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来来回回总错过
玉池的水，来自于瑶池。是早些时候，冽澈的母亲，当年的魔后问心，向王母求来的。此水有修身净体的功效。
穿着单薄的里衣，她走下了水。在触碰到那个水的时候，只觉得脚尖一阵酥麻，不过仅一会，又没事了。静若舒缓了下眉捷，脚踩在有池水的台阶上，一步步的走下去。
这里没有侍女，可是静若也知道，自己入水时，都必须有人在旁边帮着运气才行。本来冽澈吩咐了月黍璃帮她，也算是解决了问题。可是偏偏她自己却又支开了月黍璃。于是她想修炼，就只能穿着衣服下水，等冽澈来，而且她也笃定，月黍璃的离去，他一定会最快知道，并且会来这里。玉池的水，不像一般的水，它长年都是温润的。自打她进去后，没多久，池水就开始冒起了了蒸汽，可是人却一点都不觉得热。
吱呀——
冽澈缓缓的走了进来，却又停在了竹帘外面。静若开口道：“怎么不进来？”
他似乎是犹豫了会，最后说道：“璃儿怎么突然走了？这可不是她的性子。”
静若莞尔一笑，道：“你都已经猜到了，为何还来问我？”
终于，这次他犹豫了很久，才继续回答：“没了她，万一等会出了事，这可怎么办？”
“我穿着衣服呢！你进来吧！”不知是什么感觉，听她这么一说，有些失落又有些欣喜。他取来了桌案上的木盘，掀起竹帘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静若穿着白色的里衣，笑着坐在水里看着他。他将手中摆放着瓶瓶罐罐的木盘轻搁在水池边上，淡然的与她说起了话：“你在担心什么？是觉得我会对他下手吗？”
静若笑笑，说：“不是怕你对他下手，我只是怕其他人。”
取过一瓶药水，拔出了上头了红色木塞，又把药水倒了一滴在水里，水就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冽澈道：“你为他想的还真多。”
静若说：“人这一生也就匆匆数十年，短暂的就像是我们一天，我能做的，也就是让他好过点。你也曾问过我是否后悔，我也可以告诉你，时至今日，我都没有想过悔这个字。”
冽澈沉了脸，没有再继续说话。见他不语，静若却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知道你认为这样的我很傻，甚至很多人都会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舍弃一切，奋不顾身的为他谋划。其实，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真要说为什么，我想………是我欠了他吧！”
正在倒另一瓶药水的手顿了下，不过转而又恢复自然。放下瓶子后，他道：“你早就不欠他什么了。”说着，在掌心凝聚了灵力，伸入了泛着蒸汽的池水中，不多时，池水瞬间变得有些寒意，冻的静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接下来会是火，你要忍住。”静若点点头，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一股热流就席卷上来。正所谓冰火两重天，正式如此。
一冷一热，为的就是让她体内的魔气顺着这些水转变成弱势的一股力量，然后借着外力，再进行封印。
“当你肯为他冰封千年的时候，生死一命早就不存在偿还与否了。凡人的生命总是有限，即便不是由他们动手，再过个六七十年，也总归会化成一抷黄土，重头再来。他注定了生生世世都要承受这转世轮回的痛，你给他的，不过是早日解脱罢了。就算有愧，也在你被囚禁了千年后，早已烟消云散。”
静若没有再笑，只是很平静的注视着一处。冽澈抬起头，恰好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当场一怔。皱了皱眉，道：“你其实都清楚这些对吗？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借口，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他身边！”
“算是吧！”她没有否认，反而是大胆的承认了自己的想法。冽澈心中堵塞，不由得握紧了水中的拳头。掌心的灵力渐渐的收缩了，冰火两股力量瞬间消失。体内的魔气本来已接近虚弱，突然撤离的力量让它死灰复燃。霎时，一阵腥甜涌了上来，她一张口，吐了一口的鲜血。
“静儿！？”冽澈跳下池水，扶住她，看着她的脸色渐渐的变得苍白，他这才懊悔自己刚刚的冲动。
摇了两下她的身子，静若这才悠悠的醒来。一睁眼，见他与自己都站在水中，周围的水汽开始散去，他的脸也愈发的清晰了。
“你没事吧？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着，赶紧往她体内度灵力。循环一圈后，确认已经没事，反而因祸得福，把魔气压了下去，短期内，再动手祛除封印就好了。想到这，冽澈就吁了口气，放下心来。
意识越来越清晰了，当然也让她愈发的迷惑起来。看着他紧张了又放松下来的脸，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到最后，冽澈感觉到她的目光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什么地方我没顾到？你放心吧，方才我查探了你的体内，魔气有减弱的趋势，想必等到明日，就可以封印了。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啊。”
“真的吗？”
他微微一愣，看着她，又点点头。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只觉得迎面一阵风扫来，夹杂了无数的水珠。正因为他对于她，从来都没有防备，加上距离又是这么的近，他就算反应过来，想躲开时，也已经晚了。
这一掌，真的不轻！
撞在了水池边缘上，强烈的颤抖，使得悬挂在房梁上的竹帘断开，猛的掉了下来。他捂着胸口，向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他的目光，柔和的就像是午后的阳光，生生灼痛了她的眼。咬着牙，颇为愤恨的说道：“这些全是你安排的吧？！”
他皱了皱眉，强颜欢笑道：“你在说什么？”
“魔气入体，可大可小。这话，可是你对我说的。”
说着，冽澈的眼中已经浮上了震惊。静若轻笑起来，看着他说道：“我一直以为，天地间只有你不会骗我。因为当你明白了那种失去的痛，才会懂得珍惜。可是我却万万没有料到。最可信的人，其实最虚伪！你先是摆好局，让我以为只有靠你，才能救他。所以当我带着他来找你的时候，你就拿出了玄冰与雪莲，假意救他，实则是把魔气根深蒂固在他体内。我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也不愿再去看她。
不愿意看自己……不愿意看不就证实了这一切猜想吗？静若笑了起来，嘴角却是噙着苦。“你本以为这样下去，他便会失去了启动秘术的能力，所以也就由着他住在冥界。可你万万没想到，我会用仙体做媒介，过渡到自己身上。因此，当你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你慌了，也乱了。因为你无法预测梓墨是否会帮宇文炎，也可能是承受不住我已经失身于他，所以从昨日起，你的一切行为，都那么的出人意料。是不是！”
最后三个字，注入了太多的痛与难以置信，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冽澈阖上了眼，一直都不再吭声。
“你变了！”
他缓缓睁开眼，从水池中站起来，再看她时，早已分不清是什么神色。“是，我是变了。这一切都是我预谋好的。当我知道聂宜容去找他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利用你的打算了。什么情爱，什么大义，都比不上魔界的一草一木留给我的回忆来的重要！本以为你不知情，也就罢了，可是谁曾想你竟然低贱到与他欢好。应该是我看错了你！”
两行清泪自她的眼中滑下，滴入了池水中。“滚，你给我滚——”
望着怒吼的她，他稍稍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衣服，斜了她一眼，傲然的说道：“已是残破的身子，已经对本尊毫无用处。若你还有点羞耻心，就滚回你的天之巅。”
说罢，从容不迫的从水池中站起，踩过竹帘走了出去。
那一刻，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最重要的，还是她已疲倦的心。
冽澈大步的走回主殿，可是人还未进去，便看到卿儿站在门口，痴痴的望着他。在看到他的时候，卿儿终于唤了声：“魔君……”似是有惊讶，不过很快，他就抿唇而笑，声音里已是满满的倦意。“这次……我是真的把她推开了。”
她禁不住，又落泪了……几步跑上去抱住他，道：“你没错，你不过是希望她回归正规上去。现在的她，只是不懂而已，等到有一天，她明白了，一切就会好了。”
“回不来了！”他轻轻的推开她的身子，看着她盛满泪水的眼眶，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跟她，没有未来。她说过的，断了就断了，没有回头路。”
“魔君………”卿儿还想说什么，可是他已经绕过她，径自朝着大殿里走去。殿里没点烛火，因为他说过，黑暗才属于他，因为黑暗，就是孤独。所以，当他的身子渐渐融入黑影中时，他就再也看不到光明了。
“魔君，老天不会对你如此残忍的，绝对不会………”看着那截衣角消失，她默默的下了决心，一个只是为他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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