只能哭喊求饶，像是在无间地狱受罚一般。
段家的下人们也像是听了一夜的鬼哭狼嚎，一个个都瑟缩着脖子强迫自己就当是没听到。
段夫人也被吵得睡不着，只能疲惫地靠在床头让婆子帮她揉太阳穴。
只听得又一声凄惨的尖叫响起。
刚刚还迷迷瞪瞪快睡过去的段夫人又骤然被吵醒，她抚了抚心口，只觉得这一晚上太过折磨。
“夫人，大少爷他……”婆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会不会不太好？”
“随他去吧。”段夫人淡淡地说道，“瑞儿被桑明珠那个小贱人害得毁了一辈子，如今，无论他对桑明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婆子张了张嘴，还是担忧地说道：“只是如此一来，会不会对大少爷的名声不利？往后大少爷若是要纳妾，却被人知晓这种手段……只怕是不太好啊。”
段夫人一听，也不由得皱了皱眉，但是很快，她就再次偏心段瑞道：“只要有银子在手，自然有的是人想往段府里来。再者说，瑞儿受了这么多委屈，只要不闹出人命，就不算什么大事。”
就算闹出人命来，那桑明珠和瑞儿已经是夫妻了，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小贱人福薄命短。
婆子听了，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桑明珠的叫喊声一直断断续续地持续到了天亮，而且她的哀嚎声一声比一声低，最后几乎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沉吟。
段夫人总算是得了片刻的安宁，只是她还没有休息多久，就想起了今天打算做的事情，于是又急急忙忙起身。
她用厚厚的脂粉盖住了自己脸上的憔悴，而后让府里所有的下人都打起精神来，又吩咐下人们立刻去采买喜糖。
一大早的，段府里了热闹了起来。
而另一边，一夜好眠的桑寒枝也从黑沉的梦中醒来。
正巧荷心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她一看到桑寒枝就笑着说道：“夫人唇角还带着笑呢，莫非是昨晚做了个好梦？”
“算是好梦吧。”桑寒枝微微一笑。昨天晚上她可是亲手把桑明珠送进了段家那个火坑，比做了美梦还让她高兴。
她心情一好，荷心也跟着笑了起来，“夫人想必是还不知道吧，昨晚京城里出了一件怪事。”
“哦？”桑寒枝一边接过荷心递来的帕子一边问道，“有什么怪事，说来听听。”
荷心便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昨晚京城里闹鬼，那女鬼在下半夜时便开始哀嚎哭叫，几乎叫到了天明时分方才偃旗息鼓。据说好多人都听到了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也有好多人没睡好觉呢。”
京城里闹鬼？
桑寒枝下意识地觉得是个笑话，不过她突然福至心灵，开口问道：“我倒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闹鬼的是哪个方位？”
荷心道：“听说是在段家那边，那些人传得可吓人了！”
“段家？”桑寒枝的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个猜测，她昨晚才把桑明珠弄去段家，大半夜的突然就闹鬼了，这……
这也太巧了吧。
桑寒枝勾了勾唇角，心情又好了一些。
就在这时，又一个丫鬟步履匆匆地进了房间，对桑寒枝说道：“启禀夫人，段夫人邀请夫人您去段府赴宴。”
“什么宴？”桑寒枝道。
丫鬟说：“段大少爷与桑二小姐的婚宴。段夫人一大早就在段府门口派发喜糖，搞得热闹非凡。”
桑寒枝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心里的猜想越发得到了佐证，“好，我知道了。”
或许，昨晚那个闹得人心惶惶的女鬼居就是桑明珠。
“去准备一份贺礼吧。”桑寒枝吩咐着。
丫鬟点了点头，“不知夫人打算送些什么？奴婢好去取。”
“送子观音。”桑寒枝想也不想地说道。
丫鬟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就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丫鬟出去后，荷心忍不住说道：“听说段大少爷与桑二小姐的婚期在明天，怎么今日就提前办了？”
桑寒枝昨晚出门办事的时候并没有带上荷心，是以，这小丫头还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或许是有什么不得不提前的理由吧。”桑寒枝随口说着，“去赴婚宴，可得打扮得精致一些，以免落了将军府的名声。”
荷心一听就两眼发光道：“奴婢一定好好为夫人打扮！”
自从嫁进了将军府，桑寒枝就因为戴孝之事一直打扮得素净沉稳。
但是今天，她又不是真的去吃席的，她为桑明珠准备的“大礼”就在今天便能揭开帷幕。
今天，是桑明珠踏进火坑的好日子。
也是林月柔走上绝路的好日子！
一番收拾打扮之后，荷心笑嘻嘻地拍着桑寒枝的马屁道：“夫人真是明艳动人，往日里就是打扮得太素净了，若奴婢是男子，也一定会为夫人的芳容所折服！”
桑寒枝盯着镜子里的人瞧了瞧，她微微抿唇，镜子里的人也抿唇一笑。
这是活生生的她，而不是上一世被折磨地死不瞑目的自己。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道：“我不过是个寡妇罢了，若是真有什么男子被我折服，那也不过是多增烦恼而已。”
闻言，荷心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连忙抬手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奴婢口不择言，夫人您……您也别太伤心了。”
在荷心等一干下人心中，桑寒枝可是对裴将军一往情深，甚至恨不得一起去殉情的。
如今荷心居然提什么男子不男子的，不是没事找事吗？
荷心有些愧疚，但桑寒枝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无妨，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能总揪着过去不放。不过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往后这些话你也少说就是。”
“是，奴婢以后一定管住嘴。”荷心赶紧点头。
见她如此老实，桑寒枝笑着说道：“好了，无心之失罢了，先随我去用饭吧。”
荷心忙不迭应下，“是是，吃饭最重要，夫人您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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