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宋燕长叹一口气，自责道：“也怪我们当时马虎，看她浑身是血，就慌了神，什么判断力都没有了，只能全权交给了大夫。等她醒来后，又被警察横插一脚，导致我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分散，现在想想，如果当初给她做了更全面的检查，也许她就不会失忆，这所有的一切就不会成为谜团了。”
对于宋燕的自责，林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一来他对安慰人这事确实不在行。二来，他现在心思也根本静不下来，所以他只能选择以问问题的方式，来转换宋燕的情感。
“医生当时有没有说是什么样的撞击？”
宋燕被林哲这个问题问的一愣，想想道：“医生也没有办法距离了解，只能说，结合半年前医院给她做的检查和片子来推测，很大可能是车祸撞击引起的。”
“车祸？”林哲眼神一闪，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行了，人老了，筋骨就不行了。一会不活动，就浑身难受。关于穆清，我也就比别人多知道这一点，如果你想了解的更清楚一点，可以去找杜菁菁老师，后来的事情，她应该是知道最全面的人。”说着，宋燕缓缓站起身来，拎起脚下的水壶，慢悠悠的对着自己的小花园走去。
望着老人略有些蹒跚的步伐，林哲站起身来，深深对其鞠了一躬。这一躬，不仅是感谢老人对自己的解答之情，更是对宋燕以及宋燕这一辈的老人，他们本身对于每一个生命无差别的尊重。
后来的事情，虽然宋燕没说，但是林哲也能大概猜出一二，无非就是穆清从医院回来后，一直到走出孤儿院的这段时间。这段时间虽然漫长，但是直觉告诉林哲，这段时间一定不是问题的关键点，问题应该就出在当年穆清的那身血迹身上。
因为，那是他父母的血迹。
“如果这就是穆清的杀人动机，那么当年的陆督查，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一想到这里，林哲的胸口有些沉稳，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因为他感觉这个案子在查下去，不仅会超出他的控制，接下来牵扯出来的一系列问题和人物，恐怕就连梁德杰都无法处理。
“算了，管他那么多什么，怎么处理是梁处的事情，而我要解决的，是查出事情的真相。”不过林哲是林哲，这个问题仅仅困扰了他片刻，就被他束之脑后了。
林哲坐在石凳上，看着笔记上记载的关键线索，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对于接下来的行动，已经有了想法。
驱车从圣华儿童福利院出来后，林哲直奔了菜市场，买了二斤猪头肉，半斤烹饪好的花生米，打了一斤“白氏烧酒”，直奔家里而去。
在福利院的时候，林哲就想清楚了，想要揭开真相，事情的关键点，就是弄清楚，在311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穆清会满身血迹的躺在在福利院大前门？
送她来的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但是如果采取传统的方式，走访调查，或者试图从穆清身上有所发现，林哲相信一定不会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因为如果穆清想开口说，事情根本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但好在，根据宋燕的一番话，以及穆清是凶手的可能，让林哲了解到，这个案子，除了穆清身上突破，还可以从陆丰入手。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设陆丰，已经参与到这件案子中。因为只有陆丰那天晚上曾经在这个案子中扮演了一些角色，才可能导致穆清对陆丰产生杀人动机，这个逻辑是通顺且合乎情理的。
陆丰已经死了，从他嘴里是得不到线索的，但好在，林哲的父亲林昌荣，给陆丰做了近二十年的副手，林哲相信，从他父亲的身上，他一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而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把老林灌醉！
把林昌荣灌醉，也实属林哲的无奈之举。因为就算是林哲，也不能保证林昌荣在涉及陆丰本人的事务时，到底是情感驱使大脑，还是理智驱使大脑。如果林昌荣的每句话不能够保持不偏不倚，那么这场对话，将毫无意义可言。
就算不算陆丰和林昌荣二十年的交情，还有一个林哲很注意的因素，那就是陆丰本人已经去世了，而中国人一直又信奉一个观念，那就是“人死为大”。
所以在种种情况下，林哲只能现行将林昌荣灌醉，保证林昌荣的话语，是客观的、有价值的。
“爸，我回来了。”林哲手里拎着这些东西，刚一进门，就大声吆喝起来。
林昌荣刚在客厅眯上一会，还没二十分钟，就被林哲的大嗓门吵醒了。林昌荣顾不上训斥林哲，赶忙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了？梁处让我待在家里等消息，这半天可急死我了？”
林哲似乎早有预料，耸了耸肩，双手将提着的东西甩了甩，大笑道：“您老看，这是什么。”
林昌荣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林哲这些东西明显是庆功用的，笑骂道：“混小子，总算办了点人事。行了，我去把我酒盅拿来，咱爷俩好好喝上一回。”
林哲重重一点头，朗声道：“那必须的，我这就把桌子收拾好。”
片刻后，两人收拾好，面对面坐到了一个小酒桌前。
林昌荣伸出左手拿起林哲打的散酒一瞧，是出了名的烈酒，顿时骂道：“你小子这是要你爹我出丑啊。”
“大喜的日子，不醉不休。再说，您怕什么，我陪您一起喝。来，我给您倒酒。”林哲笑着一张脸，讨好道。
“行了，够了。”
“这酒就满上，才带劲呢。”
一杯酒下肚，林昌荣顿时感觉一股烈火从小腹燃起，以雷霆之势，直冲天灵盖而去。
“这酒真他娘的带劲！”一杯酒下肚，林昌荣的火爆脾气似乎也被燃了起来。
林哲被这酒烧的有些难受，龇牙咧嘴道：“那可不，要不咋这么贵。”
林昌荣做了一辈子的警察，可是老江湖，林哲可不敢在他面前漏出一点破绽，所以这最开始的酒，是必须实打实喝的，不能有任何取巧之意。否则一旦打草惊蛇，往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行了，别光喝酒，说说怎么回事。那头发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林哲将两颗花生米扔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哼道：“还能怎么回事。头发和指纹的结果都指向了刘文道，他自己也承认了。梁处正在紧急网上汇报，怎么向外界宣布这件事情，估计这一两天，也会有定论。”
“彭！”
林昌荣重重一拍桌子，怒喝道：“这狗娘养的，就该直接毙了！”
说完，林昌荣就沉寂了下去，在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人的精神，似乎在这一瞬间，萎靡了不少，两颗滚大的泪水，在眼眶不停打转，最终在快要落下来之时，林昌荣一转头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来，喝酒。”林哲的情绪也很沉稳，毕竟，无论凶手是谁，杀人动机是什么，他们敬重的陆丰都永远的离开了他们。在苦闷情绪的带动下，烈酒成了很好的宣泄品，在林哲的刻意下，一杯杯烈酒进入了林昌荣的肚子内。
这酒一下肚，人的话就要开始多起来。
从陆丰入警队，到那场晋升督查的演讲，在到311特大贩毒案，陆丰的人生经历，从林昌荣嘴里徐徐道来。
看到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林哲开始套话道：“老爹，在311特大贩毒案那天，你们都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庆功呗。”
林哲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庆功陆督查去了吗？”
林昌荣猛地一抬头，半响又缓缓垂下去，粗犷道：“你他娘的这不是屁话，给陆督查的庆.....庆功宴，他能不去吗？”
“那庆功宴之后呢。”
“之后。”林昌荣想了半天，才大声道：“回家啊，吃饱喝足，要回家啊。”
“那你们谁送陆督回去的？”庆功宴，必然是要喝酒的，所以林哲要问出来，当晚是谁送林哲回去的。
“陆督查家那么远，那当然......”林昌荣打了个饱嗝，话语顿时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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