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澜鹤没动,望向虚空。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直到天光消散,又一次陷入夜的黑。
他终于动了,就那么呆坐了一下午。
男人只穿了条黑色长裤,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拿起玄关处柜台上的蓝宝石耳坠。
耳坠是水滴型,像深邃透寒的北冰洋。
往上是以金丝雕刻成的凤凰形状,头部衔着耳垂,高贵典雅,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裴澜鹤将耳坠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金针刺进肉里,鲜血沿着掌心纹路蔓延而下,一滴滴地坠在脚边,绽放着血色的花。
他像是没了痛觉,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明明早就入了春,裴澜鹤还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冷,薄唇失去血色,冷汗不断渗出。
他微微仰起脸,被灯光照地睁不开眼睛。
而后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都栽了下去…
-
等裴澜鹤再次醒来时,眼前是空荡荡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他视线还有些发虚,窗外的天气似乎很好,微风掀起轻纱窗帘,有道纤细婀娜的人影逆光而站。
“你醒了?”
陌生女人的声音。
裴澜鹤不愿开口说话,干脆闭上眼睛。
“你昏迷三天了,医生说再迟一点就会有生命危险,裴伯伯都吓坏了,”那女人的声音轻柔,生怕吓了他似的,“裴伯伯还在与主治医生谈话,我去叫他来。”
她口中的“裴伯伯”,指的应该是他的父亲裴青渡,所以,这女人是安意柠。
裴澜鹤内心很平静,他甚至想长在床上,不愿再去想任何事。
很快,裴青渡就过来了。
安意柠知道父子俩有话要聊,很贴心地带上了门没留在病房内打扰。
裴青渡也没急着说话,把病床给摇起来了,又过去将正在装死的儿子给扶了起来,“…还没盼到你伺候老子呢,老子先伺候上你了。”
裴澜鹤睁开眼,瞥了他一眼,“爸,我想我妈了…”
一句话硬控裴青渡一分钟。
“…小登,那是你该想的吗?”裴青渡在他的黑发上乱揉了下,“别总想我老婆,你有点边界感行吗?”
裴澜鹤又不说话了。
裴青渡给他喂了点水,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为了方便检查,红绳被取下,换成了白纱布。
红绳下的伤疤是被划开过的,护士给裴澜鹤重新处理好伤口,连带着他手心的伤也一同处理了。
“爸是过来人,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你昏迷在城南别墅,那套房子的原主人是帝氏珠宝的女总裁帝霜。”
“现在房产却划到了你名下…”
“你的主治医生说你情绪波动太大,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正常饮食患有低血糖,这才导致的昏迷。”
“老实说,是不是被帝霜给甩了?”
知子莫若父。
这话说的不错。
裴澜鹤捏着水杯,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你为什么,净说些让我想死的话?”
裴青渡抿唇,偏冷的五官上浮现出自我怀疑的表情,想到裴澜鹤不能受刺激,“抱歉。”
“…东西还我。”裴澜鹤醒来就觉得手里空,那对耳坠也不知去向。
裴青渡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将那对蓝宝石耳坠放在他手里,“撞南墙把头都撞破了,还不死心?”
裴澜鹤苦笑着,嗓音哑的彻底,“怎么死心?心都要被她玩烂了。”
人也是。
裴青渡坐在他身边,看自家儿子被伤成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出个对错来。
“鹤儿,再怎么样,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
…
思绪被拉远,回到裴澜鹤十岁那年,裴老夫人离世,那时父子俩的关系坠到冰点,见到彼此全当空气。
裴老夫人在世时,父子俩能在一张桌子上平心静气地吃饭都是谢天谢地了。
裴老夫人离世后,裴澜鹤大病一场,醒来时就像是换了个人,变得阴郁嘴毒。
他遣散了家里的佣人,一个人守着与奶奶的家。
自从裴老夫人离世,裴青渡三年不着家,直到裴澜鹤十三岁那年在家里割破手腕,他才从国外匆忙赶回来。
那通跨洋电话还是林相宜拨的,裴青渡接通后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裴青渡,你还记不记得在华国与我姐林相禾有个儿子?”
“…他怎么了?”
林相宜气红了眼睛,边哭边骂,“你儿子裴澜鹤住进icu了!鹤儿要是留不住了,你死了有脸去见我姐姐吗?”
提到死去的林相禾,裴青渡终于有了反应。
“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我姐姐费尽辛苦为你生下的宝贝,你就任意丢在一边不管不顾,裴青渡,你真冷血!”
林相宜和靳唯先都守在icu门口,等着裴澜鹤脱离危险。
她给大洋那头那所谓的姐夫下最后通牒,“如果明早你还回不来鹤城,裴澜鹤今后跟我,让他做我儿子!姓靳!”
裴青渡坐不住了,他想起林相禾怀着裴澜鹤的那些日子,窝在他怀中,笑颜如花,浑身都带着母性的温柔光晕,“老公啊,昨晚我梦见我生下来的是个小男孩,他们都说胎梦很准的。”
”如果真的是小男孩,就叫他【裴澜鹤】好不好?”
【澜】与【渡】一样,都是三点水。
【鹤】与【禾】发音相近。
【裴澜鹤】这个名字,寄予了父母的爱意,更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等到裴青渡站在icu门前,透过玻璃窗看见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彻底悔悟。
他不能失去裴澜鹤。
这孩子身上淌着爱人一半的血。
他得学着爱他。
思绪回笼,裴青渡眼睛干涩,“崽,别犯傻。”
裴澜鹤垂着眼,有些不自在,“嗯。”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爸都支持你。”
“学校那边没课了,我打算…回裴家。”
“不继续创业了?”裴青渡问他。
“不耽误。”
裴青渡很欣慰,“行,我儿回家也好,知道为父分忧了,为父甚是欣慰!”
裴澜鹤无情揭穿,“…并不是为了你。”
“哦,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
“嗯,父子一脉,应该的。”
“你睡觉吧?睡觉好吗?”
裴澜鹤还真躺下了,“出去给我把门带上,老登!”
裴青渡见他能斗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你命令老子倒是顺嘴。”
他虽是这么说着,出去时还是带上了门。
门外长椅上还坐着安意柠,见到裴青渡出来了,她站起身,礼貌问好,“裴伯伯,裴澜鹤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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