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给郭颉换药的时候,那个叫“黎姣”的女考古队员靠在岩壁旁休息,满脸探究的打量着我和曹希宁,忽然搭腔道:“你叫杨晨?”
我向来看不惯那种外表柔柔弱弱,说话细声细气,明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偏偏不分时机场合,总是圣母心泛滥的白莲花,每每只会拖累别人,当下里,挑了挑眉,捏着嗓子,唱戏一般,细声细气地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杨景,杨树的‘杨’,风景的‘景’,请问有何指教?”
周围一静。
二哥往腹部伤口擦药的动作一顿,满脸错愕地看着我,伸过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小七你没发烧吧?”
那名女考古队员也是一愣,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怔然半晌,不自然的抿了抿唇,然后,用一种质疑探寻的眼神儿看着我和曹希宁,问道:“为什么你们喝了河里的水没事儿?我们之前那些队员,只要喝了河里的水,身上都会长出一种长长的红色虫子,那种虫子非常恐怖诡异,好像可以操控人的行动,让人完全成为它的傀儡,最后整个人暴毙而亡!”
我虽然看不惯黎姣的为人处世,但是到目前为止,她和我之间也没有什么切实的利害关系,却也不至于无端端的就挤兑她,便正了正脸色,避重就轻地说道:“是铁线虫蛊。”
“铁线虫蛊?”黎姣的注意力果然被铁线虫蛊给吸引了去,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脸色瞬间难看,“有人给我们下了蛊?”
“与其说有人给我们下蛊,倒不如说,是我们自己撞上了枪口……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里就是‘鬼冢’,铁线虫蛊和天蛾人应该是这里防御机制的一部分。”
黎姣不解,又问道:“可是‘鬼冢’怎么会在地底下?”
我耸了耸肩,转念,脑中已是千回百转,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测是对的,“这就是极少有人能够找到‘鬼冢’的原因,谁能想到,经过数千年的地壳地质运动,昔日的‘鬼冢’早已被黄沙覆盖,沉入地底了,可是这里的防御机制,还在一直运转着,抵御外来入侵者,保护着这里。”
鬼冢,鬼冢,孤魂野鬼的衣冠冢,一个活人进得来却出不去的地方。
※※※
吃完东西,稍事休息,几个人开始寻找出口。
就像我二哥说的一样,我们现在身处的溶洞四周总共有六条出口,但不管我们走哪个出口,半个小时后,都会回到这里,俨然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奇门遁甲迷魂阵”。
我们第六次折返回原点时,六叔终于急躁了起来,“宁少,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邪门了,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吧?”
曹希宁没有说话,站在一个出口处,眸色平静,若有所思,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杨晨,过来。”
闻声,我忙提着矿灯走过去,“怎么了?”
曹希宁道:“选一条路。”
我嘴角一抽,“兄弟,这六条路,我们已经都走过一遍了,每次都会回到这里,”说着,我扭头看了眼郭颉,心生不忍,低声对曹希宁建议道:“我们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郭颉可能要撑不住了!”
兜兜转转,差不多走了三个多小时,却始终没有找到出口。
郭颉受了那么重的伤,伤口刚刚才止了血,经过这么一折腾,这会儿,大概是伤口又裂开了,血水顺着裤管滴滴答答淌到地上,很快,他脚边就聚起了一汪血潭,污浊不堪的空气里,隐隐弥漫着一股腥甜的血味儿,此时此刻,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孩子正虚弱地靠在岩壁上,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薄汗细密,唇上血色全无。
曹希宁转身看了郭颉一眼,凉薄的表情没有半分动容,“在食物和水耗尽之前还找不到出口离开这里,他们只有死路一条……”蓦而,话题一转,“我们之前走的是同一条路。”
What?
曹希宁示意我看前面那个洞口的岩壁,“每次进洞之前,我都在洞口的岩壁上留了记号。”
闻言,我忙把矿灯往前探了探,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果不其然,看见那个洞口右侧半人高的岩壁上,依次排列着六条长短和间隔相同的平行划痕,我砸了咂嘴,心说,连画条线都要这般严谨认真的行事作风,除曹希宁之外,别无他人了。
我又举着矿灯照了照而其余五个洞口,却是没有任何标记的。
只是,这不科学啊!
我明明记得,我们是按照顺时针方向,依次走的每一个洞口,可走来走去,最后却告诉我,我们走的一直是一条路?这特么是在逗我玩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等曹希宁开口,二哥已经面色一变,皱着眉道:“唯一的解释,这个洞一直在动。”
洞在动?
我没听错吧!
洞、在、动?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紧蹙的眉心几乎可以打成一个死结,夹死几只苍蝇,“洞又不是活的,怎么会动呢?”话音刚落,一个“可怕”的念头已经渐渐在我脑海里成形,顿了顿,我抬头看向曹希宁,迟疑片刻,才说道:“难不成,这个洞真的是活的?”
闻言,不远处的郭颉扯了扯嘴角,吃力地轻笑一声,声音里掩不住虚弱疲惫,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不正经的轻佻欠揍,“杨小七你丫也太没有文化了,小学毕业的吧!哲学上都说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连地球都在无时无刻地绕着太阳运转,一个会动的洞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闭你丫的嘴!”我扭头瞪了郭颉一眼,语气不善,“流了那么多血还有力气贫!”
郭颉垂眉,静默半晌,唇边笑意未减分毫,“没关系的,小爷我不怕死!”他的声音很轻,轻得我几乎要听不清楚。
略悲伤。
火苗跃动,发出阵阵细碎的“哔哔啵啵”声,将郭颉那双弯月般盈满了浅浅笑意的眼睛照得越发清澈纯粹,我心头一动,“你不会死的!”
郭颉依然笑着,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皱眉沉思许久未发一言的曹希宁抬头看了眼他之前画线留下标记的洞口,薄唇轻启道:“不是洞在动,而是我们转向了!”
“所有人同时转向了?”二哥好像不太赞同曹希宁的话。
曹希宁道:“整个地下,洞穴四通八达,组成了一个天然的奇门遁甲盘,我们现在便身处这个奇门遁甲盘的圆心,圆心,是没有方向的。”
原地休息了一阵,我们一行人第七次进了一个洞口。
刚开始,这个洞口的景象和我们前六次走的那个洞口的景象差不多,就连岩壁凸起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六叔打量着四周,犹疑道:“宁少,我们该不会又走进之前那个洞了吧?我怎么觉得这个洞和之前那个洞一模一样呢?”
矿灯光略暗,将两边凹凸不平的岩壁照得嶙峋峥嵘,斑驳暗沉的影子宛若张牙舞爪的狰狞怪兽,似乎随时都会从岩壁上剥离下来,咬断我们的喉咙。
曹希宁脚步微顿,眸色淡然地看着洞穴深处,“不会错!”
几个人驻足说话间,那个叫“黄子明”的男考古队员气喘吁吁地从队尾追了上来,瞪着曹希宁,语气不善道:“既然你知道我们一直在走同一条路,怎么不早说,非让大家绕了这么多弯路,白白耗费体力,你是存心在拿我们寻开心吧!”
“……也是,你不怕那什么铁线虫蛊,天蛾人拿你没辙儿,没吃没喝、快被饿死渴死的人也不是你,你自然不着急,就当是来免费旅游了。”
说完,黄子明转身往队尾走的时候,又小声嘟囔道:“哼,连铁线虫蛊这种邪物都不敢近身的东西,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怪物?
我抬手抚额,心说,小子,好胆识!居然敢说曹希宁是个怪物,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只是,曹希宁还没有说话,六叔却先怒了,伸手拦下黄子明,揪起他的衣领子,怒目圆瞪,“喂,你这小子怎么和宁少说话呢?那天要不是宁少救了你们,你特娘的还有命活到现在吗?再特么的叽叽歪歪的,信不信老子一拳打爆你的脑袋!”
六叔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面相里带了几分凶狠阴戾,虽然笑起来的时候憨憨厚厚的,可皱眉瞪眼的时候,也着实够吓人的。
瞧见六叔那铁锤一般的拳头,黄子明条件反射性地缩了缩脖子,眼角余光扫过一旁表情微微有些错愕的黎姣的时候,大概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太怂了,于是,黄子明又抻长了脖子,冲六叔挑衅道:“有种你就打啊,光打雷不下雨逞什么英雄,怎么着,他本来就是个怪物,还不许别人说?”
啧啧,这情商,这智商!
“你特娘的找死!”六叔顿时暴怒不已,抡圆了拳头就朝黄子明的面门砸去。
“六叔,住手。”语气平静,面容冷清,从容有余,曹希宁不动声色地瞥了六叔一眼。
可是已经晚了,曹希宁开口的时候,六叔那铁锤一般的拳头已经抡了下来,离着黄子明的面门仅还有几厘米之差,黄子明顿时软了双腿,面色惨白,千钧一发之际,曹希宁似乎只是轻握了一下六叔的手腕,就听六叔“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忙放开黄子明,退到一边,垂眉顺眼地应了一声,“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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