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枫见状,心内火起,气愤来人的无礼,但一时却也无暇发泄,只是先将爱侣轻轻抚开一边,跟着,因听得来人口中教自家“取剑”
也便不加多想,只下意识地伸手在身后一摸,即将那包裹着莫邪剑的包袱由背上脱了开来,当下抖手一展,包袱散开,眼目觑个真切,认清莫邪所在,疾一探手,将剑握牢。正于此刻,对面那道袭向云枫的金光也已至来其面前不足三尺。云枫应变神速,高啸一声,运足臂力,提剑迎向来光一个横扫,也同是幻起一道耀眼金芒。只见得两股金光陡然交会一处,发一声惊天彻地的龙吟,迸出一团灿烂火星。待火光敛时,又自响起一个闷哼,此声却是发自那神秘之人。看时,那个袭击云枫娉婷的神秘人已是拖带着他的那道“金光”
跌退了下去,趔趄了好一番方才立身站稳;而云枫则是在这边不晃不摇,浑如一棵根基坚实的百年苍松。却说那神秘人站定后,倒也不再图谋进击,只是“呸”
了一声,继而听其自言道:“看来也是假的了!”
云枫却是不解,惊“咦”
一声,向那人问道:“你说什么?”
那人也不多言,只道:“你自己看罢!”
说时,便是将手一扬,原先的那道金光即又再闪射了过来,只是这番却远没了方才的那等疾快,更也并非朝向云枫胸面,而是散漫地慢轻划过来,呛啷一声,坠在了云枫足前。云枫见得更疑,先不去瞧那地上到底何物,只还问向那人道:“你这是何意?”
而话音方落,身侧又响起爱侣声音,听道:“呀,枫哥,那不是莫邪剑么!怎的一般模样?”
得言,云枫大愕,忙也向着足前那物打量去。原先由于夜深而且又事出突然,本来不及辨瞧那物事为何,而今至于跟前,仔细一瞧,那不是莫邪剑却又是何物!“吓——”
云枫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当下一个没留神,竟又将自己手中莫邪丢脱在了地上。这下,两柄莫邪并在一处,更是能得以比照,左右一顾,竟是一般无二。云枫再又惊叫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娉婷也已赶上,也同是叫道:“那是假的么!”
这自然是指先刻那神秘人丢来的那柄。然而,那神秘人却是冷冷一笑,言道:“假的,哼,两个都是假的!”
“什么!”
云枫娉婷同声惊道。神秘人却并不为之而惊,显得很是平常,又道:“你两个耳朵不灵光么?我说此二剑都是假的。就是你们的那个也不是真的!”
云枫与娉婷这回听得真切,不免狐疑着一个对望。接着,娉婷又问:“你怎知这两柄剑是假的?”
神秘人轻笑道:“哧,莫邪剑怎可能同时有两柄?自然其中有假!然而如今出现的两柄又是完全一样,那么两柄自然全都是假的了!白痴都明白!”
云枫却一时间还是没能绕过磨来,不免追问道:“这是何道理!便算是假的,也还是要与真的相仿,不然如何乱真!你如何竟能断定我这柄也是假的呢?”
对面那神秘人听了,真是有些好气又好笑,说道:“你这人,是否脑筋真的不灵光?这还用想么!”
云枫仍然不明所以,尚还要待争辩,却是被爱妻将话接了去,听道:“枫哥,他说得不错,两个都是假的。如若咱们那是真的,那么此刻他的这个便应当是柄断剑了。”
云枫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发一声“哎哟”
心内暗道:正是啊,如若我们的那柄确是真剑无疑,那是应当将假的斫断的,就算那假物再能乱真,想其坚硬锋利的程度却是不可与真品相媲!那面神秘人见云枫形状,不禁笑道:“你想通了?哈哈,咱们都被骗了。”
云枫一时不知该应对何话,遂也只是干笑无言。娉婷却是发问道:“你到底何人,方才你……”
一想到方才此人的轻薄之言,不觉又是来气,说话便又待要与人动手。那人见了,连忙赔礼道:“啊哈,姑娘莫怪,在下向来油嘴滑舌惯了,方才见姑娘欲跟在下打趣,于是便一时斗胆,嘴上说溜了,哈哈,这厢跟你赔不是了。”
娉婷闻得对方说得当真客气,语气中并无做作,也就不好再行追究,只得又道:“你到底是谁?可是你将我俩从客栈中约来?”
那人笑笑,只是不答。娉婷又再赌气道:“哼,想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岂会深夜将人请来这等慌郊野外!”
说着,竟又待作势扑上。云枫急忙将娉婷拦下,并向那人道:“这位兄台,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如若你是友非敌,便还请报个名姓,咱们结交起来也方便。”
那神秘人又是一笑,回道:“你们都还没通报姓名,为何非要问我的,咱们本也就萍水相逢,知道彼此姓名与否,能有多大的干系?”
“这……”
云枫倒是被问了个语塞,而娉婷也是险些被气了个七窍生烟,心中暗道:此人怎的如此油腔滑调,竟没一句实在正经之话!楚陈二人正自怔愣间,却听得身后忽而起来一阵银铃般的美妙欢笑,随之又是个娇美的声音言道:“娉婷妹妹,你两个莫要与此人缠杂,他可是个出了名的话痨!你们不知道武林中有个贫嘴的偷儿叫葛怜才么!”
神秘人闻言不禁大笑道:“哈哈哈,不知这又是哪位仙女姐姐?竟知道葛某的名姓,可否出来一见啊?”
却说楚陈两个听了方才那女声,不免惊喜,知道那女子不是旁个,正是梅三娘,不觉同是回身唤道:“梅姐姐。”
只见打幽暗处缓缓行来两个人影,一个便是那袅娜娇媚的梅三娘,而其身旁还傍有一个高大粗犷的人物,不必多说,即知定是屠友勇。屠梅二人联袂行近,先是含笑向着云枫娉婷二个招呼了一下。娉婷即轻移莲步,过去迎上梅三娘,问道:“梅姐姐,怎的你们也来了?”
梅三娘便乐道:“你个傻丫头,两个出去,也不知先将那灯烛吹了,更还将人家给你们的信笺留在桌上。”
听闻如此,楚陈这才省起,早前自己二人因着太急于到龙王庙来探个究竟,竟是疏忽了这许多事情。想来,这也还是他两个江湖经验欠缺之故。三娘即又打笑道:“我与你屠大哥两个本也没曾睡熟,听得你们房内有动静便赶来查看,如此,才知道你们出去了。哈,起先只道是你两个怕在客店内不便,偷偷去了别处幽会,待见了那信才知不是。哈哈哈哈。”
一时,楚陈二人只被三娘那话说得好不尴尬,双双低着头,无言以对,惟有苦笑。娉婷更是羞愧得耳根发热,一时又不依着娇唤了声:“梅姐姐,你看你说的!”
一语直引得屠梅二人合声大笑。再说那神秘人,自一见得梅三娘现身,便觉有似曾相识之感,而一时却又思念不起究竟于哪里见过,于是便苦搜起枯肠陈念,倒是未曾留意那方四人的一番嬉笑。忽而,脑内灵光乍现,省然过来,便立即冲着三娘叫道:“你……你可不是梅家三小姐么!”
闻言,众人这才又再将脸同都别向神秘人这边。梅三娘先自瞧了瞧那人,同时也是教那人又再打量了一回她,随后言道:“正是啊,哈,你这偷儿看来还是老样子啊,一点没变!”
那人闻言不答,只干笑了笑。这边屠友勇却是因见自己婆娘与人家喜颜笑语的颇有些耐不住了,于是冲口问道:“三娘,这小子谁呀?”
语气中很有着几分妒意。娉婷这时也是问道:“是啊,梅姐姐,这人谁呀?怎么你们竟认识?”
三娘笑笑,继而又白了屠友勇一眼,佯嗔句“小气”
这才应道:“方才不也说了么,他姓葛,名唤怜才,是个梁上人物。”
却说那葛怜才,自一见了梅三娘的面,也不知怎的,早前的种种油滑贫嘴竟全都没有了,只是干愣在那里,不住地向三娘嘿嘿傻笑。这面娉婷听得三娘所言,微略想了想,言道:“哦,我省得了,我似曾听说过武林中有一个懂得千变万化的怪盗,叫什么无形……什么敛财的。”
三娘接道:“怪盗无形,夜来敛财。”
娉婷恍然道:“正是这句。啊,难道便是他么?”
一边屠友勇却又插道:“哼,什么怪盗无形,左右还不就是个偷儿!”
梅三娘见得夫君妒火中烧,心内暗自好笑,当下紧忙贴身过去嗲着嗓音讨好道:“自然啊,偷儿就是偷儿,总都不是可靠之人,哪能比得我这如意郎君呢?”
听得此言,屠友勇这才觉得心内受用,一时也是嘿嘿乐将了起来。娉婷云枫两个见了,也是忍不得“噗嗤”
笑了出来。而那方的葛怜才瞧见屠梅二人的一番亲昵状,心内却颇不好受,面上也早已变了颜色,只是此间却没会教旁人见得罢了,皆因夜深天暗之故。一时,娉婷又是发问道:“梅姐姐,你与这人是如何认识的呀?”
三娘见问,便舍了夫君,应道:“嗨,这偷儿早年去到江南时倒是曾光顾过我家,只是那时他却没能得手,反被我爹给拿了。本来我爹是要剁掉他双手并废其武功的,然我见着可怜,便央求我爹饶过他罢。我爹见家中也并没损失何物,再因打量这偷儿平日在江湖上虽没什么好名声,但却也并非何等奸恶之徒,于是便饶了他,只是还是着人赏了他五十板子,但后来却也允了他在我家养好了伤方才离去。”
娉婷听得一笑,说道:“哈,那他也真是够胆,竟能偷去了江南梅家!”
屠友勇也是似恨非恨地跟了句:“无眼的东西,活该你受罪!”
葛怜才干咳一声,接道:“我那时哪里知道那是江南梅家,我也是受了人家的骗,才会去的。不然,就是给我十个胆也是不敢呀!哈,再说……我若不去,又怎会认识了梅三小姐呢!”
这后面一句中似乎还含着别意,只是看来也就只有梅三娘才能了然其中。梅三娘听得葛怜才那话,紧忙道:“啊,这都是许久以前的事了,若非今日见了他,我倒真想不起来了。”
这话实在也是一语双关,一方面似是在回绝着葛怜才什么,另一面又像是在安慰着屠友勇。葛怜才听了,心内很是一阵酸楚,面上干抽了两下,强作个笑颜,自家心内却是苦苦地一叹。随后,便转开了话题,说道:“啊哈,三小姐,在下听说你多年前便离了梅家,之后即音信皆无,只道是……哈哈,如今见到,风采依然,却不知在哪里享福啊?”
梅三娘冷冷一笑,对道:“我自然有福可享,这你都无须挂念。现今只还说这莫邪宝剑,你倒要说说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葛怜才倒也真个听话,见梅三娘问,便即为之解答,嘿嘿一笑,道:“啊,是这么的……”
原来,云枫等人确是不知,那莫邪剑现今在武林中竟早已不再是个稀罕物事了,各处都是有人在争夺着某柄“莫邪剑”
自然,这些之中绝不会有一柄是真的,这其实也是奸人设的一条阴毒诡计,此间且不作细表,之后自会有所解述。只说那一些“莫邪剑”
自出现之日起,便是闹得沸沸扬扬,江湖各处近来的许多仇杀争斗也皆因此而起,更有些人为了能够找到真的,而不断地去搜寻抢夺那一干假物,只因大家都是抱着如此一番念想:不论剑有多少,总都会有一柄是真的,只要将别人手中的一尽莫邪不论真假地尽数敛来,总会得到那真正的一柄的。然而,众人却是不知,现今于江湖之上所流传的一尽“莫邪”
实在都无一真物,那真物早已到得了那个设计之奸人手中。再说而今这葛怜才,他既然是个偷儿,听得有宝物可得,自然也不会不有所动,更不会去想那许多,只要是见得了便即将之偷来,若非真的,到时就是再行扔掉却也不会有何不妥,不过只需费费神再去别处偷来一柄罢了。细想来,葛怜才的这番“集剑方法”
确是要比那些个靠与人硬拼死活抢剑的办法来得安然稳妥了许多。听了葛怜才一番叙述,云枫等人无不骇然,均觉此事实在蹊跷离奇,而其中最觉震惊的当还是娉婷和云枫两个,他两人听了此等消息后,首先想到的自然又是此事是否又与陈理、季清臣危害武林与大明江山的阴谋有关?一晌,梅三娘又向葛怜才问道:“那……你先后一共见过了多少如此的莫邪剑?”
葛怜才指指地上那剑,回道:“算上现刻你们的和我的这柄,前后我一共见了六柄罢。”
此话自然又是将众人说得一惊。想来光是他葛怜才一个人便见了六柄假货,那也可想江湖上而今竟是个什么局面了。梅三娘想想又再问道:“那么以前的那些剑呢?”
葛怜才道:“自然都是扔掉了,我留着那许多假的做甚!”
三娘道:“那你就不怕以后找到手的可能会是你曾经扔过的么?”
葛怜才笑笑,说道:“还是三小姐聪明。哈哈,放心,我才没那么笨,每个经了我手的,我都已作过记号了,这不,你看。”
说时,只见他由地下拣起那柄先时由他带来的“莫邪剑”
近身来指给众人观瞧。只见那剑虽然乍看来无甚异样,但细瞧之下,却是于宝剑握柄处其护手部分上原本镶嵌的一块玉石被磕碎去了一个小坑。这后,葛怜才又再将云枫早前拿的那剑拾起,提在另一手中,以另外的那柄剑的剑托狠狠在其护手上磕了一下,只见那上面的玉石部分也便即现出了一个小坑,同时还听之言道:“此剑既然也是假的,那也作个记号罢。”
云枫等人见了,倒也并不阻拦反对。许时,娉婷似乎突然间因着何事而灵机一动,即问葛怜才道:“对了,你眼下这柄剑可是不久前得的?”
葛怜才不解何意,只应道:“是啊,还不到一个月罢,从一群押镖的蠢货那里来的。”
娉婷闻言一乐,自道:“是了,枫哥,想来这剑定是他们丢的了。”
云枫听得稍怔,旋即也是恍然,应道:“啊,对,是义忠镳局。”
如此,屠梅二人也同是了悟。葛怜才却大惊道:“咦,你们怎的知道那镳局名字,我并没说呀!”
这般的,众人即又给葛怜才解释了一番。末了,云枫又向葛怜才加了一句:“葛兄,你看,既然你这剑已确定是假的了,那望你还是给还回去罢,也免得了我那朋友的麻烦。”
葛怜才听了笑道:“哪有这等事!我葛怜才何许人?偷来的东西岂可再返还回去,宁可教我扔了它。”
一时见梅三娘似向自己瞪了一下,紧忙又是跟道:“不过你们也可放心,既然武林中有着那么多的莫邪剑,那么说不定是还会再教那起人碰上别个的,到时因他们见得了剑在别人手里,你那朋友自然也就脱了干系,这倒不必多虑。”
几人一听,也确是道理,于是也就不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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