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然一下,两掌乍合即分,对掌二人各都后退去半步,而乌拉却是安好无恙,只是受了些许惊吓。怪人却也是被这突来之变惊动了一下,撤掌立定,凝视眼前来人,略微一辨,面上筋肉禁不住一下抽搐,而后瞪圆双目,咬着牙由口中挤出一句道:“楚云枫!”
这边匆忙间掠出并与怪人硬接了一掌者却正是楚云枫。云枫也是收掌立住,含笑点首,继又向着怪人抱拳一礼,言道:“仇先生别来无恙罢,云枫这厢有理了。”
不错,那怪人正是泰山仇行空。仇行空翻了云枫一眼,马上又显起了昔日面对云枫时的那等桀骜之气,冷哼一下,沉声道:“好啊,楚云枫,没想到你也在此(言语中着实含着一种‘冤家路窄’的意思)。哼,方才为何与我接掌?”
云枫含笑答道:“啊,仇先生,方才云枫并非是有意冒犯。只是……这蒙古孩童哪懂得咱们中原礼数,您又何必定要为难于他呢?”
说时又指了指乌拉并将其轻轻拉至自家身后照护了起来,似是生恐仇行空再行发难一般。仇行空见了,又是一哼,此番倒更显得比方才那一声颇具了许些怒意,只又拿眼瞪起云枫来。你道仇行空心内缘何不爽?其实真是云枫误会他了。想他自恃身份不低,方才又怎会真个便去与乌拉这般的孩童为难,那一下发掌无非旨在将乌拉擒住使其动弹不得,如此好做仔细盘问,却是不料楚云枫却突然从横里杀将出来,见云枫一掌照自己印来,迫于无奈,也只得发力对了上去,只是匆匆间却是未及用足全力,不然以云枫之功力又怎可能与他仇行空堪堪接了个势均力敌呢?却说仇行空遭了误会,却也懒待解释,只拿眼照了云枫许顷,终于冷冷发问道:“怎么,这娃儿是你的徒弟么?”
云枫见问,本待就此顺着那话接应下去,怎知尚没张口,身后的娉婷却已由座上立起抢着言道:“是我的徒弟,仇老头,你待怎的?”
云枫并未回头,单只一听到这声音,心内便是连连叫苦,着实犯起难来。要知,他最怕的便是此间娉婷与仇行空两个对峙起来,他实在了解娉婷的性子,举凡遇到看不顺眼的人物事故,莫说是得理就不饶人,便是无理都尚还要狡上三分;而这边的仇行空也同是一副又臭又硬的牛脾气。只是娉婷话已出口,万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如此也只能等待着下面仇行空的反应了。云枫时下真个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踯躅当地,左右为难。果然,这边仇行空一听了娉婷那话,面上霍然一暗,直似突然间有人往上面撒了把碳灰,转目瞠向娉婷,气鼓鼓地又自辨瞧了好一晌,终于识认出来,登时骈指如戟直指娉婷,断吼道:“咄!你这小妮子也在!哼,我早便该瞧出你来。”
娉婷反而乐道:“哈,只是先时怕先生忙得紧,莫说一时难以凝神辨认,便是认出我来,怕您那时也懒怠搭理我罢!”
言外之意自然是指那时仇行空“忙着”
拿碎奶干暗算乌拉一事。仇行空本来心内也正因为方才那事而郁郁不快,此番听得娉婷的言语如此噎人,自更大怒,继而又再叫道:“你这小妮子,怎的尽处处与我作对!哼,与你那师父一样不是什么好鸟!今日我便先拾掇了你,日后得机再结算那老的。”
说着便是一步跨前,要待绕过云枫,好去与娉婷作对。其实,仇行空之所以也在为才刚那事不快,其原因便是那偷袭(且就暂叫作“偷袭”
罢)乌拉之举也并非出于其本意,乃是受了海山母亲乃满高娃之托求,要他一定需保得海山不败,而仇行空因着借居于加兰图部且又受了乃部不少好处一时不好回绝乃满高娃——至于仇行空如何会又至去了加兰图以及此后又与加兰图众人发生何事,实与此间故事无多大干系,且便不表矣,免得诸位看官太嫌朱雀罗嗦——另外,仇行空确也有着些微私心,想要见见乌拉之武功到底至得如许境地,只因其一直便觉乌拉的一招一式瞧来都颇为眼熟。果真,而后因着乌拉一下飞“针”
便窥出那竟是季清臣的武功,才至引得勃然大怒,竟不顾自家身份欲去公然盘问一个少年。再说仇行空缘何又对季清臣如此深恶痛绝之?却原来如此,早年时,约莫也便是三十年前,他仇行空尚还有一个同胞兄弟,其人名唤仇灭然,此人与乃兄并非同门,是个衡山弟子,兄弟俩所以未投入同一师门,只因当年拜师之志向不同罢了。兄弟俩虽自拜入师门后便分隔两地,但却也仍还泯灭不去亲骨之情,反因此倒越发浓厚了。本来二人各自修习着本门的武功,均都刻苦非常,两边也相安无事。怎奈,偏天有不测风云,苍天硬是要教这兄弟俩永远分开不得朝见才罢。一日,衡山派掌门率门下几名年轻弟子外出仿友并捎带着给弟子们增长些江湖阅历,岂知道途中竟遇到掌门人仇家大举率众偷袭,众人拼死抵抗,最终还是因敌手太多而连同掌门人并那几名弟子尽数亡于来众刀剑之下,其中便也有仇行空的兄弟仇灭然。而后,那衡山掌门的仇家由于还是颇为忌惮衡山派实力,生怕传将出去会惹得其大举前来寻仇,更甚者可能还会招至整个五岳盟派的人马,遂便干脆留下血书道:杀人者你家爷爷季清臣。那人惟恐旁人见了不信,遂才加上了“你家爷爷”
四字,之后又再将现场弄得很生血腥,使人一见便认为定是季清臣所为。一番整治以后,那人便领着部下扬长去了,从此竟真个再无人怀疑到他的头上,自个儿逍遥法外去也。这便是后来武林中流传一时的“南岳惨案”。事发后,衡山派几位长老便修书五岳盟派其他四门,一同帮忙搜捕魔头季清臣,而泰山派因着仇行空一层干系,自然更是义不容辞。却说那季清臣,虽被人家诬陷上了这般重大的罪名,却也并不辩解只任由一干“仇人”
寻上门来,只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多来多斩罢,如此又再造成了更为惨重的血案。实际季清臣真正“名扬天下”
也才是由“南岳惨案”
一事方始,继而也便成了五岳乃至武林的公敌。仇行空亲兄弟“死”
于季清臣手,他又怎能不将其恨入骨髓。却说这仇行空也颇好运,虽几次三番寻季清臣复仇不遂且折剑重伤而归,但却竟都保得了一条性命,许是乃弟在天有灵暗中保佑于他罢。书归正传。且说云枫一见仇行空欲去和娉婷相与,虽心内还暗怪爱侣讲话口没遮拦,但却也绝不容许有人去伤害她分毫。当下,立时也是一个跨步迎上,又自与仇行空来了个照面,尽将其进路挡住。仇行空见得,怒气犹盛,喝道:“怎么,你小子又要护这妮子吗?”
云枫实本也不喜欢仇行空之为人,只是平日里尚还能强自忍耐着,但只一逢牵扯到心爱之人特别是听得仇行空一口一个“妮子”
的唤娉婷,心内便委实不快,当下也便高声回应道:“不错,婷妹是我最重要的人,任谁个也不许害他丝毫,除非我先倒下!”
此话只又将仇行空说得一怔,他断没想到瞧云枫平日里一副温和后生之象时下也竟也能说出如此声色严厉的话语来。倒是一个娉婷,听得很是心花怒放,甜甜的,暖暖的,如坠了蜜罐糖瓶中一般。仇行空也仅是稍稍显露了一下惊怔之色便又即冷傲起来,睨着云枫念道:“那么,说不得今日咱们两个又要再斗一场了!”
云枫听罢,无奈一个苦笑,回道:“先生若定要如此,云枫自也无别法。只是,俗云‘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彼此间本也无甚深仇大怨,又何必定要闹得每番碰面都面红耳赤剑拔弩张才好呢?”
“哼,无甚仇怨!”
仇行空听了“仇”
之一字反更为来气,说道:“你怎的便知咱们没有仇怨?不错,我与你却是没什么过劫,但与那妮子却是……”
“先生,请您言语还是稍显尊重些!”
云枫高声强言道:“一口一个‘妮子’怕与您身份不符罢!”
见仇行空不答而只是鼻中一哼,料定其是一时无言以对,当下便即揭过,只又问道:“仇先生口口声声说与婷妹结过恨,却不知这又从何说起?难不成竟还是因着那年在克勒沟一事么!哈,若如此,那末您便请放心罢,我们总会与彭掌门有个交代的。”
言下之意便是教仇行空莫要再多管闲事。显然此刻,云枫也是被激起了颇盛的怒气,否则以他之涵养,断还不会轻易说出如此无礼的话来。仇行空倒不以此为忤,本来他所为着也根本便不是这事,那日只不过是籍着此事而寻个与娉婷为难的托词罢了。当下一个冷笑,道:“哈,我仇行空岂是那等狗拿耗子的俗人,别人家的仇恨断乎还不会干系到我的头上。哼,我与那妮……那丫头自有别个事故!”
听至此间,云枫虽还不能明了,但娉婷耳聪心明眼亮,一番察言观色之下,已多少猜出仇行空无非也只是与自己师父季清臣有仇,当下于心内苦苦一叹:啊,怎的人们都是爱把与师父的怨恨归算到徒弟的头上,怎的他们这些人只要斗不过师父的,便都来找徒儿为难呢,难道做徒弟的天生来便是要替师父顶罪的么?再而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其实也给师父惹过不少麻烦的,至此,心内又觉有些好笑,想道:罢了,这也算是扯平罢。当下,将头一仰,轻蔑地觑着仇行空道:“哈,仇老头,我确是比我师父好欺负得多了,也罢,替师父还债也是咱做弟子所义不容辞的,但我年纪忒也小了,你总该让我了然你与家师到底有何陈年旧账罢!”
此话隐隐便是在点醒仇行空:“想你与我师父结怨时,我却还都没曾出世呢!你如今寻我复仇能顶个什么事?”
实是暗含讥讽。仇行空哪有听不出的,禁不住面上一红,尴尬地哼了两哼,抿抿干唇,却委实想不出接答的言语,忽见娉婷樱唇微动竟似还欲说话,紧忙又勉强抢住道:“啊,我与你那师父之间的恩怨一时万难述说清楚,你也无须得知明细。不过我也是知晓事理之人,当不会为着我与他的前仇旧恨而迁怒于你,一切皆只因你每每当着我都总太过放肆,哼,一个姑娘家,如此言行,世间礼法岂能容得你!你师父无暇管教你,我便要给你些颜色瞧瞧,好教你日后收敛着些!”
他这番话头半段是生怕娉婷还会再说出一些诸如“你不过是惧怕我师父武功而不去找他”
之类的使其折损颜面的话,而一时找得的牵强措辞,至于后半段,却是为着此间即能保持住身份又可安然有个台阶下得台来。娉婷也是瞧得出仇行空一番心思,然却已再懒怠与他斗口,只将眼白一番,轻哼道:“你愿意怎的便怎的罢,便是你定要与我为难,旁人自也帮管不得。”
云枫紧忙接道:“别人管不得,我总管得。先生,方才我也说了,你欲寻婷妹麻烦,自需先过得我这一关!”
说着,也再不拖怠,只怕后面还会生出些意料不到的事端,忙摆开一个架势,再道:“先生你这次是用掌用剑,云枫都接了!”
这话于云枫说来倒是无心之言,只是因着仇行空有“掌剑双绝”
之号才有此一语,但教仇行空本人听来,却又似是一种嘲讽,乃是指他那次在额尔古纳河畔对斗时违约出剑一事。一时,仇行空由于心中也是为着上回那事而心内颇有些懊悔,此番又误解了云枫话语,不免更觉颜面无存,心里很生震怒。但却也是因着一番如此,他仇行空倒不好再上前与斗了,略怔了怔,忽而心下一亮,当下便道:“啊,这回咱们也无须再斗了,哼,我知你武功了得,但总归是不如于我,我内功强你许多且又年长你一辈,却是不可以大欺小。况且你也出自名门武当,你我两派日后总还要彼此相与,倒也不能因为些许小事而伤了和气。这样罢,咱们三掌为限。你只消接得我三掌,我与你俩之间的事便一笔勾销,若接不得,那末,这丫头还得交我处置!你看如何?”
他说这一番话时,心内早已是盘算妥帖,觉得如此言语既留了体面又能与娉婷算账——他实在料定云枫定然接不下他三掌,其实口上虽说不以大压小,但行动上却还是将要这么一般。云枫听了心中也是暗嘲道:看来你不过是想以内力胜我,却还硬说是让我,哈,想来此间一干人众,莫说他们没有几人能听得明白咱们几人的话,便是听明白,又有谁个能了解这其中原委,唉,你又何必如此顾及颜面呢?然口上却是另一番说辞道:“仇先生说如此,那云枫奉陪便了,自无异议。”
说着,只将原先摆好的架势一收,举出一掌,转了一个预备接掌的势子。娉婷见了,急呼道:“枫哥不可,他……”
云枫未等说完,便截道:“放心罢,我与仇先生约好三掌,想来仅如此我当还受得,便是接不下,料来还不会伤了性命。”
说时,并不转头,只是语声中颇显温和,倒是予了娉婷几多安慰。但饶是如此,娉婷心内仍是忐忑,却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关照了一句:“那……你小心了。”
此话又似含有旁意,大概是说:“你莫忘了,咱们二人永都是牵连一起的,你若有何短长,我也绝不独活!”
只是此中意思也惟只云枫心有灵犀能够了然,旁人却是思忖不来。这面仇行空见云枫已准备应战,当下便也再不多怠,断喝一声:“第一掌,仔细了!”
只见其右掌猛于胸前一错,旋即便骤然迫向云枫,只闻得夹带劲风,猎猎作响,可见已是贯注了非同一般的真力,心中抱定是一掌就要将云枫震下。云枫见得,心内自也了然,知万不可生硬接下,当下玄功默运,一掌迎出,却是念动太极卸字诀,拼着胆量赶在两掌方及未实的当,猛地将劲力一吸,足下一顿,身体略偏,跟着,只见得云枫脚下那块土地竟突地崩起老大一团泥土来,而云枫却还安然,此番一举,实在惊诧四座——原来,云枫竟是于那千钧一发之刻,堪堪将由对面仇行空掌上迫来的一股霸道气力巧妙化转至了地下,只是由于那力量实在强盛,遂才激得泥土飞扬起来。再说仇行空,却委实是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自己本来满贯真力的手掌突然间便松了劲,好似是打上了一团棉花一般,心内无端希罕,但却也未及细忖,只又道一声:“再接着!”
遽然又是一掌,当胸直拍,这番劲气更盛,单是从那发掌时直都将其自家手臂上的衣袖震得撕裂开来便能窥得凶险。云枫见得心中大大一骇,暗叫声“好内功”
当下却是不敢再如上一掌般迎其正面,只将手臂一圈,照着仇行空拍来那掌的腕部切去。仇行空见了,却并不停止,反还更加紧了一些功力,暗笑道:你道如此便顶得用么,这番不将你手骨震断才怪!当下也是顺势将手臂向云枫那手贴去,以更能增加一些撞击的力道。然云枫虽是一番切掌的动作,却并不真个施切,只待手掌将及仇行空手腕之刻,倏地又是一圈,竟又绕上仇行空掌背,跟着,自家并不如何发力,只借着仇行空掌上一干强大力量施起太极云手,生生改变了仇行空手掌的前冲路径,反带之于空中打起盘旋。仇行空臂不由己,只是莫名其妙地随着人家作着圈转,几度想强行停顿住,却都是不知究竟该如何施为,只觉得手臂上原有的那股子强大力量此间竟都四散了开来,浑然全都凝聚不至一起。交缠的两条手臂又自旋了两三圈,但听云枫蓦发一喝道:“开!”
再瞧时,那两掌果然便分了开来,仇行空似还是失了平衡一般,连带着自己那手臂,倒足踉跄退去,四步以后,这才强自立住,然其面上却满是惊疑,怔愣注视着云枫,好一晌都没再有言语行动。而这边云枫却仍是安然而立,丝毫无恙,只是鼻中略有粗重喘息。这一下,莫说是仇行空本人,便是周围观看的一众人等也都没瞧得真切,只都是看了个眼花缭乱,完全不晓得他仇行空竟是如何便被云枫“推”
了开去的。其实若细说起来,云枫解去仇行空第二掌其中之道理,倒是比头一掌更容易理解,而且施用来也不如头一掌那般凶险,实是云枫危机之下应变神速耍得一个小聪明。原来,这云手不过只是太极拳中最基本的一式,乃是休习其他各式的总入手,太极拳中一招一式都包含着云手,云手也正是太极拳的神髓所在。说白了,云手不过也只是一项御气御劲的法门,所谓御气御劲,便是要自如运用劲气,无论自家的或是外来的、无论其多强多盛,也都要想办法驭驾之,而太极拳所提出的驾御之法便是“和气化之”
便是云手。此中也仍未脱离“柔克刚、静制动、不变应万变”
之主旨。再说回云枫方才那一下,之所以牵带着仇行空手臂作盘旋状,此中不为旁个,只为能借助于那一股旋力而逐渐将仇行空掌上之力化去于无形。其实那股旋力还远不及仇行空掌力十之二三,只因它是处于不断的运转状态,仇行空掌力再盛也是无从捉摸克服,遂才会被其“降伏”
这便是以柔克刚。更又好比凭它多大多稳的一艘航船,若是在海上遇了旋涡,也只是无能为力矣。如此看来,刚柔二者间不过也仅一线相隔。至于后来仇行空缘何会踉跄退开,道理则更为寻常,只因其一身力量已随着那一番旋转纷纷散至去了四方,再凝聚不起一斯一毫,直至无有,此番只要云枫将旋力猛然一停,那末仇行空自然便会脱力甩出。此间事理虽说来平白易懂,但任凭你武功多么高强之人,如未曾习练过太极玄功,却也是难以了然其中端倪。却还说仇行空这边,直是千想万想也都思忖不透自己偌大的掌力究竟会散去了哪里,怎的就两番都伤不到对手丝毫?一时忖度不出,便只得强自解释为:定是云枫于暗中得了鬼神相助。念及至此,料得便是自己武功再高也是枉然,心道余下来一掌打不打也都没有紧要了。当下便道:“楚云枫,不想你竟还会得邪门法术,哈,好啊,今日我胜你不得,甘心认败,余下一掌作罢。哼,我自也会兑现方才承诺,日后再不与你两个小的为难。哼,今日且去,只盼后会无期!”
说罢,也不理睬云枫意下如何,只是便待提足离去,显然已是被气得可以了,然而却又自知此间绝放不得怒,遂才欲紧忙离开,寻一无人所在尽情去泄愤。云枫见得竟不用再多接那一掌,心内自然一宽,暗吁了一口长气,本就不待再拦阻仇行空,但又觉得自己的玄奥武功被人家说成了是妖术心内颇为不愤,于是竟不自觉地道了声:“先生留步!”
仇行空听得一怔,停下问道:“怎么?年轻人你还欲不依不饶么?”
说时面色已是铁青。云枫暗暗叫苦,自责怎的偏就忍不得人家一番言语相激,但无奈,既唤住了人家,总也要有一番说辞,于是忙缓和颜色回道:“哦,不,先生误会了,云枫并无此意。只是想告知先生,云枫方才所用并非何等邪门歪道之术,实是家师亲传绝学。”
仇行空一听稍感诧异,忙追问道:“你师父?便是那个总与你一同出没的年轻道士么?”
楚云枫道:“不不,那是云枫师兄。”
“什么!”
仇行空面色又是陡然一变,直由原先的铁青色转为一种黄中带暗、既似脏泥又似猪肝的颜色,瞠着双目叫道:“你……你是说,你师父是……是张三……张真人!”
云枫显然已不消回答,他实也再懒怠与仇行空应答了。于是,仇行空便低垂着头,背负着双手,伛偻着、踉跄着,灰溜溜地无声无息地自个儿行出了大帐,便是对加兰图部一干人的叫唤拦阻也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他后悔、自责,更羞愧,只为着自己一直以来便将之认做是小辈的楚云枫。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桩大大的讽刺。仇行空恨自己怎的早没想到这些,若非张三丰亲传弟子,又有哪一个后生的武功能臻至如斯几能与他仇行空相抗衡的境地?以至而今丢了这么大个人!但是悔恨又有何用?颜面已失,却是再难挽回的。遂他便只有走人,留下岂不更教人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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