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楚云枫方一将自家名姓道出,那面的屠友勇与梅三娘竟然领着一干手下倒头便拜,口内还都直呼云枫作盟主。这么一番,可是着实将云枫弄了个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远端娉婷自个儿见了,更是讶然,想她本就没曾听得真切情郎与屠梅二人的那番对答,只隐约闻知是情郎向他俩通了名字,却万难再联想到“楚云枫”
这么三个字竟会有何等样的震慑力,端的能教这一干从不与人多作道理的山野土匪们突然都“臣服”
了起来!这边厢,云枫直是怔愣了好半晌,方才省觉过神,见得身周人众竟还都是跪伏不起,紧忙言道:“哎哎,你们这又是做甚,怎的无端拜起我来了,快起,快起呀!”
一干人却还都是不起,便是头也并不抬起半下。云枫见了,不觉大急道:“这、你们这都是怎的了?在下、我……哎哟,你们若再不起来,那我也不顾了,自个儿径去了。”
闻得这话,那屠友勇方才急忙答言道:“盟主莫气,小的们这便起来就是了,你可千万别走啊!”
说着,便朝自家弟兄吆喝了一声,如此,在跪者倒是有多半数都立起了身来。这后,屠友勇再又向着梅三娘轻叫道:“哎,三娘,你怎的还跪着?盟主不是发话教咱们起来么!”
听此,梅三娘先是抬脸向着云枫微瞧了瞧,却是未敢正视,只见其面上并无愠色,这才安下心来,当下也便着令自己那一干手下起身立定。这边云枫却是越发诧纳,只搔着头苦着脸,向着屠友勇发问道:“这大哥,你们不是在拿我打趣罢?咱们今日方才得见,怎的你们便唤起我什么‘盟主’来了?我这又是哪门子的‘盟主’啊?”
听得云枫所言,屠梅二人似也是微怔,彼此狐疑着一个对望,面上也都起了些微茫然。当下,屠友勇又再言道:“你不是说你便是楚云枫么?”
云枫应道:“啊,是呀,自然无错!”
屠友勇便合掌击拳道:“这便对了呀,你既是楚云枫没错,那便是咱们的盟主!”
云枫听闻此言,心内只是暗道:这都是哪门子歪道理,我楚云枫这名字又何曾与什么盟主扯上过干系?而口上却还追问道:“什么盟主啊?你这都是听哪个说的呀?”
未等屠友勇答言,其身旁的梅三娘便已接道:“现今江湖上都是这般说的呀!说是武林中已有了新的盟主,叫楚……哦,便是你,只是失踪了许久了,现在满世的人都在找呢!说是若有谁见到了,一定要给请去嵩山才是!”
云枫脑内的疑惑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只不知该再从何处问起,迟疑一时,只得又道:“你说有人找我?谁啊?莫不是听错了人物罢?”
屠友勇连忙又道:“不会的,我等都是听得着实真切,就是盟主你无疑!哦,这事老早便传开的了,怕不得有半年了罢!”
说时又拿眼打了一番梅三娘,见得其微微点首,便又道:“对,半年是有了。呃,至于到底是谁个要见你,小的却实在不知了,大概全天下的英雄们都等着见你呢罢!”
云枫闻此,方要再行发问,却忽而听得由身后传来一个娇呼:“哈,枫哥,我省得了,他们找的八九便是你。”
回首望时,却是爱侣娉婷。然这面的其余人等却都是不认识娉婷,见之大刺刺地朝这方行来,且显然还是向着“楚盟主”
而去,立时都警觉起来,当下便有十数个离得娉婷稍近之人都抽出了刀来,欲待加以拦阻。云枫见状,紧忙叫“住手”
言道:“你们莫要伤了她,她是我的……我的……朋友!”
迟疑中,竟是未好将“爱侣”
二字当众道说出来。如此,众匪兵这才收去家伙,放得娉婷入来。娉婷见了众匪的架势,不屑地娇哼一下,便自行去至情郎身侧,到达后,即低言与情郎耳语道:“枫哥,你道他们缘何喊你盟主?”
见云枫打眼相询,于是又发一声轻笑,继续道:“定是那年你在额尔古纳河得剑后被众人捧作为盟主一事已经传播了开来,除此,想来再也无旁的原因了罢!”
云枫听得爱侣所说,方才恍然大悟,频频点首道:“啊,定是如此,哈,半年多前的事了,我竟是忘记了呢!不想,他们却是当了真!噫,不对啊!”
一时,竟又是想起另一码事,便道:“那年在额尔古纳河畔的众家英雄们不都是被战……哦,被朝廷或擒或杀地围剿了么,师兄他们也在其中,咱们不也正是要回中原营救他们么?”
当他方欲说及“战大叔”
三字时,急又将话语改了开去,乃是生怕勾起娉婷心内的伤痛。娉婷确也听出情郎言语实是有意避开“战大叔”
不谈,当时心中也是稍被牵动了一下,思念起了许多伤心往事,但紧地又再将这一干种种尽都敛藏了去,重又转回到时下正题上,言道:“想来,此后还是有人逃脱了罢,没准你师兄与童兄弟他们等人此刻也都已无事了呢!况且,在那之前,不也是有许些人都乘乱脱逃了么。这些事情许是他们传扬开的也不一定呢!”
云枫想想,确也有些道理,想自己两人于大草原上“与世隔绝”
地过活了那许久,此间中原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实在不得而知,料来这世间的诸般事故的变幻往往便都是常人所难以预见的。其实,娉婷那一番所言,倒还真有几分贴切事实,现而今,那李敬常、童未泯等一众与云枫有干无干的江湖人物们确都已安然无恙,并未曾真个被昝占戈及其部将押解回京面见圣上!只是此间诸多事故,且容后再叙,此处先按下不表。却还说那屠友勇梅三娘等人,见得楚陈二个只是在一边窃窃私语,心下便好生疑惑,只是碍于云枫乃是盟主身份,遂并不好上前插言询问。一时,见得楚陈二人似乎已是商议妥定,梅三娘这才向着屠友勇打一下眼色,要其发言。屠友勇见了,只得向云枫道:“啊哈,呃……盟主,这位姑娘是……”
只因见了二人说话时的一番暖昧,倒是没再好继续问下去。云枫听了,这才省起向众人解释,便含笑道:“哦,这位是在下的朋……友,哈,朋友,陈娉婷。”
说着,便将娉婷拉了来身前,并也要其向着屠梅二人行礼见过。屠友勇本性憨直,倒未怎的,听得云枫如何说解,心内便即信了。然梅三娘却是个心眼明亮之人,只打眼一瞧,便料知云枫与娉婷两个关系定然非同一般,再仔细将娉婷一番打量,竟瞧出她委实已再不是不谙事故的黄花闺女,不觉心内暗自好笑,如此,未免面上便也不觉现起几分老于事故的神情。娉婷因见对面梅三娘总是似笑非笑地不住打照自己,心内颇感不很舒服,觉得自家心内的几分私密事情也都像能被其瞧穿似的,当下便不敢再回望过去,只是低头自羞起来。却不料,娉婷这一番娇羞,竟是惹得那梅三娘更加爱喜起来,一时面上直似笑开了花。只见其莲步轻移,踱近至娉婷身前,轻拉起娉婷一双柔荑,软语道:“哟,这可是哪家的标致小姐呀,好不招人喜爱呢!”
说时,颜色上竟是媚态横生。娉婷也不知是怎么的,虽觉得被梅三娘如此这般地拉着心内总是有些不大舒泰,但却又是不想将手从三娘掌中抽出来,只觉得三娘那一双手竟是那等的温暖滑腻,竟是教同是女儿身的她也都忍不得去要多感触几下,不自知间,竟也是顺从着向三娘那面贴靠去了一些,口上还轻道了声:“姐姐夸奖了。”
着实也是娇态尽现。二女这一番举动,倒是引得周遭一干人众并连着云枫在内都是大为惊奇,各都心内暗暗纳罕道:这世上的女子,举凡很有些姿色者,端的是不能两个碰至一处,那是免不得要生出嫌妒的,而看眼下这二人怎的不单不相互妒忌,更还似是一见如故一般?一时也只得是在心中自解道:是了,定是因为二人年龄本就差了许多罢!一晌,屠友勇终于是忍耐不得,首先发言道:“哎,三娘,你这是做甚,拉着人家姑娘不放。嘿嘿,你莫不是与你手下那一干弟兄爷们儿们相处得久了,心内厌烦了,而今见了漂亮娘儿,竟心动了罢!哈哈哈哈。”
一语,倒是引来一片欢笑。梅三娘听得,心内一凛,紧忙将娉婷柔荑撒开,暗骂自己竟又再犯起了老毛病,当下便连连向着娉婷打笑赔礼道:“哎呀,妹妹可千万别怪责姐姐举止唐突,哈,只因你这人儿长得实在可人爱怜,姐姐方才都是被你引得不自觉的。”
如此一言,却无端又再是将众人引得一番大笑。反是一个陈娉婷,被说得好不羞愧,再一得了众人那笑,更是觉得无地自容起来,只好移回了爱郎身后,再不言语,垂首赤面,手底下有意无意地揪弄起衣角。这边云枫见了,心内虽也好笑,面上却是不好表现出来,生怕会使得爱侣太窘,便紧将话题转回至起先处,说道:“哦,屠大哥,梅大姐,你二人方才说现在满中原的豪杰都在寻我,这又是如何一回事?能否跟在下细说一番?”
听得这里,屠梅二人方才省起早间正事,赶忙都是抱拳作揖并道了歉,继而屠友勇又道:“如此,你便是承认了确是咱们的盟主无疑喽?”
云枫被问得实在是好生哭笑不得,只得道:“啊,什么盟主不盟主的,我本就当不得那个,全是那时众位英雄对我的抬爱,其实……”
“嘿嘿嘿,”
未等云枫道完,屠友勇即又接道:“盟主说哪里话,以你的武功,嘿嘿,莫说是区区一个武林盟主,便是日后去再把那干将剑得了,领着咱们打江山做皇帝都是行得的,哈哈哈。”
云枫一听得“皇帝”
二字,心内直是霍然一凛,赶忙摆手道:“皇帝一事可是莫要再提,我确不想做了!”
余人得闻都又是一怔,因本不知云枫心内所想,便浑然思忖不透他缘何要说不肯做皇帝之言,只道他乃是怕此事得传出去会惹来麻烦罢了。当下,梅三娘便道:“哈哈,天下哪个不想当皇帝,盟主你尽放心,咱们这里的都是自家人,任谁也不会将事情漏出去的,你若想那皇帝,便干脆告诉了咱们,咱们想办法给你寻了那干将剑来。到时候,雌雄双剑聚齐,便……”
未等三娘讲完,云枫连忙截断道:“好了,这个不说了罢,且先快与我说知中原到底出了何事?为何大家都在找我?”
梅三娘稍有一顿,见得云枫似乎颇不喜爱听到“皇帝”
二字,心内好生诧纳,百思却不得其解,只暗笑道:嘻,人都说这楚云枫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年轻有为,却不想也是个怯懦之人,竟连几分争雄天下的霸气都是没有!想至这里,不觉又是暗自慨叹,不明白何以天下英雄会推他做盟主、会寄着满心希望于他一个!然而,因着人家毕竟于自己有过救命之恩、毕竟还是天下英雄的盟主,遂口上却是并不好直言道出,只是含笑道:“哦,楚盟主,这些事情说来实在话长,此间却不是说话之所。”
屠游勇也忙是接道:“不错不错,这事确是不能在这里说,啊,盟主,不如便随小的回到山寨里面去细谈罢!”
云枫尚未应承,那梅三娘却已是满颜欢喜地道:“是呀,盟主,咱们且去到屠寨主那里再说罢!”
屠友勇闻得,怔道:“怎么,你、你竟也要同去不是?”
梅三娘点首道:“正是呀!你忘记咱们早前之约定了么?我输了你,自然便须跟你回去的。怎么,你此时竟不想要了不成?”
屠友勇真正被问了个口讷,全不知该如何作答,想他本就没曾想到过若真将三娘战下之后是否真个便要将她收做奴仆,就算是真打算如此做了,却也还怕她那一干弟兄们不肯呢!一时间,屠友勇只是干愣当场,巴巴望着梅三娘,不知如何是好。此间,娉婷可算是逮着了机会,暗笑道:好你个梅三娘,刚才糗我,现下我便也要你糗上一回。当下便又并步打云枫身后行出,含笑向着屠友勇似嗔非嗔道:“你呀,真个是块木头,怪道要叫‘徒有勇’哩,哼,梅姐姐女子家的心事,你便真个不知么?莫不是装蒜罢!”
见屠友勇还自犯怔,便再道:“枉了梅姐姐一番心思,你却不领。哼,你真道是方才梅姐姐斗你不过么,她那是……”
娉婷一语尚未说完,一边那梅三娘便已娇唤道:“哎呀,小丫头,你莫再说了呀!”
一时也是如同娉婷方才一般的面红耳赤起来,整张脸儿都已浑似了个紫茄子一般,只急得连连顿足,半晌,却又是将脸别去一边,再不敢展给旁人看见。如此,那屠友勇便是性情再拙慢鲁顿,却也已是了然其中缘故,即向着梅三娘乐道:“啊哈,三娘,原来你……”
尚未说完,梅三娘便即接去道:“你什么你!”
屠友勇又再一笑,放低声音道:“原来你心里竟有我哩,嘿嘿。”
三娘见心事被揭穿,不免更加难为情,当下以臂肘轻顶了屠友勇一下,嗔道:“你少跟老娘轻薄!”
后又抬眼瞥见屠友勇那副喜笑颜开的傻样子,不觉竟又“噗嗤”
笑了,轻斥道:“德行!”
继而又再斜睨了其一眼,只是这一眼中,却委实含了无限的柔蜜情谊。二人一番举动,教得周遭一群兵众见了,不觉都是高声开哄起来,只都张罗着硬将二人推揽至一起方罢。只瞧得云枫娉婷二个也都是笑得合不拢嘴。许时,欢笑罢了,梅屠二人即又恢复了正经神态,只听得屠友勇转首向着手下道:“来啊,将老子的马牵来,给楚盟主骑!”
继而梅三娘也要将自己那匹红马让与娉婷。楚陈两个见了,如何也是不肯,只连连摆手又摇头的,究竟屠梅二人无法,便不再推让,遂又教手下另牵了两匹也算不俗的马儿。这一番,楚陈倒不好再做推辞,只是见得如此一来,那干匪兵中便要有两人骑不得马了,不免又好生过意不去。一时,云枫便道:“哦,屠大哥,我看,我与婷妹俩合骑一头就是了,另一头留下给那二位让马的大哥同骑罢。屠友勇听说,便紧忙摆手道:“哎,这如何使得,我们断不能委屈了盟主你呀!让他们俩与别人合马罢,再不就走步回去!”
一听如此,云枫自然更是不应了,方要再作言语,却是先给梅三娘接了下去,只见其向着屠友勇乐道:“哎哟,你怎恁地不通风情,盟主两个人儿便是要合马同行,你却偏偏要使人家分开不成?”
屠友勇一听,旋即恍然,赶忙打笑道:“啊,是是,是我愚笨了,哈哈哈,那么,盟主,你二位请上罢。”
云枫其实哪里是想念着梅三娘所说那个,不过只是怕委屈了别人,现而听得如此,倒是自觉有些啼笑皆非,然一时却也懒怠辩述,只是勉强应了一声,便回首一望爱侣,见得爱侣正偷偷发着羞笑,不由得也是笑了。罢了,楚陈二个便即翻身上了马。这时,又听得人群中有一人向着屠友勇打问道:“寨主,那这剑该如何啊?”
显然此人是屠友勇之手下。屠友勇听了,回身嗔骂道:“蠢材,那剑自然该归楚盟主了!”
一时又见到那人奋力去将莫邪由地下取出,颇费劲地抬去云枫那方,不由得又自高骂道:“你真个脑瓜子不灵光了罢!如何能教盟主亲自拿剑!还不快将那剑收好,你自个儿找个伴,与你一道捧着,后面好生跟着!”
说毕便再不理会那人,自行上了马,吆喝一声“打道”
继而前面便有人引开了路来。跟着,屠友勇便向着云枫这面恭敬地作了个请势,要其先行。云枫无奈,苦笑一下,便轻夹马蹬行路,这后,屠友勇方才好摧马缀上,此后自是梅三娘,再后则是黑龙赤鬼二寨的一众兵士小厮。一行人,不疾不徐,浩浩荡荡地向着城东黑龙寨方向开去。此间路上一干行程,便不消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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