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落寞
周末，嘉熹照常去给季宴栖补课，不过到门口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因为门口停了一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豪车。
怀着忐忑不堪的心，嘉熹最后还是摁下了门铃。
往常不管是季宴栖还是阿姨都会很快地来开门，今天嘉熹连续按了三次阿姨才小跑着过来，而且脸色不太好看。
嘉熹跟着阿姨往里走，她总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忍不住问：“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阿姨摇了摇头没回答。
阿姨一进门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嘉熹一脸错愕地看着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的女人。
女人看起来有一定年龄了，但风韵犹存面容上也没有丝毫细纹，手上拿着财经报一副都市女强人的模样，但同时却又有女性的知性优雅。
方静好将面前的女孩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面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在问谁：“她是谁？”
“我是来给季宴栖补课的老师。”
女人至此终于正眼看了过来，但眼神始终淡淡有股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把嘉熹当回事儿。
半晌，女人嗤笑一声，那张美艳的脸上有了嘉熹看得懂的不满和“视人如草芥”。
空气一时冷静了下来，嘉熹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于是抬腿往楼上走。
嘉熹走到一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别是来做其他事的。”嘉熹很快走上二楼，她人站在季宴栖门口的玄关处却发现楼下客厅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那里一片黑暗窗外的晨光散落在地板上，刚才的女人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收回视线，季宴栖房间的门没有关，她往里瞧了瞧，以为里面没人正要扭头下楼时时，却猛然发现落地窗的墙边处有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季宴栖无力地背靠在墙边，双手抱着膝盖几乎整个头颅都埋进了胸前，平常柔软的头发也无力地垂落着。
他落寞到了极点。
嘉熹摁了墙边上的开关，“啪”的一声整个黑暗的房间瞬间就亮堂了起来，嘉熹走进去。
季宴栖依旧靠着墙，像是睡着了似的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嘉熹把背上的书包小心放下来，轻轻去碰季宴栖的脑袋，半晌他才迟缓地抬起头来。他双目通红无神，看过来时嘉熹以为他下一秒就会闭上眼睛。他脸上尽数是疲惫之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难以描述的颓丧。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季宴栖脚边堆着几根长短不一的烟头，零零落落的烟灰散了一地。
嘉熹双手捧起季宴栖的脸，轻声问：“怎么了？”
季宴栖眼神跳了下，但没回答。
他眼神怔忪。
嘉熹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某个地方就突然被触动了，她看着这样令人心疼的季宴栖，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她膝盖着地，伸手温柔地将季宴栖整个人带向自己。
她手指深陷进男生松软的发丝间，嘉熹像是哄小孩般轻轻拍动着季宴栖的肩膀，她语气有些颤抖：“没——没事的，我会一直在的。”
季宴栖感受到落到他肩膀的滚烫的泪，倏而终于抬手将嘉熹紧紧抱住。
小时候的季宴栖曾经一度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那时候他脑袋转得快在一中众小朋友当中是如同鹤立鸡群般的存在，自然也就得到了很多的赞美羡慕。
这些都停止在了季宴栖上小学那年。
不管季宴栖考取多高的分数，那对几乎一年才见一次的父母都没有对他有丝毫的关照。
季宴栖之前一直被蒙骗在家里的阿姨所说的他们只是工作忙的谎言里，却意外得知自己不过是豪门商业联姻的产物，甚至如果不是意外有了自己早在目的达成的那一刻，那两个人就各自飞了。
至此，这个小孩幻想里关于家庭和谐的任何一切都消失了。中途有段时间，季宴栖不死心地观察到班上那些不学习搞破坏的人他们的父母似乎总是格外关注，于是他也效仿了。
不过，一个小孩笨拙的惹人注意到方式最终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不管是季宴栖在学校跟高年级的学生打架把人揍进医院，还是月考次次缺考又或者是在周一升旗时故意挑衅校长……最后出现的都只是某个他叫不上名的秘书。
自那之后，季宴栖就彻底变成了一个可以说得上是无欲无求的人。他不像贫困的人有自己的梦想，也不像是那些豪门阔少虽然放荡但也同样被束缚着。
他彻底变成了一个没有人管的小孩。
嘉熹明显地感受到了季宴栖的颤抖，这个往日恣意妄为的傲娇少爷，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竟然也哭会哭的那样令人心碎。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阴暗潮湿的一面，来见证那些不为人知的埋藏于最深处的秘密。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
这天的季宴栖过了很久那双眼睛还是泛着暗红色，他整个人都被一股倾颓孤寂包围着，面容上的苍白之色无论如何也让人忽视不掉。
他似乎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两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嘉熹发觉肩膀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季宴栖？”
嘉熹轻轻提醒季宴栖，往后移开了一点距离，拍了拍季宴栖的肩膀提醒他。
季宴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紧抓着嘉熹的手腕，一副“势必不让人离开”的样子。
嘉熹无奈笑了下，任由季宴栖拉着自己的手尽管他握得有些紧，她几乎是像对待一个小孩一样拉着季宴栖走到床边，让他躺着盖好被子。把被子掖好刚要离开，就见刚刚已经睡着的人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满脸惊愕，一副害怕嘉熹会离开的样子。
“我不走，就到桌子那里写试卷。”嘉熹，语气很温柔，这时候的季宴栖实在是像极了一个小孩。
季宴栖似乎有点迷茫地看了不远处的书桌，似乎是，真的相信了嘉熹的话，然后才后知后觉慢慢放开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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