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邸释谦做善事
邸释谦的步子猛然顿住，看着静若的眼睛，当场就觉得无地自容。结果手刚一放下，他就看见小糯竟然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拳头当即又扬了起来。小糯再度装无辜埋入静若的怀里。静若蹙眉看着邸释谦，邸释谦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承认自己有失风度，讷讷的低下头。
气氛当即又冷了下来，赵纳打圆场道：“如此，我就先去镇上给孩子们买笔墨去了。”静若颌首同意。赵纳便拿着玉石匆匆而去，一群孩子就站在门外看着。
见赵纳已走，邸释谦正想开口，静若却俯下身子，点了下小糯的鼻子，问道：“怎么又调皮了？快跟哥哥道歉。”小糯努了努嘴，表示不愿意。静若唯有轻叹一声气，复道：“小糯，你不听姐姐的话了吗？”
小糯立马摇了摇头。静若道：“那小糯为什么打了哥哥以后，又不肯道歉呢？你忘了姐姐说过的话了吗？”小糯听后，小脑袋就慢慢的垂了下去。邸释谦看着也不忍心，赶忙道：“算了算了，不用了……”
“哥哥对不起。”小糯的人虽小，可是声音却挺大。道歉的声音尽是诚意，这倒让邸释谦心里有些不好受了。当场就弯下腰，笑着对小糯道：“没事没事，哥哥是跟你玩呢！对了，你叫小糯是吗？”
小糯听话的点点头，邸释谦顿时乐开了花，毕竟小孩子还是很招人喜欢的。“那哥哥带小糯出去玩好不好？”
小糯一听玩，所有不愉快的心思都散去了，笑着点头。邸释谦一乐，就抱起小糯的小身子准备出去，一群孩子却眼巴巴的站在门口看着他。小糯愣了愣，看着邸释谦的脸不说话。邸释谦“额”了声，一咬牙，道：“那大家就都跟我去玩吧！”
一群孩子顿时就笑着跳了起来，拉着邸释谦的衣服就往外走。邸释谦恋恋不舍的回过头去看，这才发现静若的眼底尽是笑容。那样的笑，多么的让人痴迷。
“静……”
一个妇人匆匆忙忙的从他身边跑过去，冲进屋子里。满脸慌乱的跟静若说了一句什么话，随后静若就皱眉提步出去。邸释谦一愣，奈何身子早就被孩子们拉走了。不好驳了孩子们的兴致，只好跟着他们走。
走出去几步，他终于按捺不住，就拉着最大的那个男孩子问：“哎，小娃，你知道刚刚来找你们静姐姐的那个人是谁吗？”
那孩子咬着牙思索了下，随后道：“哦，那是李家婶婶。”“李家婶婶？”邸释谦疑惑的又看向了小糯，见他正在田野间捉蚂蚱，玩的不亦乐乎，便又继续问：“那你觉得，她来找静姐姐是干什么呢？”
那孩子这次不迟疑了，当即脱口而出：“不知道！”
孩子这么一说，邸释谦当即就苦下了脸，开始悔恨自己，干嘛要说带他们玩。现在静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了。不过那孩子也挺机灵，一脸贼样的笑道：“哥哥是不是担心静姐姐啊？”
“啊！”心中的事被一十来岁大的小孩说中，邸释谦的脸当即就红了起来，他猛地从地上站起，话不成句的说道，“我……我怎么可能……我只是……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那小孩却偷偷的捂住嘴巴笑了起来。这时一个同龄大的小姑娘又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朵红色的小花，笑嘻嘻的说道：“哎呀，羞羞脸，姐姐说过，有什么事不敢承认那就是扭扭捏捏，这样可不是大男子所为！”
邸释谦一听自己被小孩教育了，当即就甩开了思绪，叉着腰扯着嗓子道：“什么扭扭捏捏！我没有做什么，又有什么好承认的！”
那俩小孩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说道：“你就别装了！”
“谁装了？”邸释谦死不承认的昂着头，装的一派大义凛然。到让两个孩子笑得愈发的开心了。邸释谦怒气一上来，指着他们的鼻子威呵道：“不准笑，不准笑听到没！”
那女孩子最先止住笑声，咧着嘴道：“你呀！还当哥哥呢！倒不如书生哥哥跟风哥哥，他们每次问我们静姐姐的事时，都会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担心静姐姐的。”
“什么！”邸释谦当即就暴走了。这些孩子一语惊人，连番爆出了几件重大的消息。原来，原来那个书生真的是喜欢静若，还有，还有什么风哥哥，他竟然也喜欢静若！这这这……太过分了！
“那个什么风哥哥是谁？”邸释谦抓着男孩子，一脸凶狠的问道。
谁知那男孩子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学着大人的模样，叹气道：“男人啊——”
邸释谦当场石化，惹得那群蹲在田间的孩子一阵大笑。见邸释谦还愣在没回神，小糯笑着跑过来，昂着小脑袋道：“邸哥哥，风哥哥是一个很漂亮的人，他偶尔会来，但是他呆不久。”
“是啊是啊，你吃谁的醋不好，吃风哥哥的。”那小女孩笑得一派老成。这都让邸释谦觉得自己不像是跟一群孩子在玩，倒像是……跟一群披着羊皮的狼在讨论抓羊！
可是偏偏这群孩子又是提供这信息的人，要想发火，还真不敢在他们面前发，毕竟，他们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岁，就是那个小男孩，想到这里，他就无奈的蹲下了身子。小男孩见他眉头紧皱，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道：“别灰心！虽然你长得没有风哥哥好看，但是你还有机会啊！”
邸释谦只感觉头顶一群乌鸦飞过，落下了一整排的省略号。不禁在心中腹谤那个什么风哥哥一场。我还风哥哥呢！疯子还差不多！
他正想开口，谁知那小女孩也不甘示弱，蹲下身子弄得跟邸释谦一般高，看着他的眼睛道：“其实你可以过去看看啊！说不定，还能帮上静姐姐什么忙……”话还没说完，大家就感觉一阵风吹过，邸释谦的身影已经在老远了。
男孩抿着唇，学着村里那个白发老人，摇头道：“唉~~~~~~~情啊！”顿时，几个小孩都傻傻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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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一盆的水被送进了屋子，房外还站着李婶。刚端进去一盆水，结果静若就已经出来了。李婶慌乱的扑过去，拉着静若的手问道：“静姑娘，我媳妇怎么样了？”
静若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急，再等等！”
不一会儿，产婆就慌乱的跑了出来，着急的说道：“完了完了，这孩子手先出来啦！”一听这话，李婶当场就昏了过去。静若赶忙扶住她，对着产婆说道：“你先进去，设法让孩子先出来。要快！”
“哎哎”产婆又匆匆的跑回去。静若掐了李婶的人中，这才让她又醒了过来。一看见静若，她当场就哭了出来。静若抚慰着她，劝道：“李婶，你别着急！”
李婶哭嚷着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就一个儿子，平白的死了不说，我们婆媳二人还差点命丧街头，好不容易得到静姑娘的帮助，能在这里安身立命，并且还留下个命脉，结果到头来……都是我造孽！都是我造的孽啊！”
“李婶……”静若同情的唤了句，与此同时，一声嘹亮的啼哭声打破了两个人的深思。静若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抹笑容，可是，却夹杂了太多的情绪。
李婶身子一震，转而就泪流满面，踉跄着就要进去。可门还没跨进去，产婆又急匆匆的跑出来，刚出门就嚷道：“我的天呐！这孩子也快没命了！”
“啊！”李婶当场就昏倒了，任由身边的怎么呼唤都无济于事。这家人的命运，为何如此的多舛。将李婶交给产婆，静若慌乱的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泛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静若快步走到床边，床上躺着的是李婶的媳妇燕儿跟她刚刚出生的孩子。
那是个男孩，长得浓眉大眼的，模样有些颇似燕儿。可此刻的燕儿脸色苍白，在看到静若的时候，就要起身。静若慌乱的按住了她的身子，道：“别动！你不用说了，我就是来救你的孩子的。”
燕儿感激的落下了两行泪。侧过头去再看了一眼她的孩子，眼皮就沉重的想要合上了。她的下体，源源不断的鲜血再流出来。
燕儿的气息在慢慢的消退，静若呼喊着她的名字。“燕儿，你要坚持住，等我救了你的孩子，我再来救你！”随即掏出一颗妖丹让燕儿含在嘴里，她便开始全神贯注的救她的孩子。
当静若的额头渗出密密的汗液时，一旁燕儿的气息却在慢慢的消减。静若不能分神，当她看到燕儿那嘴角幸福的笑容时，有种东西在她的心底猛然炸开。她一直注视着燕儿，眼中尽是乞求。
燕儿，求求你！千万不要放弃！你还有你的孩子啊，那是你的孩子，更是你丈夫最后的骨血啊！静若的眼神灼灼，燕儿亦感觉到了，可是她最终还是难以支持，对着她的孩子轻声的说出了最后一句：“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燕儿慢慢的垂下眼帘，绝望的气息慢慢的陇上她的身子，那是生命正在慢慢的消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孩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那么大的孩子，包在襁褓之中，嚎啕大哭，似是心疼，又像是懂得了从今日起他会失去什么。那一声声嘹亮的啼哭声，就像是锥子，锥入了静若的心。
燕儿……不要！
忽而，一个身影冲到了床前，他大汗淋漓的握住燕儿的手，用真气护住了她最后的心脉。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刻，她忽而的笑了，笑的那般的苦涩。
那闪耀着的眼睛，似乎在对他说“谢谢！”，他莞尔一笑，什么都没有，便全神贯注的去护住燕儿的心脉。
孩子的气息越来越强，生命力也愈发的活跃起来，到最后一刻，孩子……终于没事了！
“燕儿！”静若大呼一声就冲到了床边，拉起她瘦弱的手，对着邸释谦宽慰的一笑，邸释谦这才松手走开，眼看着静若救燕儿。
其实他知道，静若有着能菩萨般的心肠，有着妙手回春的本领，更有着，让人敬畏的心灵。就是这样全神贯注的静若，就是这样不顾一切只为救人的静若，才是他们最爱的那个静若。
除了屋子里拼命救人的两个，屋外的人更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李婶在迷迷糊糊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哭。隔壁的张婶是个热心肠的人，站在李婶旁边一个劲的劝慰着：“李大姐啊！你就别哭了，静姑娘不是进去了吗？一切都会好的！”
孩子们此时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当他们知道李家嫂嫂生孩子难产后，那群像是精灵般的人儿，就不同往日的噤嘘了，也只是站在门外边静静的等着。
没多久，小糯就拉着一个比他大的小孩问道：“哥哥，你说邸哥哥进去，能干嘛啊？”那被问到的小孩，不禁思索起了这个问题，在前思后想一番后，终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倒是一旁的另一个孩子说起了话。
“哎，我听我娘说，这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进去的！进去了会让鬼差抓去的。”
“为什么呀！？”一群孩子压低声音同时问道。
结果又听那孩子说：“那是因为啊，生孩子是要小鬼来投胎的，这在场的，自然是有鬼差啦！可鬼差怕女人，但他们不怕男人。所以只要看到男人在，他们就会把男人抓走的！”
“啊！这么恐怖啊！”一个女孩终于忍不住交出了声。就在此时，屋子里渐渐低下去的孩子哭声又响了起来。这一声直直的把李婶消耗殆尽的希望又再度扯了回来。旁边的张婶欣慰的说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你们李家有后拉！”
李婶此刻却是激动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看着屋子一个劲的点头。
燕儿的气息又慢慢的回来，她的心脏又开始跳动，渐渐的强劲起来。邸释谦在一旁看的，一直的流汗。知道燕儿终于睁开眼，他才轻吁了一口气。
“燕儿？”静若呼唤了她一声。燕儿睁眼眸子，发现静若还在，当即就明白了自己没有死，忍不住就边哭边道：“谢谢，谢谢你静姑娘，谢谢……”
静若苦笑着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道：“别哭了，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弱的很。我听老人说，这月子期间要是流泪，容易把眼睛伤到。”
燕儿强忍着泪水，使劲的点头。随后静若又把孩子往她怀里送去，看着孩子说道：“你们母子吉人自有天相，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遍，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听完后，燕儿又破涕为笑，看着怀中大哭的孩子，忍不住过去贴着他的脸。
等到一切事情都过去了，静若这才发觉到一旁还站在邸释谦。见静若要为燕儿整理身子，邸释谦很识相的走了出去。这不禁让静若的心头一震，望着他的衣诀消失在帘后……
邸释谦一出来，张婶就替李婶上来问了。邸释谦看着她跟李婶那着急的模样，当头就说：“放心吧！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四个字，仅仅这四个字，就让李婶忍了多时的泪水一并流了出来。她又哭又笑的说道：“俊安啊，你听到了吗？你有后啦！老天保佑啊——”说完，李婶就跪了下去，对着老天拜了又拜。那一刻，邸释谦才感觉到生命的脆弱与无奈。
那一天，这个村庄里，经历了一串又一件的事后，终于挽留住了两条鲜活的生命。而静若，也再度成了村庄里人人敬畏的活菩萨，当然，还有邸释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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