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师徒
辛琰东听后,正想说些什么,却不料猛地咳嗽起来。宗政梓墨本在气头上,可一见他如此,当即又软下心来:“师父,这不过是我的事。”
辛琰东慢慢抬起眼,顿时又叹了口气:“要你突然放弃这么多年来的执着,委实有些残忍。可是今日这一番话,你也好好想想,说不定有一日就会想通。要知道,再大的仇,也敌不过血浓于水的亲情。梓墨,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事,不用别人提醒你也能做的很好,可是这件事上,你却是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回去好好想想吧……”
直到走出了东厢,这番话还是萦绕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他恨了八年,伤了八年,在他为仇恨苦苦奋斗了这么多年后,眼看着要见到曙光了,却又有人在他心上插上了一刀,生生的将他的痛,他的无奈,摊开摆在他面前。如此血淋淋,如此痛不欲生。
走过长长的回廊,看着眼前分成两条的道路,宗政梓墨停下了步子。如今的他面对的,不就是这样两个选择么?走左边,就会看到一片生机,身后的忧愁也都会散去,而右边,就是怪石嶙峋,崎岖不平了。
人生就是如此的悲哀,你越往下走,遇到的就会是最痛苦的抉择。
此时,走过来两名身着银袍的男子,看着装,该是新来的弟子。宗政梓墨略一沉吟,走过去道:“两位师弟……”
两个弟子双双停下步子,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其中颇为机灵的一个,率先问道:“请问你是……”
宗政梓墨微微一愣,转而笑开:“我叫宗政梓墨。不知风岳奕风师叔住在何处?”
两名弟子皆是一惊。那个未开口的弟子讶然道:“你就是宗政师兄?”
宗政梓墨回之微微一笑。而前边那个机灵点的弟子已经镇定下来,拉着旁边的师弟,往一边靠过去,嘴里恭敬的说道:“不知是宗政师兄,失礼了。风师叔就在清水阁,我们还有要事处理,就不为师兄领路了,请师兄见谅。”
宗政梓墨略一颌首,道了声“多谢!”便扬长而去。
待他走后,那个弟子还是有些不能回神,讪讪的问道:“怎么会碰见他?不是说他回不来了吗?”
机灵的弟子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拧着眉道:“有些话,能不问就别问!赶紧走吧!别让师兄们等。”
于是,两个人便急匆匆的走了。其实有时候,宗政梓墨都恨不得自己听不见,可是,自从得到静若的仙力后,他的感官,便比原先都高出许多。能闻常人闻不到的,听见常人听不清的,看到常人看不见的,总之,他的一切,都开始有了变化,而且好像,在把他推向一个不知的深渊。
清水阁是围绕着辛府花园建立的一排屋子,因为地处幽静,是以向来都是作为弟子参悟修仙的闭关之所。如今风岳奕选择这里,应该是他性子喜静原因。
刚步入清水阁,所看到的,便是风岳奕坐在园子的石亭中,双手执子对奕的一幕。尽管对面空无一人,可他还是下的津津有味。这是风岳奕多年来,每日必做的一件事,说是能在棋中明白一些道理。可究竟有没有这种事,不好说清,也说不清。
朝着亭子走近几步,风岳奕已经有所察觉,拈起一颗白子,悠悠的搁在棋盘中,随后对着刚跨入亭子的宗政梓墨道:“若是没事,就过来陪我下一盘再说!”
宗政梓墨微微一怔,迈着步子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下。风岳奕莞尔一笑,将左手的黑子罐递过去,边收拾边道:“老规矩,我可不让你。”
宗政梓墨浅笑道:“我也不会让。”
风岳奕正在收拾的手一顿,转而又忙活起来。照理来说,黑子先下,可是因为这对师徒两都喜欢不安照常理出牌,所以便由执白子的风岳奕,先落了第一子。
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棋盘最中间。宗政梓墨笑着跟在他旁边落了一子。风岳奕没有过多思索,紧接着就又下了一子。如此下去,没多久,棋盘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棋子。黑白交织,犹如两条巨龙交颈相斗!
而这两人,说下棋就是下棋,期间也不说话,他下的用心,宗政梓墨也认真应对。不过,下到后边,风岳奕落子的速度,就越来越慢了。可是无论他何时下,宗政梓墨仍旧能在他刚放下棋子的时候,也放下。
起初不懂的人可能觉得宗政梓墨是在敷衍,不然哪有人这么快就算到了下一步?不过,事实证明,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是笨蛋!
宗政梓墨非但不是在乱下,而且还下的步步精准。他能让你的退路逐渐缩小,却又不急于扼杀你,转而是陪着你慢慢兜转。等你累了,麻木了,他才会突然来一击,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再度落下一子时,风岳奕的额上已有些许细密的汗水,他死死的盯着一盘棋,眼珠一动未动。
这次,宗政梓墨却不着急下,而是瞟了他一眼后,悠悠的搁下一枚黑子。顿时风岳奕双眼一张,半晌没回过神来。
许久,他松了口气,抬起头:“我输了!”
他输的彻头彻尾,从落第十子开始,他就已经输了。只是他不愿意认输,而宗政梓墨也不愿意就此打住。于是这样一盘棋,就开始了盘根错杂的斗智格局。
宗政梓墨手一摊,一手的黑子哗啦啦的就落回了棋罐里。对于风岳奕的认输,他没有表现的多欣喜,也没有觉得自己多厉害,就只是浅笑。
风岳奕拿起茶盏,啜了一口冷茶,望着棋盘道:“下来下去,还是跟你下比较有味道!”
宗政梓墨拈起一枚黑子,拢在掌心把玩,眼睛却是盯着他:“我一直觉得,你会在下完后问我为什么?”
风岳奕一怔,抬起头盯着他:“什么为什么?”
宗政梓墨浅笑道:“难道你就不问问,为何我总是给人留下一丝希望,却又穷追不舍,最后一举击溃吗?”
听完,风岳奕哈哈大笑起来,自顾自的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却没有喝。“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做事情也都有自己的道理。我也曾说过,棋盘就是人生,看一个人下棋就能看出这个人的一生,这些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宗政梓墨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棋子慢慢翻转着。片刻后,风岳奕的声音又再度传来。“你做事不喜欢直接,这点,我知道。这一切,就跟冥界那场战是一样的。”
把玩棋子的手顿了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宗政梓墨抬起头,看着他。却见他脸上的笑已经淡去,不见了往日的洒脱,反而有种执着。“梓墨,你导的这场戏,准备何时收手?难道非要拉所有人都下水吗?”
“我没有拉谁下水………”他沉吟了会,复道,“……包括静若。”
风岳奕扬了扬眉:“可你却在无意之间让她自个淌了进来!这点……你可敢否认?”
宗政梓墨不言,只是一双手慢慢收紧,掌心的棋子开始出现了裂痕。
风岳奕吐了口气,双肩有些下坠,就连语气里都是无尽的疲惫:“我再说一次,这条路你竟然要选,就千万别让她也卷进来。她找了你那么多年,你何苦让她再费尽心思?”
见宗政梓墨不吭声,风岳奕拿起茶盏,正想喝一口,却又突然放了回去,看着他道:“我不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却隐隐觉得不安。既然你回来了,就不妨告诉我,在我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她过得可好?”
宗政梓墨抬起头,缓缓开口:“你喜欢她喜欢到这种地步了吗?二师父……”
一声二师父,就像是锤子,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心上。风岳奕浑身一僵,竟找不到话来辩驳。是啊,他本就喜欢着她,又如何能昧着自己的良心,跟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说,是,我爱上你的女人了。他不会这样说,更不能承认,因为他,是风岳奕。风岳奕哽着喉咙,生涩的说道:“你别胡说!”
宗政梓墨笑了笑,语气不急不缓:“是不是我胡说,二师父心里比谁都清楚。其实,我如今,也不知道她到底好不好。或许好,也或许……不好!”
风岳奕双眼一睁,嗖的站起来,却因衣袖太大,勾住了棋盘一角,棋盘一歪,茶盏尽数掉在地上,乒呤乓啷碎了一地。
他一把抓过宗政梓墨的衣襟,咬着牙道:“你把她怎么了?我不是把她好好的交给你吗?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宗政梓墨与他对视,缓缓道:“我也想救她,可是我没能力救。那个抓走她的人,我打不过,也抢不过,这样的我,怎能保护好她?”
风岳奕一顿,懵头道:“难道……是仙界的人?!”宗政梓墨一惊:“二师父你知道?”风岳奕松开抓住他衣襟的手,颓然的坐回了凳子上,明明是看着棋盘,却又不知道他的心去哪里了。宗政梓墨站起身来,双手压在桌子上,欺身过去:“你知道她的身份对不对?你明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风岳奕挑了眉,毫无生气的一句,“告诉你能如何?”
“如何?”宗政梓墨双手一拍那青石做的石桌,桌子应声倒塌,夹杂着他的爆吼:“你可知都是因为你们的隐瞒,害的我生生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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