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如梦初醒
“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宗政梓墨怒吼一声，目眦尽裂。
雷神复道：“既然你不想如此，那为何不敢面对自己？”
“我……”他欲言又止，神色犹豫不决，迟迟不敢回答。是啊，他何时真正坦然过了？在遇到聂宜容后的惨败，他竟萌生了自弃的念头；面对宇文炎的强势，他也只是暴躁如雷，却不曾想过如何应对；再看到静若的真身时，他第一念想，竟是害怕！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逃避，从没有坦然的面对。
“你若是有心想改变自己，那就应该现在再进去，坦然的面对梦里的一切，说不定，事情的真相不会是你想的那样。”说完，斩梦刀竟被雷神再度捡起，递到了他面前。
望着他手中的斩梦刀，他的心，也开始慢慢的沉重起来。
面对那场梦境，他仍是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尽管他知道，再不去将静若拉出那场梦，她很有可能就此沉睡下去，但是，他还是未能勇敢的去面对。他怕，怕眼看着静若投入他人的怀抱，看着他们之间的感情愈来愈远。
“怎么，你还怕？”
宗政梓墨换了两口气，一把接过斩梦刀，毅然的朝大殿行去。
梦中不比现实，这前后才几句话的事，梦中已是过去了大半的时间。再回清水河村，眼前不再是邢台，也没有那么多的百姓，更看不到静若的人。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将斩梦刀握紧，另一只手中穿云弓依然在握。不过须臾，便调整好了心态。他朝前走去，一步步的，走近了清水河村。
不知道这里是清水河村的哪里，地方有些偏僻。三面环山，而唯一的一面是面对着清水河，如此远离世俗的地方，一间茅舍豁然出现在眼前。
茅舍十分的简单，给人的感觉却又特别的温馨。宗政梓墨深吸了一口气，向着茅舍走近。那一刻，门上鲜红的囍字就像是炽热的火把，灼伤了他的眼。
宗政梓墨强捂住胸口，理着心神，将将站稳。要面对，一定要学会面对。他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能再躲避，只能面对，而且这一次，他必须把静若带出去。因此接下来无论发生何事，他所要做的，那边是将全部的实情告诉她，让她醒来。
如此想着，人已经推门而入。那一刻，所有的感情均已忘怀。
地上，大片的血泊中，倒着一个喜服男子。那张熟悉的脸，那个让他恨着的男人，在不过半刻没见后，便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亲眼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而无法挽回。
“怎么回事……”话音刚落，天空便响起了一阵闷雷，紧接着，闪电刺啦一声，划破天际一般。
宗政梓墨跑出门外，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半空之中，本该晴朗的天空，竟黑压压的，层层祥云，紧紧挨着。为首的，那是雷神与电母。
而在不远处，他们的面前，站着一身喜服的静若。三千乌丝尽数挽起，簪在金色的凤冠之下，娇艳的红色衬得她犹如谪仙。她悬空而立，长衣飘飘，可那双眼底，却涌着悲伤的沉痛。
“青鱼仙子，吾等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电母语气柔和，像是一个母亲，温柔而又祥和。
面对着数万的天兵，静若此时却显得异常的冷静，更该说的是，只有冷，那种无边无际的冷意，就连宗政梓墨，都深深感觉到了。“要我降？”她的语气冰冷，神情淡漠，“那你们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风起云涌间，静若手幻化出一把长剑，直指云端的二人。而那端的雷神眉头紧锁，眼看着长剑就要逼近，他却突然举起雷钉，对着她身后便是一击。
那一刻，听得轰隆隆的一声响，地上的农舍应声倒塌，顿时哭喊声叫成一片。静若浑身一颤，等她想回头时，手中的剑就要脱手，于是手臂一个翻转，强大的拉扯力差点将她绊倒，她站稳后扭头一看，眼前到处都是火光。所有的村民都在逃窜，有的大哭，有的大叫，老人和孩子死的死，伤的伤，情况堪比天灾！
雷神的声音冷冷传来：“玉帝有令，若是青鱼仙子顽固反抗，有关人者，一律诛杀！”最后的两个字咬得极重，就跟那轰隆隆的雷声一样，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这，怎么会……”大惊之下，神思已经混乱。静若想要下去，可是突然一道闪电劈来，劈下了一段她的发丝，挡住了她的去路。
“青鱼仙子，你可还要负隅顽抗？”雷神沉声道。
静若横眉一扫，咬牙道：“我要杀了你们！”
雷神面不改色，再度打了一个响雷。本来这距离就不远，突然一个当头闷雷，耳膜当即就像要爆炸开来，静若足尖一点，往后退开，可是无论怎么退，都还是在那雷声的夹击只见。
她身形一晃，袖口中一块石头掉落下来。她急忙去捡，顾不得自己。随着高空的下坠，静若面色慌乱，神情带伤，但是就在她指尖即将碰到那块石头时，一道闪电劈来，夹杂着静若的吼声，石头另一半劈成了粉末，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半空中，融入无尽的清水河中。
“不——”竭力的嘶吼，就像是发疯的野兽。静若死死的抱着最后那半块石头，眼泪簌簌的落下，颤抖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拂过石头上唯一还有的那个“钰”字。
幸好，幸好你还在，你还在——
滚烫的泪水，颗颗落下，滴在了石头之上。下一刻，雷神单手一挥，整片村庄都被烈火吞噬，在空中摇曳的火舌，像是死神的舞蹈。
“雷神——”静若冲他怒吼，“你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雷神淡漠如初，甚是平静的回答：“因为你。”
静若心头巨跳，人在云端上步步后退。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因为我，原来都是因为我。既然如此，那我便……”她忽而抬起头，决然的转身离去。红色的嫁衣，在空中被撕裂，像是血云，飘在空中。
静若扯下头上的凤冠，甩入了清水河中。忽而青光泛起，包裹着她的身子，接着，她冲出光晕，变成了一身的青衣。
青山绿水，她独自一人飞跃在清水河上空。大树瑟瑟作响，似是呜咽声，悲诉着这个平静的村庄，悲诉着她的伤痛。
“青鱼仙子，莫要逃了，还是束手就擒吧！”电母站在云端唤道。手中的银镜泛着丝丝闪电，像是随时都做好了准备，可以施法。
静若头未转，加快速度飞向一处。宗政梓墨也步步紧跟，不知为何，到了这一步，所有的挣扎于痛苦都消失了，他有的，只是想知道她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
不过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瀑布。静若嘴角一扬，人刚跃上，晴空中一道闪电加着雷声下来，直指她而去。
宗政梓墨大叫：“快走开——”可是已经来不及，声音全都被轰隆隆的雷声淹没，只看见银光一闪，静若“啊——”一声大叫，空中那抹青色的身影，就像是飘渺的树叶，直直的坠落下来。
宗政梓墨想要跃起接住她，却听得她喃喃一句：“等我，来生，我定去寻你……”他猛然一怔，脑子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可是念头还没理清，静若就在自己的眼前落了下去，溅起了数丈高的水花。
雷神从半空中沉声道：“青鱼仙子已犯天规，特罚除去十片鱼鳞，禁封天之巅千年。”说完，他便抽出了一根金色的长鞭，对准水中狠狠的抽打。起初还有几声凄厉的惨叫声，不过多时，连惨叫声都听不到了。
宗政梓墨双眼一睁，看着水中浮出一条青色的鲤鱼。那，就是她的真身。
电母就要掏出紫金葫芦来，却听得她问道：“我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到底有何错？”
电母一怔，还是念动口诀，将她收入了葫芦之中。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的飞快，宗政梓墨只觉得周遭变化飞快，下一刻，他就站在了一片皑皑白雪之中。四下一看，当即了然，原来是天之巅。
悠扬的笛音响起，似是哭诉，似是平复，总之是在紊乱人心的同时却又抚慰着你。宗政梓墨循着声音过去，看到的是鸾魅的身影。
此时的她，坐在一棵树下，而笛子，便是她吹得。吹完一曲，她抬头笑道：“仙姬，你还好吗？”
宗政梓墨微微一愣，紧接着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都五百多年了，好不好都一样了。”
咣——
宗政梓墨后退一步。看着鸾魅的侧脸，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原来清水河村是千年的老村，而静若，是被囚禁了千年。那么，他自己就是……林钰伯！“等我，来生，我定去寻你……”
她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她说让他等，她如今真身躺在落莲殿，那么她是真的再度偷下凡，她是真的……
静若，静……
“静儿……”宗政梓墨大吼一声，周围的景色迅速褪去，变成了一片黑暗。宗政梓墨一直唤着她，他知道她一定能听到，他现在必须将她带出去，他必须要将她带出去。“……静儿……静儿……”
许久，当声音渐渐响起时，一个虚弱的声音慢慢飘来。
“是谁？谁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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