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们跟着秦千他们的车在沙漠里走了两天。
六叔因为两天前的事情,情绪一直非常郁闷低沉,直到第三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三哥说道:“其实我们一点儿都不亏……我们对这片沙漠不熟悉,指南针又全部落在绿洲里了,非常容易失去方向感,但是秦千他们车上的装备却非常齐全,跟着他们走,我们不至于担心会迷路,而且,他们的人身手都不错,如果我们在沙漠里再遇上什么危险,人多总是力量大一些,就算到时候汽油真的不够用了,但是我们的食物和水非常充足,只要不迷路,就总能走出去的。”
六叔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的确是像三哥说的这样的,在保证食物和水充足的情况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迷失了方向感,于是,六叔低落了两天的情绪,终于释然。
※※※
前三天,路上一直相安无事,既没有遇到沙漠食人蚁,也没有遇到巨型蜥蜴,那些不死人似乎也消停了下来。
直到第三天晚上,大概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我正睡得朦胧半梦不醒之际,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凌乱的嘈杂声,紧接着,帐篷帘子被挑开,好像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我本来想睁开眼睛看一下进来的人是谁,无奈,却觉得眼皮异常沉重,费了好半天力气,才勉强眯开一条细缝儿。
“小七,醒醒,小七……”似乎有人轻轻推了推我的肩膀,我歪了歪头,忽然有一股奇异的异香猛地涌入鼻息,光影明暗不定之间,待看清楚眼前那人的长相,那一霎间,整个人有种如坠云里雾里的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仁儿骤疼,我低声喊了一声,“三哥?”
三哥抬手比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小七,不要说话,我带你走!”
“走?”我一怔,“大半夜的,我们要去哪里?”
三哥扭头往帐篷外看了一眼,依然压低着声音道:“曹希宁和秦千都不是值得信任的人,我们今晚必须要离开这里。”
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直觉今天晚上的三哥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儿,一时间无从说起,或许是眼神儿,或许是周身气息,又或许是三哥给我的感觉,我掩唇轻咳一声,曲起胳膊肘,勉强撑起身子,抬手抓住三哥的手腕,说道:“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这片沙漠太过诡异古怪,没有曹希宁和秦千的话,恐怕我们根本走不出,而且,还有二哥呢,我们走了,二哥他怎么办?”
三哥神色一滞,“二哥给我们作掩护,随后就会跟上来。”
What?这好像不是三哥的行事作风啊!
我用力捏了捏三哥的手腕,摩挲许久,脊背忽然涌起一股阴森森的寒意……不对,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我三哥。
小时候贪玩,经常怂恿三哥上树掏鸟蛋,那年夏天有一次,三哥帮我抓知了的时候从树上摔了下来,右手腕豁开一条很长很深的口子,送去医院缝了好几针,之后就留下了一道蜈蚣型的伤痕,摸起来有种坑坑洼洼的感觉,而眼前这个人,皮肤光滑细腻,我把他手腕周围的皮肤来来回回地摸了好几遍,全然没有摸到任何伤疤,加之今晚“三哥”给我的感觉非常古怪,所以,我断定,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三哥。
脑中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时,我只觉头皮都要炸了,脸色一变,猛地推开“三哥”,然后一个前滚翻,顺势往帐篷里面躲过去,单膝跪地,两手掌心撑着地面,神色戒备的看着眼前的人,“你不是我三哥,你是谁?你假扮成我三哥,有什么目的?”
不等对方开口,帐篷帘子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
寒凉的夜风灌进来,我整个人猛地哆嗦了一下,茫然不清的意识也随之清醒了不少,影影绰绰之间,一道欣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说道:“他是孟泽一!”
孟泽一?我眉心几乎打成一个死结,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孟泽一被曹希宁戳穿了身份,并没有任何恼羞成怒的表情,只是勾唇笑了笑,站起身,动作优雅从容而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服,然后冲我伸出手,笑容柔和宠溺。
夜色沉沉下,孟泽一的眼睛黑亮的惊人,眼睛里的盈盈笑意宛若流光溢彩,明艳至极,叫人移不开目光,“小七,到我这边来。”
那温凉的声音,仿若带了魔力,不容抗拒。
我明明知道,我不能过去,可整个人已经完全不受自己大脑的控制,就像是变成了傀儡的提线木偶一样,在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的驱使下,朝孟泽一走了过去。
曹希宁面色微沉,“孟泽一,你对她做了什么?”
孟泽一垂眉轻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我而言,希宁你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话音未落尽,眼前光影一闪,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耳边忽地刮过一阵簌簌疾风,再定睛一看,孟泽一已然眸色骤冷,疾如闪电般冲曹希宁而去。
“曹希宁,小心!”我心头大乱,两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高手过招,非死即伤。
纵然曹希宁的身手和速度都是个中翘楚,可孟泽一的身手和速度显然要比曹希宁更胜一筹,不过几招下来,那锋利的刀刃,就在曹希宁脸上划开一道血口子。
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曹希宁脸上的那道血口子逐渐愈合,转眼便恢复如初。
我深吸一口凉气,稳了稳心神,摸出枕头边的弯月刀,咬牙,用力划破左手掌心,把整个刀面都染上鲜血之后,扬手扔给了曹希宁,“曹希宁,接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孟泽一和曹希宁一样,都拥有自愈重生的变态体质,而且,孟泽一更胜于曹希宁,曹希宁需要两秒钟完成自愈重生的过程,孟泽一只需要一秒,而我的血,就是唯一能够抑制他自愈重生的东西。
果不其然,孟泽一脸色微变,连退了好几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小七,你居然帮着他对付我?”孟泽一唇边笑容陡然僵住,瞳孔倏地黯沉漆黑,宛若浓墨泼成的颜色,浓郁的再也化不开,又仿若暴风雨欲来的前兆,整个人周身的气息凌厉阴鸷无比,眼睛里,浓重的悲伤却铺天盖地而来。
“小七,你太让我失望了……既然如此,”孟泽一张开双臂做拥抱状,一步一步,向帐篷外倒退出去,最后,他站在帐篷帘子前,唇角微扬,渐渐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脸上表情染了几分叫人心惊的残忍,“就怨不得我狠心了!”
孟泽一闪身退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随即,就听郭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靠啊,我们被特么的‘不死人’和巨型蜥蜴给包围了。”紧接着,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枪声。
曹希宁面色一凉,眸色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大步流星走出了帐篷。
“在这里待着,不要随便走动。”
“乖乖待着”从来就不是我的行事作风,否则,我就不会进入这片沙漠,尤其是知道曹希宁一直在利用我之后,我更是恨不得事事都和他对着干,可是这一次,我却破天荒的听从了曹希宁的安排。
因为我脑子里乱得厉害,只要想起孟泽一离开之前,那悲伤阴郁的眼神和表情,我的心口就会莫名得揪紧。
“曹希宁,你和孟泽一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和我又是什么关系?……或者说,我们三个之间是什么关系?”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明知道曹希宁并不会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追问。
曹希宁脚步微顿,修长的身形笼罩在那片暗影沉沉的阴暗处,周身气息极其凉薄萧瑟。
“杨晨,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话落,他转身走出了帐篷。
我垂眉苦笑一声。
法国作家安德烈·马尔罗说过,“一个人的真正面目,首先是他隐藏起来的那一部分。”那么,曹希宁到底隐藏了什么。
我不得而知。
※※※
帐篷外的枪声如紧锣密鼓一般,越来越浓密,偶尔,还能听见郭颉和六叔说话的声音,“我靠我靠,这些玩意儿怎么越来越多了,丫该不会是拖家带口的把祖宗十八代都给请来了吧!”
“你特娘的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什么时候了还满嘴跑火车!”
我在黑暗的帐篷里静坐了十几分钟,猛地摇了摇头,然后提起一把枪走了出去。
数盏矿灯和篝火将帐篷周围照得非常明亮,成群结队的“不死人”和巨型蜥蜴将我们的帐篷团团包围了起来。
郭颉一转头看见我,抬手把脸上的血水抹掉,冲我龇了龇牙,“杨小七,快来支援小爷,小爷的枪快没子弹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端起枪,稍一瞄准,就将离他最近的那个“不死人”爆了头,脑浆四溅,腐臭的血水溅了郭颉一身。
郭颉趁机闪到我身边,低头看了看身上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脏污,极其嫌弃地撇着嘴道:“我靠,杨小七你丫故意的是不是,小爷我就这么一身能穿的衣服了,你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这么一枪,又给我糟蹋了,想让小爷我裸奔是不是?”
我哼了一声,“滚犊子,都不够长针眼的!”
郭颉,“你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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