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不敢再上前，退回去冲局长使眼色，暗示对方出来把控大局。
但局长假装没看见，站在原地继续看好戏。他可不想惹祸上身，池秋河的来历他早有所耳闻，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惹了池秋河，谁都没好果子吃。
没人帮王副官说话，他无法再逃避，只能回答池秋河的问题。
“我躲在那块大石后，亲眼看见池队长把江大帅的尸体拖过来。从没有看见过黑衣人，更没开过枪，我的枪在逃跑途中丢了，不信你们可以搜。”
纪时祤上前搜身，发现王副官身上的确没有军枪。
此时，南颂雪打开法医箱，取出微型相机拍了很多尸体的细节照，和现场早已不太明显的拖痕，以及凌乱的脚印。小飞飞在一旁打着灯，让她能大面积地拍清整个案发现场。
拍着拍着，她发现雪地里有诡异的步伐痕迹，连忙举着几支手电筒仔细观察。
上次关宝斋一案结束后，她向师父请教过打斗比武的步伐，其连贯性和深浅度，都与常人走路或跑步造成的痕迹有很大的区别。
“不对。”她忽然抬头望向王副官，反驳道，“你说谎，这里有比武打斗留下的痕迹。”
王副官下意识地咬下唇，双手不自觉抓紧膝盖，紧张地看着她朝自己走来。
南颂雪的手电筒照向他的手，十指指甲里全是淤泥，鞋子边缘染着血液。
“你手指甲里的淤泥，是拖江大帅的时候，来不及处理而留下的吧？”
“不是！”王副官脱口而出，声音却很僵硬，“我是跑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他的军服上，的确有一些泥土，而且脸上也有。
但南颂雪还是察觉出了不同之处，又道：“可你指甲的泥土比较湿润……”
王副官怕露出破绽，着急地打断她：“你是法医，应该很清楚大帅是中枪而死，你把子弹取出来看看是军用子弹还是警用子弹，自会真相大白！”
“OK，你还教起我验尸了，反侦察手段很不错嘛。”南颂雪也不高兴了，“但是没关系，你指甲的泥土，我一定会查出它属于哪一片区域；你试图掩盖的真相，我也一定会查出。”
她拽过他的手，用镊子挖出十个指甲缝里的泥土，分别放在小方盒中。
两人因此靠得比较近。
她边低着头采集，边低声道：“王副官，你敢诬陷我的人，信不信我马上能以采集物证为由，在抽你血液的同时注入毒液，让你离奇死亡？”
王副官不禁打了个寒颤，本能地缩手，结果又被拽过去。
南颂雪采集完，将小方盒放入法医箱，临走时对他笑了笑。
“南法医……”王副官叫住她，声音小了一倍，看都不敢看她，“顶住我太阳穴的这把警枪是最重要的物证，你不……不打算收起来吗？”
“多谢提醒。”南颂雪返回来。
她递出一个物证袋，冲池秋河使了使眼色，池秋河便将手枪丢进袋中。虽不知她说了什么让王副官害怕，可现下他在警察厅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她。
“队长，你的枪昨晚放在库房了吗？”纪时祤看着枪，想起了一件怪事。
“嗯，我把枪都存在库房，没带出来，这枪是我刚在草丛里找到的。”
“原来我没看错，昨晚真的有人进了库房。当时我值夜班，期间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后路过库房，有个很矮的黑衣人忽然跑出来，一看见我就从窗户逃走了，真没想到是他偷走了你的枪。”纪时祤激动地说。
“小纪，你看到窃贼，为何今早不上报？”局长蓦然开口问。
“因为今早我问过同事们，没人丢东西，就没在意。”
局长拉他到一旁，低声道：“你以为自己说的这番话可以当作证词吗？错了，你俩素来关系不错，此刻不避嫌，只会让人生疑，以为你在帮他开脱……”
纪时祤没想到这一层面，只认为朋友有难，自己应当支援，即使支援不了，也不能当陌生人般不认识。更何况，自己说的都是事实。
“小纪，不必再说了，等会回到警察厅，再录一次口供。”镇长命令道。
“我来负责这个案子。”南颂雪毛遂自荐，“现在除我之外，没有更专业的人选了吧？”
镇长点头应允，一切都因他不知南颂雪和池秋河的恋情为前提。
南颂雪知道，一旦恋情公开，她就没机会为他洗刷冤屈。因此在警察用手铐铐住池秋河的双手时，心中难过万分，脸上却没表露半分。
一行人就此离开红树林。
白雾忽起，夜色更深，他们走在草丛中，踩短一根根细长的枯树枝。有人气愤，有人担忧，也有人得意……除了池秋河，每个人都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池秋河总觉身后有双眼睛在观望这一切，频频回头望。
他望见，在很远的地方，蓦然出现一位手持白色拂尘的人冲他笑，身旁站着一个戴金色面具的矮子。但雾越来越浓，等他再定睛望去时，林间那两道黑色的身影已消失于林间。
安魂所的灯火通明如昼。
南颂雪头一回不顾形象，从红树林回来，就钻进停尸房。
她戴上医用手套，拿出细长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取出江大帅胸口的那颗子弹。还记得池秋河曾说过，军用子弹又尖又长且带有特殊符号，警用子弹则反之。
她盯着自己取出的那颗圆形子弹，神色有些恍惚，不相信这是真的，便转身拿过隔壁桌的物证袋，用指纹扫描仪扫描手枪。然后回到尸体面前，开始深度尸检。
这时，纪时祤敲门进来，看她忙得额头冒汗，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她头也不抬，答道：“可能等会有需要。”
纪时祤第一次正儿八经逛停尸房，一直围绕她之前搬过来的那些仪器看，很是新奇。
“我先提醒一下，别乱动仪器，毁坏一台，可让你终生为我卖命。”
“这么贵，金条做的吗？”纪时祤撇撇嘴，本想玩一玩指纹鉴定仪器。
“有些东西贵重，不一定是价格贵，而是因为它稀少，且拥有别人没有的特质。”
“对对，你优秀，说什么都有道理。”纪时祤点点头。
没东西可玩，他来到南颂雪身旁，露出好奇的表情。虽是发小，但这几年极少相聚，不深入了解她一天，他还真不清楚法医具体做什么工作。
只见江大帅的上身有几处殴打扭伤留下的於痕，胸口中枪的伤口血肉模糊，身体已出现明显的尸斑，随着南颂雪的按压，尸斑呈变化状态。
南颂雪拍了拍尸体表面的肌肤，由于在冰天雪地的低温情况下，皮肤已经缺水变薄，尸体开始慢慢滋生霉点，是典型的死后冻死特征。加上用温度计检测尸体的血热程度，证明江大帅死去的时间，应是昨夜十点至十点半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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