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元年二月八日,已是初冬的光景了,虽未大寒,不过这朔风一起,已是铁甲生寒。官道两旁,草木凋零,军马草料已是颇有不足,贾似道、林冲所部大军,沿途严征郡县粮草,亦是难以供应得上,故暂且驻扎在大散关一百里外,特命开封包拯为粮草转运官,征运大宋四大仓粮草前往支援。
贾似道中军大帐。
“元帅,包大人粮草刻日便可运到。”林冲头带毡帽,与普通士兵几乎一样:“我们何不先进军,四下围住大散关呢?”
贾似道嘿嘿一笑:“林大人,这行军打仗,最忌轻敌冒进。而大散关乃是我大宋第一雄关,守将又是那悍贼岳飞,不可轻敌呀!正所谓十则围之,现下我们的兵力还是颇有不足!不知王老丞相的军马何时才能抵达呀?”
“大人!末将的意思是我们先行封锁住大散关各条大小道路,也算是断了岳飞内外消息,再则,纵然大散关城高墙厚,以岳飞的兵力也只能坐守孤城,又有何惧?”林冲低着头和贾似道说话,但眼神中对贾似道的轻蔑之色一闪而过:“岳飞虽然号称有六万之众,然那三万义军装备和经验都十分欠缺,不足挂齿。只要我们大军一至,也许就已经是四下而逃了!还有,末将有一疑问,想请教大人!”
“哦?”贾似道闻言不由得精神一振,自从出发以来,林冲虽然是事无大小,俱都禀报,但是都是他一手安排妥当了的,并不需自己裁断,这个傀儡元帅的滋味真是颇为难堪:“林将军有疑问尽管问!”
“据末将所知,那王安石与张紫阳有师生之谊,张紫阳谋反,为何还要派这王安石前来剿灭?”林冲这个问题窝在肚子里好久了,真是不吐不快:“末将担心王安石会临阵倒戈,这样就真的是大势去矣!”
“哦,此事林将军你无须担心,那张紫阳、王安石师徒反目,我和康王爷是亲眼目睹的!”贾似道说到这里,那日丞相府的情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不过,正所谓小心不坏事,林将军,你看应该如何料理此事呢?”
林冲禀到:“大人你可以上书朝廷,请一大臣到王安石军中监军,你看如何?”
贾似道拍案连连叫好:“好计,我这就修书给康王爷,请康王爷派史弥远持尚方宝剑到王安石军中监军,如有异动,就!”贾似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独自哈哈大笑起来。
王安石大军就在贾似道所部之后五十里地左右,靠山建营、依水扎寨,看阵法,王安石竟是个绝代的兵法大家,他的九宫八卦阵阵法比林冲更是玄妙。
王安石将十万大军分为十八部,中军为第一部一万五千人马,其余各部各为五千人马,分为九宫八卦十七军,其中天蓬、天任、天冲、天辅、天英、天芮、天柱、天心、天禽九部为九宫值班军,另外八部人马掌管营寨八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看上去真是军容严整、壁垒森严,完全是一个军伍老手的手笔。
虽在军伍之间,王安石却正在大帐凝神练习书法,王安石平素喜欢隶书,讲究用笔圆兼而劲险峭拔,太祖曾赞他的笔法是有若草里惊蛇,云间电发。又如金刚怒目,力士挥拳,其中竖弯钩等笔画皆是蓄力待发,神韵十足。
“安石公真是好字也!”赵普不知是何时进来的,看样子已经站在王安石后面有些时候了。
“是赵大人呀?”王安石看是赵普,连忙放下了笔,起身招呼他。
“安石公这是临的那一家的书法呢?我看这帖子有些陌生呢!”赵普捧起王安石临的贴子细细看了起来,只见此帖用笔方整,细细一看,却又能在方整中隐见险绝高峭,笔划则是安排紧凑匀称、间架开阔稳健。全帖有如深山至人,瘦硬清寒,而神气充腴,能令王者屈膝,非俗人可比,赵普大赞,惊问:“安石公,这是谁的帖子?真真是好字好气魄呀!”
王安石稍一沉吟,坦然想告:“这是逆徒张紫阳在十五岁所书,此上的对联也是他自己对的!”
“哦?”赵普刚才只是注意书法的优劣,却没有留意内容:“上联是海到天边天为岸,恩,不错,有些意思,下联呢?恩,下联是是山在我脚我为峰?”
赵普读罢,看着王安石是目瞪口呆!
王安石苦笑着向赵普微微点了点头:“我当年看了他的这付对联也是大惊失色!这小子心高气傲,非是池中之物呀!”
赵普叹息道:“我和张紫阳也是有一面之缘的,我觉得他眉目清朗、神光十足,绝非叛逆卖国之人,康王逼反这栋梁之臣,真是误国不浅呀!不过,我看这康王爷也非愚昧之人,但不知,为何做出此等事情来呢?”
王安石也不回答他,只是在书桌上抽出了一本书来,塞在赵普之手,赵普接过一看,正是——《登龙记》!
赵普当然读过此书,知道这是大宋翰林馆编修刊印的,记录的是我大宋太祖皇帝如何陈桥兵变,成为一代开国圣祖的事情。
赵普茫然间接过了书,却是微微一征,蓦地,赵普失声道:“康王担心张紫阳功高震主?想先下手为强?”
“嘘!”王安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帐外,轻声说:“小心隔帐有耳!”
赵普闻言会心一笑,顺手将张紫阳的字帖和《登龙记》揽入怀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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