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只道季清臣并不会觉察自己,怎知其人耳目竟灵锐如斯,终还是给他洞悉了所在。情知是在难藏身,无奈之下,落雁只得腾身掠入楼中——其实他哪里知道,打从他缀着云枫身后一路追来黄鹤楼时,季清臣便已知觉了,只是那时却也并没道破,更不晓得所来究竟是谁。季清臣也立即认出来人,不禁撇嘴轻笑道:“又是你这娃儿,嘿,你倒是执着。今番又技痒了不成?哈哈,不过我今日可是无暇指教于你,还有正事待办呢。”
落雁却不理会季清臣那些话,只向着云枫道:“二哥,这老魔武功虽高,但想来你我二人联手,保得娉婷姊姊离开当还不难。”
说着,锵的一声,将长剑掣出,倏挽朵剑花,捏个剑诀,作势欲击,口内又自跟道:“娉婷姊姊,你且先走,我与二哥给你挡着。”
娉婷虽还不解落雁原何会唤云枫作“二哥”
但于他时下显出的这份情义却已很生感动,不禁蕴泪道:“弟弟的话,姊姊听了很受用,姊姊很感激你。”
然而却只是不动。云枫见话已说到如此份上,不动手是不行了,总归一时终究是要动手,眼下或早或晚倒是无甚区别了,于是也随着摆起一个待击之势朝向季清臣,口上却对娉婷道:“婷妹,你且先走,我二人缠他百十来招不成问题,待你走远些,我们再想法脱身。”
他这话说得却也有些低估了自己的实力,莫说此间尚还有个酆落雁,便只他一人,以他现时的武功,与季清臣缠斗个一百回合已并不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他自己还不自觉罢了。要知道,云枫可是已打通了奇经八脉(虽然是偶然,但也到底是通了)的,无非是通脉以来,他还并未正经施展过一次武功,自然不会了然其中,只最多能在平日运功练气时感到浑身经络比往日通畅许多、气力比平时强盛许多,于其中惊异处委实难以察觉。却说云枫说完那话,本待就与落雁双双扑上,怎料身后娉婷却没有动静,回头看时,她竟仍自垂立那里,毫无欲去之意,一时不免惊奇道:“婷妹,你怎的还不走?莫理会我们,纵算打不过,你师父也难以轻易就杀了我们!”
说完后等了等,见娉婷还是踟躇当地,只道她犹自放心不下自己与落雁,心内不免焦急,连催道:“你莫管我们,只去你的便是,少时我便去追你!”
另一面季清臣却又磔磔怪笑道:“你道她真个不想走?她那是走不得!哈哈哈哈。”
“什么!?”
云枫、落雁闻言又惊又疑,同声呼叫,并收了架势朝娉婷望去。娉婷看看二人,无奈点点头,将一只左臂伸出,以另一手掳起半截罗袖,露出嫩藕般白细的肌肤,呈给二人,指着腕上几颗红色的梅花斑点道:“师父给我下了寒痘,每日需由他亲自予我度气方可,否则……”
“否则寒毒发作,她必中毒受冻而死!”
季清臣接上道:“嘿嘿,楚云枫,那寒毒是何滋味你可是受过的,你可不希望娉婷丫头也受一回那苦罢?哈,这寒痘之毒可是更要比由掌上打出的寒气厉害数倍喽。”
季清臣这话当真不是危言耸听。需知,这“寒痘”
乃是昆仑派的一种上乘武功,是以自身寒气凝聚于掌上,并在掌上捧上三两滴水(内功高强之人,酒和口中唾液也可),于发掌之际一并将掌上水滴拍上对方身体。水滴着物即透,顺着衣襟沾上肌肤,再由身上毛孔渗入体内。因为发掌人于出掌的一刹那间所激发出寒气之故,那水滴方一入体便自凝结成晶,固在体内。如此,虽然水滴因受寒气所染也便带有了寒毒,但因为结晶,却不至使毒素于体内散发。而施发“寒痘”
之人在掌触对方时,只以内力凝痘,却并不以寒气伤人,收掌之后,因寒气尚存,那痘却也不即时融化,总能维持许时。但终究存在于寒痘周围的寒气有限,当其逐渐散去之时,痘也便渐而化开。因此,为了维持那冰晶始终凝结,需由种痘人每日向下种处不定时地送几次寒气,以确保毒素不至散布开来,一些武功绝顶高强者(如季清臣),一日度送一次寒气也就可以了。另外,因了寒痘是种在人体内的,遂此,如若融化开来,毒素直接在体内发作,自是要比从外界受到掌击中毒厉害许多了,只不过手寒掌击打的同时,还会受震力所伤罢了,说寒痘胜过寒掌,不过是从毒素效应上对比。却说这寒痘本是昆仑派内掌门或长老们用来惩戒门下不肖弟子所用,为的是终日将其人留在身边不至流散到外面危害世间,如此也好叫他静思过错,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此法比之一掌处死要来得仁义许多。岂料如今季清臣却将寒痘下到了娉婷身上,要她不得随云枫离去。娉婷略将寒痘解说了一回,云枫、落雁俱是惊怒无比,双双瞪着季清臣,目眦欲裂。季清臣却只笑道:“你道我有那么笨!见你们来了,我还放这丫头过去,岂不平白给机会你们走路!呵,莫忘了,我找你楚云枫可还有大事呢!哼,事情没办,你休想带丫头走,哈哈哈。”
云枫这时也才恍悟,暗叫道:哎哟,我怎的这么蠢,他姓季的见我来了,不但不跟我为难反还放婷妹过我身边来,自然是有恃无恐了。这边落雁却因年少气盛,不管不顾,叫道:“季清臣,你忒也卑鄙,好歹算个前辈,竟用此等手段对付晚辈!哼,你下毒不是?你能下,咱们便能叫你给解了去!呀,看剑!”
说话间,只见寒光一闪,落雁手中一柄长剑已如芒电般迎面射向季清臣。云枫不想落雁竟然说打便打,事先毫无征兆,心下大急,见拉是拉不回了,只得将心一横,暗道:罢了,先战下季大魔头再说罢!——怎知方要动作,手腕上反而一紧,侧目一看,竟是给身边爱侣拉了住。娉婷拉着云枫,也不打话,只向那方冲出的落雁叫道:“落雁,你快回来!”
然而哪里唤得住,落雁势如破竹,直逼季清臣。季清臣却只含笑而立,待落雁长剑迫至眉心前三寸,忽而将袍袖朝前一拂,也不知他手下如何一番施为,只听得“铿锵”
一声清脆龙吟,随着那声,竟由其袖中脱闪出一道金芒,犹胜落雁长剑之光数倍。再看时,落雁那柄本来将要刺穿季清臣眉心的长剑,竟已被平直地削去了三寸来长的锋尖,此刻剑虽还平举在手,但那剑端却只剩一平头,而就在落雁的喉前却是紧紧抵着一只更显锋利的长剑锋尖,剑柄就攥在对面季清臣的手中。云枫、娉婷见得同发一呼——他们并非为着落雁被季清臣一招制下而吃惊,这本也不必有多么大惊小怪,以季清臣的武功,若是手中再有了一柄剑,怕是满武林中也没有几个能在他手下走满五招的,自然,张三丰、洞庭叟、昝占戈这等罕世高手是不在算计在列。楚、陈二人所惊的乃是季清臣手中那剑,不是因为那剑能削断落雁长剑,而是那剑之本身。只见那剑,刃放寒光,耀眼四射,逼人不能直视,手柄护手处犹嵌一颗栗大宝珠,剑身通体金色,鳞状而着,宛如龙之金甲,却不正是那雄剑莫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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