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学霸
晚上十点，刚好是下班时间。
嘉熹收拾好桌上的那一摞试卷，跟沙发上的许宁谦打了个招呼后，便走了出去。
这时候的天全然没了白天的狂暴肆掠，安静温柔的夜色下是闪烁着的万家灯火，烟火经过人间，一步一步走进夜色里。
网吧对面面那家水果店还没关门，因为价格相对便宜，嘉熹每天下班后都会去挑几样东西。依旧是新鲜的苹果，嘉熹付了钱，转身往外走。
晚饭吃的很潦草，此刻胃里叫嚣着，嘉熹拿纸巾擦了擦苹果，张嘴咬下。
晚风轻轻吹着，掉落在脖颈的碎发摇晃着，嘉熹抬眼，看见了对面的季宴栖。男生像没骨头似的倚靠在墙上，垂着眉眼，指尖夹着的烟火星点点，随着风忽明忽暗。
才没一会儿，网吧里就出来了一群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一个男生凑到季宴栖身边，似乎说了什么，接着是很大声的起哄。
一群人插科打诨，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嘉熹咬了口苹果，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也抬腿回家。
嘉熹到小区楼下时，早就是漆黑一片，而三楼熟悉的窗户里却依旧亮着灯。
小区已有四十多年的历史，住的都是一些在这城市打拼了半辈子的老年人，每天除了晒晒太阳就是聚在小区楼下拉家常。
楼道里的灯早坏了，嘉熹几次向物业反应也没个结果，每次都是几句话就给打发了。
还好手机还顽强着没关机，嘉熹这才抹黑上楼。
“奶奶，又不睡呀？”
嘉熹才刚进门，佝偻着背的奶奶就从厨房端了碗热腾腾的面过来。
嘉熹娴熟的将书包放下，走到餐桌上一看，果然鸡腿又没吃。
这鸡腿是今天早上的，因为奶奶患有冠心病忌油腻，所以嘉熹就将买来的鸡拿来煲汤，还将汤里的浮油都撇了去。中午出去时，还特意叮嘱奶奶将剩下的鸡肉都吃了。
结果，这鸡腿又到了自己碗里。
嘉熹看向白发苍苍的老人，语气不自觉的温柔，“奶奶，鸡腿不让你吃了吗？”似乎所有老人在这方面都是一样的固执，平日里省吃俭用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亲人。
“都半截入土了，吃这好东西干啥。”奶奶依旧笑得很慈祥，“怎么样，味道还可以不？要不在加点盐？”
“味道好极了，奶奶煮的面比专业厨师煮的还好吃。”嘉熹笑着又吃了一口面。
安静，依旧是稀疏平常的夜晚。
嘉熹吃完，阻止了要去洗碗的奶奶后，迫不及待将书包里的苹果拿出来，“奶奶，明天记得吃苹果呀！”
“哪能每天都吃，还是明天你带到学校去吃吧！你学习费神，就是要多补充点营养……嘉熹立刻表现出要生气的模样，奶奶这才应了声，“诶。”
嘉熹将装苹果的袋子放到显眼的位置，返回坐下见奶奶双眼渐渐无神，满眼可见的疲惫布满在苍老的脸上。
如果家里有钱，奶奶也就不至于受这病痛的折磨。每次回家，那张慈祥的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嘉熹心里一阵刺痛，将奶奶往房间里推，“快去睡觉啦，小老太太。”
卧室里的小灯还亮着。
嘉熹拿出往年的竞赛题，物理竞赛要开始了，而再在此之前嘉熹没有做过竞赛题。
禁赛费时费力，嘉熹平时忙着兼职，原也没想去。但物理老师极力劝阻，又告知竞赛取得好成绩会有奖金，这才终于答应去试试。
纸和笔的摩擦声“涮涮”的响着，然而在这安静的夜里，更突兀的是隔壁奶奶压抑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是雨滴砸落在嘉熹心上，紧揪的心越来越刺痛。
白天那些情绪尚且可以隐藏，还可以当做不那么怨恨。然而每到晚风轻拂的夜晚，那些压抑的情感便无限放大，每一根血管都会沾染上恨意。
嘉熹曾不止一次怨恨过那位父亲。少年时依赖于父母无所事事，成家后又沾染上不良恶习，丝毫没有为人父为人子的担当。
他不仅沾染上赌博的恶习，还将贫穷的家再次席卷而空，让这个家庭陷入深渊。
无视自己，忽略养育了他的奶奶，对妈妈的病情不管不顾，甚至将好不容易凑够的手术费一夜输光，导致妈妈去世。
而现在他却还活的好好的。
他为什么能活着？
他为什么会活着？
*
被暴雨肆虐过的城市又焕然一新，一中门口那颗紫薇花开得正盛，夏风灌进少女的碎花裙里，青春的故事一帧帧播放。
嘉熹到教室时还早，然而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嘉熹回到座位，听见姜悦绘声绘色地讲着她和弟弟的斗争历史。
“你比知道，我弟弟有多欠揍。你说好不容易放个假，我就只想多睡一会儿，结果那小屁孩六点就跑到我房间又唱又跳，你说，气人不？”
“气人。”嘉熹将书包放进桌洞里，随口就回答了一句。
“熹熹，你什么时候到的？”
“这会儿刚到，见你正激动着就没敢打扰。”
“爱妃这次冷落你了，可是后宫庞大朕总是需要雨露均沾的，下次一定宠幸你哦！”姜悦转身端坐，开始了她的戏精日常。
嘉熹一巴掌排到女孩脸上，笑道：“作业都做完了吗，就开始在这儿演戏了？小心老李给你请办公室去。”
老李全名李胜全，因平时对学生关心细致又有电视剧《亮剑》中老李的口无遮拦，所以特赐大名“老李”。老李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也是苦口婆心劝嘉熹参加物理竞赛的那位物理老师。
姜悦没有丝毫的慌张，颇有些得意道：“这次我可都是写完了的，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
嘉熹：“……”
操场上开学典礼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嘉熹因为是上学期期末考的第一名，要代表高二学生上台演讲，所以在一众怨天载道时心安理得地站在树荫下乘凉。少女面容沉静，偶尔抬眼看几眼稿子。
不久后，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响起，“下面有请，高二理科一班的嘉熹同学上台演讲。”
嘉熹沉了沉心，抬腿往台上走。
季宴栖站在队伍的末尾玩着手机，耳边是陈东树江恪几人玩闹的声音，阳光燥热刺眼不由得一阵烦躁从心里迸发而来。
手机屏幕发热，季宴栖抬起眼看向前方，只随意一瞥就望见了台上的女孩。
女孩清冷舒缓的声音被话筒无限放大，像琴键来回敲打。季宴栖蹙了下眉，胳膊肘戳了戳江恪，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兴致，“那谁？”
江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陈东树抢先，“大学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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