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眼神，分明认为是我们把人害了。估摸着昨晚文仔不是跑了，极有可能是耗子明叫他跟着我们。所以我们碰见兹兹尼渣进入鬼域的时候，他才会稀里糊涂的到鬼域中，不知怎么去到九层高楼。
我走到前边说：“不是说来找东西吗，你们就在山里逛一圈就走了？”
耗子明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没吭声。
走在出去山路上，沿途看到了不少奇形怪状的腐木、巨石，看起来阴森恐怖。幺仔在我们旁边说：“真是怪，前两次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碰见，这次怎么就碰见了妖魔鬼怪。”说着有意无意的看向我们。
雷子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幺仔讪讪的笑：“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奇怪昨晚那半边人打哪来的。”
说罢，他看了我一眼，朝前边的耗子明走去。
待他走远，雷子说：“我也有些奇怪，你怎么碰见的那俩半边人？”
“我也是晚上被奇怪的声音吵醒，看到地面上有脚印，就跟了出去，一个人从树林里跳出来，突然就裂成了两半。”
雷子笑道：“你小子是不是给吓出尿了？”
“确实吓了一跳。”我道。
雷子敛起笑容，正色道：“说实在的，你小子真有些邪性，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充其量就是碰见些怪事，要说妖魔鬼怪，都是跟你一道后的事。”
“你他妈不到处乱钻能碰上？还怪我头上来了。”我说。
雷子道：“说真的，要不回去找个算命的给你看看，是不是四柱全阴。”
“你自个算吧，那就有个毕摩兼苏尼，说不定现在就可以给你看看。”
“毕摩还懂算命？”
“据说彝族民间认为一个人的命运在出生时就已经注定，先天伴附而来的神灵与人的十二属相和八方搭配组合构成六十周期，把人分为六十种命运不同的类型，你说不定可以找他看看是哪种类型。”我道。
雷子似乎真在认真琢磨，须臾，道：“就算真行，我也请不起他来给我算。”
“怎么说？”我问。虽然“李老板”听起来名头不小，但是他之前还去偏远的彝族村子进行尼木措毕，难道他收费是看人的？
雷子欲言又止，看向某个方向，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李长清在不远处看着我们，更确切的说是看着我。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移开了目光。他和耗子明不和，相距较长的距离，所以离我们并不远。
这情况也不适宜谈论他的事。雷子噤声不语。
我想起了什么，看向布洛，那个断指人又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旁。我道：“你包里的绣球哪来的？能不能给我一个。”
却才说完，一旁的雷子顿时笑出声来，我不解的看向他，雷子道：“就算我再不了解你们壮族文化，也知道这绣球是干嘛的，你管他要绣球，你俩啥关系？”
“你真能想。”我懒得理会雷子的调侃。
布洛看了我一眼，点了下头，示意同意。
雷子凑过来道：“你拿绣球干什么？是不是看上哪个彝族姑娘了？”
“我送给我母亲成不？”
“骗鬼吧，你妈住在广西，还缺这东西？”
我的确不是送给母亲，具体拿来做什么我不想告诉雷子。我不接话，雷子也识趣的不再问。
走在陡峭的山路上，无比艰辛，布洛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胸口的伤得尽快到医院处理才行。天色很快黑了下来，我们在树林中扎帐篷又待了一夜。受了昨晚的教训，今晚轮流守夜。我和布洛被排除在了守夜人员之外。我乐得清闲，但同时警惕起来，这耗子明这么堤防着我，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报纳西鬼神山洞里的仇。
帐篷的数量不太够，我依旧和布洛挤在单人帐篷里。夜里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一个悦耳的女人的声音，反复说着谢谢，听起来很悠远，似乎不是对我说的。一个穿着色彩相间的长裙的倩影出现在眼前，笑靥如花。分不清是梦是醒。
我醒来，睁开双眼，眼前一片黑暗。
“救命……救我……”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我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仔细倾听。
“救命……”真的有人在呼救。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一道强光骤然亮起，我微惊，扭过头，布洛也醒了过来，打开了手电。他脸色苍白，情况看起来更加严重了。我让他躺着，问他拿手电出去看看。他没有理我，穿上外衣和鞋子，走出帐篷外。
我跟着走了出去。走出帐篷，就见李长清拿着手电正要往某个方向去，他注意到我们，看了过来。我和布洛走了过去。没有其他人，看样子是轮到李长清守夜了。我问他怎么回事。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他道。
我们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中，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那个呼救声再未响起，走到深林中便不知该往何处。
我指着一个方向说：“好像在那边。”李长清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们顺着那方向走去。不多时就远远照见一个身影趴在灌木丛中。走近了，发现那人的身形有几分熟悉。他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和李长清把人翻了过来，是那个稍胖的向导赵正象。他双眼瞪大，嘴巴大张，表情极为惊恐，已经断气了。他身上看不见什么明显的外伤，这情形像是被吓死的。
慌乱的脚步声从前方的树林中响起。我们走过去。手电顺着声音的方向照去。李长清喊了一声：“什么人？”
对方听到声音，慌慌张张的往这边跑了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个惊恐的声音：“救命！救命！”
不一会儿，另一个瘦向导王国赢从树林里跑了出来，神色惊慌，仿佛碰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他跑到前方，骤然停下。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我，浑身颤抖，跌跌撞撞的后退。我不解，他发什么神经。
布洛向前走去，王国赢骤然惊呼一声，转身就跑，他怕的还不止我一个，包括布洛在内。布洛脚下一踢，一个东西飞了出去，击中他的后膝盖，他摔到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布洛快步上前把他的胳膊反抓到身后，按在地上，李长清走了过去，问道：“你躲什么？”
王国赢死命的挣扎，嘴里恐惧的喊着：“鬼！鬼！”
砰！一声巨响响起，王国赢的脑袋炸开了花，我猛然一震，一个血肉模糊、脑浆横流的画面浮现脑海，和忠……
我猛然扭头看去，耗子明把枪收了起来，冷着脸说了一句：“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恐怕这一枪迟早崩我脑袋上。
布洛站了起来，淡漠的看了耗子明一眼。李长清擦着手背上溅到的血浆，讽刺道：“下手挺干脆，不怕哪天失手崩中自个儿脑袋。”
耗子明哼了一声，往我这边瞥了一眼，转头离去。
我看着地上的尸首，心头砰砰直跳，和忠惨死的画面牢牢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李长清大步往帐篷的方向走去，我们也走了回去，我心头依旧不能平复，和忠是被我杀死的，不管何种外因，他切切实实是被我砸烂了脑袋，这点永远改变不了。
“救我……”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我扭头看去，仿佛看到了黄毛文仔的身影，诧异的再一看，林中一片晦暗，什么都没有。
一夜再难入眠，脑海都是当年和忠死去的画面。在贵州时布洛的那句话在心头响起，“他或许害了你，只是你不懂”，杀死和忠的是我，和忠怎么会害我，我想不通，侧头看向布洛，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这话他当真只是在安慰我？我怎么都觉得不像。
第二天天亮，吃了东西，离开了德布洛莫，走了几个钟头，穿越大山和林区，坐上来时的越野车，还是幺仔给我们开车，耗子明那边不知道谁开。
断指人照旧跟着布洛坐上了这辆。
车子开了出去，我跟幺仔说：“能不能去趟医院，他受伤了。”
幺仔神色有些古怪，通过车内后视镜打量着我们，迟疑的说：“我问问明叔。”
说着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贴到耳朵边，小声嘀咕着什么，似乎怕我们听见。过了一会儿，放下手机，说道：“可以。”
他的语气有些古怪，透过车内后视镜打量着我们的目光也闪闪躲躲，绝对有什么事。恐怕耗子明有什么举动。我不露痕迹的瞥了坐在后排的断指人一眼，他一直跟着布洛，总不会只是怕布洛跑了。耗子明来硬我还真不怕，只是忌惮这人，他绝不好对付。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来到县城的医院，幺仔把车停下，我和布洛以及雷子下了车，那断指人照例是寸步不离，幺仔也跟了下来。只剩下李长清在车上，隔着车窗意味深长的朝我们看了一眼。耗子明的车停在不远处。
走进挂号厅，里头吵成一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旁边围了不少人。布洛径直往人群走去。这小子居然还喜欢看热闹。走到人群中，手臂忽然被一拽，布洛抓着我向里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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