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韩浩还没入府,杨弘赶紧向袁术建议道:“我军即将南撤,可张飞军就在新蔡县附近,届时恐遭其阻拦,不如……命韩浩为开路先锋,为我军扫平前路?”
死队友莫死贫道,这是袁术一贯的作风:“子归此计甚妙,待会儿术便诈他,子归可在一旁见机行事!”
这两个“卑鄙”的家伙凑到一块,韩浩注定要倒霉:“末将韩浩,见过后将军!”
袁术那张驴脸拉得老长,十分不快地问道:“韩将军此来,有何要事?”
“今日议事,末将出言不逊,冒犯了将军,特来请罪!”韩浩心里那个郁闷啊,亏他袁术还是世家子弟,难道看不出咱这是“负荆请罪”来了吗?
韩浩极力装出悔过的样子,可袁术并不领悟,依旧阴阳怪气地问道:“哦?哪些地方出言不逊了,冒犯本将军了啊?”
韩浩也是武人出身,何曾如此低三下四地和人说话,若不是已与刘勋有约,他肯定会再次甩袖而走:“后将军为三家联军之主,末将不应当众质疑将军的决策,损坏将军的威信。”
“知道就好!”袁术的脸色总算好看些了,“韩将军,不是术有意和你计较,实在是主帅之威不可犯,否则何以统军?”
说到治兵打仗上,韩浩更是生气!这袁术是天下公认的酒囊饭袋,若非袁家有四世三公的背景,凭他那点伎俩,早被周边势力灭了七八回了!
杨弘站在一边,始终没有吭声,他在暗中观察韩浩的反应。今见韩浩面色有些不善,便知袁术说得太过了,于是出来打圆场道:“韩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实在令弘心悦诚服。眼下情势危急,我主时常夜不能寝,故而平日里对众将有些苛求,还望将军能够体谅。”
这一通奉承话丢过去,虽不至于令韩浩醉生梦死,也消了他心中的不爽:“杨长史过誉了,浩不能替后将军分忧,心中着实惭愧。”
这杨弘真是机智,仅用只言片语便让韩浩主动送上门来“挨宰”,叫袁术激动得嘴都合不拢了:“韩将军有此念头,术甚是欣慰。自攻下这新蔡县后,张飞时常前来骚扰,令术寝食难安。今大军即行南撤,尚缺一先锋人选,若将军愿替术分忧一二,则感激不尽!”
啥?先锋?咱没听错吧?韩浩惊喜得虎目圆瞪,似要食人,吓得袁术连退数步:“如将军不弃,浩愿为开路先锋!”
袁术因惊吓,久久不能平静,多少令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杨弘在场:“主公,韩将军大仁大义,甘当三军先锋,实在是忠勇有加,令人佩服!”
袁术闻声一怔,自知举止失度,连忙告罪道:“韩将军勿怪,术一时情不自禁,有些失态了!将军一心为公,甘当先驱,此情此义,请受术一拜!”
袁术虽然虚伪,却很务实。只要你让他得到一丁点儿的好处,他必会以礼相待!这不,韩浩刚解了他的后顾之忧,他便抛弃旧怨,当场作揖相谢。
“将军快快请起,浩愧不敢当!”韩浩的目标已经达成,自然不愿久留于此,“若将军无甚差遣,浩请先行回营整顿兵马!”
“子归,替术送送韩将军!”袁术态度谦和,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敢!”韩浩生怕袁术反悔,当即推辞道,“杨长史请留步。”
“哈哈哈,子归,韩浩此人还真是憨厚,仅三言两语,便让他心甘情愿地接下了这先锋之职。”轻松引诱韩浩中计,袁术相当有成就感,“如此一来,术再无忧矣!”
杨弘望着韩浩离去的背影,虽有些不安,但又不解其中缘由:“主公,韩浩愿为前部先锋,固然是好,但此间不得不留人断后?万一宇信追击曹操而来,发现新蔡已是空城,保不准会分兵前来袭扰我军。”
响鼓不用重锤,何况杨弘已经把话说得很透彻了:“留守之兵少了,恐不能迷惑那宇信,留多了又恐为曹操抢去,徒增损失……子归,你可有好的主意?”
杨弘早已成竹在胸,单等袁术反问:“不知主公此回寿春,可有大志?扬州,位居东南,素有“锦绣之乡”之美称,而其主张温暗弱无能,必不能久持,此天赐主公之土。主公若想成就霸业,当取之以为根本。”
杨弘这话算是说到袁术心坎上了,他做梦都想位极人臣,甚至更进一步:“扬州沃野千里,术垂涎已久,怎奈寿春兵少将寡,诚不敢与之争锋!”
杨弘闻言,摇头笑道:“若主公有意攻取扬州,弘倒是有一计,管叫主公称心如意!”
“计将安出?”袁术摩拳擦掌,甚是迫不及待。
杨弘四下瞅了瞅,压低声音说道:“如先前所言,主公欲图扬州,当先取九江、庐江二郡,养精蓄锐,待江南有变,再过江攻之!”
“九江太守刘邈胆小怕事,早有隐退之意,术要取而代之,不难!”袁术相当自信地说道,“只是,庐江太守刘勋实力不弱,又与术不和,此次前来会盟,多半也是陈群游说的功劳。”
杨弘闻言,奸笑道:“主公何需忧虑,如今刘勋就在帐下,要想算计他,决非难事!”
“子归之意……”袁术比了个抹肚子的姿势,沉声说道,“趁机将他除掉?”
杨弘摇了摇头,得意洋洋地说道:“眼下刘勋为我军盟友,若贸然杀之,恐惹世人非议,于主公声名不利。可借刀杀人,除此大患!”
“如何借刀杀人?”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类龌蹉勾当乃是袁术生平至爱。
杨弘捋了捋胡须,似有所思地说道:“弘闻刘勋与曹操有旧,今曹操落败而来,他必有心接应。主公何不遂了他的愿,让他留守新蔡?这一来可表主公救援曹操之心;二来可借机示好刘勋;三来可挡宇信之追兵;四来……庐江空虚,主公回转之日,便是坐享庐江之时!”
“有此四利,何不为之?”袁术仰天大笑道,“刘勋在新蔡相助曹操抗敌,术则回庐江代其守城,合情合理,哈哈哈!”
杨弘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主公所言甚是!”
“子归,九江、庐江皆入术手,江南如何图之?”袁术“得陇望蜀”,野心急剧膨胀,“张温正值壮年,手下能征善战者多矣,他可没刘勋那么好对付!”
“呵呵,以弘之见,此事易耳!”杨弘走到地形图前,指着荆州说道,“扬州之险要,在于长江天堑。荆州,自古以来便是用武之地,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其主刘表素有野心,加之近来收得刘备、关羽,实力大增,虽暂时未有动静,却在厉兵秣马,当有吞并天下之意。主公只需暗中结好刘表,诱其东顾即可。待二人相持不下之时,主公再行渡江,必可一战而成!”
“术有子归,何愁大业不成?”袁术听得眉飞色舞,当下拉着杨弘的手说道,“他日若得江南,必记子归头功!”
杨弘谦虚地说道:“弘虽有些许计策,但比之主公的知人善用,却是微不足道!”
杨弘适时的阿谀奉承,令袁术极为享受:“子归过谦了,术这就传令刘勋,让他驻守新蔡,迎候曹操!”
当袁术的军令交到刘勋手中时,刘勋甚至有些怀疑他与韩浩的计策败露了:“袁将军还有别的吩咐吗?”
送信的小兵没有半点犹豫,高声禀报道:“将军,我主不曾有过别的交待。”
送走信使垢,刘勋急忙派人联络韩浩,他担心这是袁术的试探之计——因为韩浩离开县衙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担任先锋的消息通报于他。
太巧了!对刘勋而言,这一辈子遇到的巧事都没今日这般令人吃惊!仿佛袁术会读心术,或者老天真的开眼了,以致于他和韩浩的定计轻而易举地得以实现。
很快,刘勋得到了韩浩的回复——在他看来,袁术坐井观天,志大才疏,如果其中真有阴谋,那一定是想拿他俩当挡箭牌。
听了韩浩的分析,刘勋这才安心下来。于当下而言,不管袁术有何诡计,那都是成人之美。与其冒着激怒袁术,半道折返新蔡的风险,不如遵照袁术的指令,死心塌地地上当受骗!
是夜,袁术集结城中的五万大军,以韩浩为先锋,自南门而出,径直逃向庐江。为了迷惑刘勋,袁术谎称此举是为避开张飞的骚扰,以最快速度进入扬州地界。
刘勋一心留守新蔡,接应恩公曹操,自然不愿与袁术多作计较,何况他在庐江尚有心腹之人,根本不担心袁术图谋不轨。
经过一夜急行军,袁术军平安抵达庐江郡,正当袁术自鸣得意时,却闻哨骑飞报:“报!主公,一个时辰前,先锋官韩浩突然率众折向东北,与我军前部脱离了联系。”
杨弘就在袁术身旁,闻得此消息,不由惊呼道:“不好,我等中计了!难怪昨日韩浩会登门请罪,原来他是想‘戴罪立功’,争当这个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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