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看不起我？
秋季的夜晚，才六点黑幕就已经布满了整个天空，马路旁树上挂着的小彩灯黄灿灿一片，在车水马龙的人间闪烁着丁点光芒。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嘉熹走在前面心思却飘到了九天云外，好几次差点摔倒。
寂静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一切都裹胁着向前。
嘉熹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对面一家招牌店，转身朝身后的人道：“你吃馄饨吗？”
季宴栖慢慢掀起眼眸，他看起来有些倦怠，缓慢地看了眼对面，喉结上下滚动，“吃。”
这时候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所以两人进去时店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小店装修干净，进去后暖黄色的灯光倾斜而下，洗去满身的疲倦。两人才刚坐下，老板就拿着菜单热络地走了过来，满脸的笑容：“两位同学，要吃点什么？”
“嗯，招牌是鲜肉馄饨，我就要一碗鲜肉馄饨吧。”说完她看向对面的季宴栖，“你吃什么？”
季宴栖皱着眉看了一圈，“和她一样。”
老板朝后厨招呼道：“两碗鲜肉馄饨。”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一时又有些尴尬，嘉熹只得耐着性子找了个话题：“你的朋友们呢？”
季宴栖饶富兴致地掀起眼眸，嗓音沙哑：“哪个朋友？”
好吧，嘉熹又继续：“陈——陈东树他们呢？”
“他们回家了。”
“你不回家？”季宴栖手指一下一下敲击桌面，“想管我？”
“……”
嘉熹怔愣半秒，然后疯狂摇头。
“那就是喜欢我咯？”
这回嘉熹沉默的时间更久了，话说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如此——自恋？的男生呀，果然人不可貌相的经典语录还是要相信一下的。
几秒后，嘉熹反问：“你觉得我喜欢你？”
老板将两碗馄饨端了过来，放下后又热情嘱咐：“有点烫，注意哈。”
季宴栖拿起一旁的筷子，散漫随意地搅动着娇小可爱的小馄饨，而后眼眸抬起看向嘉熹反问：“你不喜欢我么？”
嘉熹镇定拿过筷子，又舀了一勺辣椒油放进去，骨头汤的鲜美侵入味觉，她迫不及待吃了一个后，才从容回复：“我要学习。”言下之意当然是“我没时间喜欢你。”，季宴栖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见他咬着馄饨，笑着道：“可是，喜欢我和学习没矛盾呀？”
嘉熹无语，“我忙着赚钱。”
“我有钱。”
“……”
好吧，全世界都知道你有钱！
“难道是不喜欢学渣？”
嘉熹瞪大了眼睛，看见季宴栖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碗里的馄饨，看起来一副没怎么有兴致的模样，又见他继续道：“可是没办法，爸妈基因不好就这样了。”
嘉熹：“……”
“有没有可能是你拖累了你家里的基因？”
嘉熹看见季宴栖倏地抬起眼，看着她半晌笑出声来，“看不起我？”嘉熹没回答，继续认真吃馄饨。
两人很快就吃完了，嘉熹刚准备去付钱，老板笑道：“这位帅哥付过了。”
嘉熹怔愣半秒，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付的钱，但还是淡定往外走。
季宴栖走在后面，可能是忙着发消息一直低着头，嘉熹扭头：“我把钱转你？”
季宴栖抬起头，“下次让你给？”
虽然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想想也好像没什么不妥，于是点了头。
*
嘉熹到网吧的时候许宁谦正在打电话，他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手上正在飞速写着什么。
季宴栖一到网吧就目的明确地往里面走。
嘉熹也很快就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很快许宁谦打完电话，一副很无奈的模样叹着气：“你弟弟怎么了？”
如果没猜错，刚跟他打电话的就是上次那位，后来她在许宁谦的无意提及中知道了那天他出去就是为了二叔家的孩子。才刚进入高中的小屁孩儿，一天要不完的精力不弄点事儿出来就不安分。
许宁谦收起手机，眼神里闪过几抹疲倦：“又找我要生活费你呢。”
“他父母呢，怎么会找你要？”
“他妈妈去世，他爸再娶了。”他说得很平静。
难怪出点什么事儿都是许宁谦去处理，看来世界上不合格的父亲一样多。
秋叶宁静，冷风阵阵袭来，嘉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继续低头写老李给的试卷。
等到她结束工作，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嘉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恰巧这时候季宴栖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包烟，一副倦怠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往店外走，城市安静了下来，热闹隐于繁星中。
秋风吹得树上的枯叶沙沙响，像是一曲无人演奏的奏乐，诡异又迷幻。
季宴栖紧攥着烟盒，喉咙发痒，那股想抽烟的欲望无比强烈。
打火机不知道有没有在兜里，但最终还是没有去深究了。
嘉熹扭头，轻声道：“其实你可以抽的。”
季宴栖抬眼去看她。
女孩干净的瞳孔里此刻盛满秋叶的人间，微微小翘着的眼尾像是某种鸟类羽毛，轻盈中夹杂着柔软。
而那张同样干净青春的脸庞上，在秋叶的暖灯下笑意很轻的显现，笑意过于浅淡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很少笑，所以那笑意里似乎像是有某种魔力，季宴栖目不转睛地盯着。
女孩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路灯打下来的灯光照在睫毛上，在眼睛方形成很好看的阴影。
有些美丽总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但他捕捉到了。
季宴栖拿起烟盒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语气有点小轻快的意思：“我这不是怕你更嫌弃我么？”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尾音里带了一丝埋怨的味道。
嘉熹：“……”
“没有嫌弃。”
“那我也不抽。”嘉熹眼睫颤了颤，她听见季宴栖接下来的话，“你会在心里嫌弃我的。”
不知道我为什么，嘉熹突然想起了某部玛丽苏剧里惯会死缠烂打的女二。
“……”
“好吧，那你可以闭嘴了。”
季宴栖看向她，眼神里或许是有几分欣喜，然而少年的心思谁又能拿得准呢？
走到小区外，嘉熹朝身后的季宴栖挥挥手：“再见。”
季宴栖已经往回走了，听见声音淡淡应了声。
嘉熹小跑着往楼上走，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虚掩着，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打开门，屋里乱成了一团，碗和各种家具散落各处，一片混乱……
“奶奶？奶奶？”脚上像是被绑了什么东西，每走一步都异常沉重……
找了一圈，嘉熹终于在厨房外面听到了奶奶痛苦的呻吟声。
嘉熹心脏一阵剧烈疼痛，她冲进厨房。
老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脸上是密密麻麻的汗，身体却丝毫也动弹不得，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痛苦。
嘉熹将奶奶扶了起来，“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嘉熹费力将奶奶扶到床上，又给倒了杯温水慢慢喂，过来几分钟奶奶才终于慢慢缓了过来。
“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除了他又有谁能够轻而易举地进来呢？
老人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慢慢道：“他说他好几天都没吃饭，我心一软就放了他进来……面还没煮好久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老人脸上的痛苦显而易见，斑驳的泪痕来的那样剧烈：“对不起啊熹熹，我只是，我只是……”
到底是儿子，她又怎么能够不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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