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娘看着孩子们的背影笑了下,而后对避难来的百姓介绍情况:
“我是陆春娘,是这布坊山头的管事,接下来这段日子……”
西南的很多县城、村庄都跑空了。
而黑山乡迎来了空前的热闹景象。
靡婆人攻破邕州的消息传到浔州后,白云县、千草县等地的人都收拾好家当,下定决心要跑。
可是这个时候跑,已经没了选择。
靡婆人兵分三路,东、东北、北三个方向各有一支兵力,一万余兵马。
浔州前后都有敌军,跑哪都可能撞上。
顾刺史和宋县令这个时候发话,让大家可以去黑山乡暂避,等朝廷援军到了再出来。
为了保证粮食供应,州里县里的粮仓大开,一车一车的粮食被运到黑山乡储藏。
此外,每户人家都要带好自己口粮或者等值钱财,以备不时之需。
特殊时刻,黑山乡迎来了的空前热闹景象。
附近所有人都逃入黑山乡,农民、商户、手艺人、书生……
他们不同于之前的流民,都不是空手来的,
他们带来了人力、钱财和粮食。
他们带来的东西可以桐伊存放在有专人看守的库房,每存放行李的时候都会拿到一个号码牌。
要取行李或者取银钱的时候,就拿着号码牌来核对。
街道旁的商铺不但没有关门,反而生意更好了,来买东西的人更多了。
有些富户不愿意去山上作坊里挤,就在黑山酒楼住店吃饭。
黑山酒楼都快忙不过来了,好在白云县分店的人手都撤回来帮忙了。
有些脑子活络的乡民,把自己家多余的屋子打扫干净空出来,租出去给外来的人住,也是一笔收益。
不过衣食住行要价都得合理,若是有谁高价宰客,那就要被黑山护卫团揪出来好好谈谈了。
顾青柠一家也来黑山乡了。
他们一大家子都住在黑山酒楼。
顾老爷顾言带着手下的很多佃户长工都来了,还把他们粮仓里的粮食也都运了过来,运了几十车。
顾言说:“平日囤钱粮,为的就是能熬过这种时候。”
顾青柠想和苏知知一起去山上山下接人,但是柳山长叫她去书院帮忙。
眼下,就连明德书院都转移到了黑山乡。
柳山长来了黑山乡,坚持教学。
他说:“书院在心,不在形。”
没有学堂,他们就找山上的空地,在阳光和风雨中教学。
没有案几,就寻块木板垫着,或者在石头上写。
没有书籍,就夫子背一句,学子们跟着记一句。
但在屋外上课有时会局面混乱,顾青柠和几个之前在明德书院启蒙过的学子都来帮忙监督学生。
小学子们的心思很难集中在学习上,时不时就想到靡婆人打来的事情。
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
也许靡婆军队会打过来。
也许他们根本不会发现这里,大家都能平安躲过。
有人问:“山长,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县城?”
“山长,要是靡婆人打过来,我们挡不住怎么办?”
“万一他们把我们困在这里好久,我们粮食不够吃怎么办?”
柳山长把手里的笔放下了。
闷热的风吹得他胡须飘飘,他闭眼道:
“尽人事,知天命。”
“你们中若有谁静不下心念书的,就跟着苏知知去帮忙吧。”
风越来越小。
天色沉沉,空气闷得让人快要喘不过气。
轰隆一声,电闪雷鸣。
一片雨帘从天上落下来。
雨水砸在士兵的藤甲上,又顺着藤甲落在他们赤裸的脚背上。
他们背着弓箭,腰间别着刀,露出的手臂上刺着七头蛇的图案。
万余人的队伍如同一条巨蛇,蜿蜒过泥泞的道路。
骑兵中有人骑马,也有人骑大象。
雨水打湿所有人的面庞,但队伍依旧在行进。
最前头的战象比其他战象的体型大了一圈,四腿如柱,两道粗壮的象牙若上翘的弯刀。
骑在上面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穿着铠甲的少年。
五官面容还带着几分青涩,但眉目生得锋利,透出一股不羁与锐气。
靡婆国的新王阿那罗,只有十七岁。
靡婆的前任国王有好几个儿子,但是在内乱中活下来的只有阿那罗一个。
阿那罗很年轻,但是已经打过很多场仗。
他父亲统一靡婆的时候,他以为往后再也不用打仗了。
因为不论输还是赢,打仗是一件很苦很累的事情。有打仗的功夫,还不如躺在树下睡觉,或者去树屋里睡漂亮的女人。
可是阿吕应杀了父亲,他就要杀阿吕应为父亲报仇。
大瑜拿走了靡婆国的财宝,不肯放阿吕应。
那他就带兵杀进大瑜,抢走大瑜的财宝,出一口恶气。
等他把岭南搜刮一圈,再带兵回靡婆。
至于大瑜想灭他们靡婆?
没那么容易。
阿那罗嘴角扯出一丝嘲讽。
大瑜皇帝离这里太远了,他根本不知道靡婆边境是什么情形。
沼泽丛林密布,毒蛇虫蚁遍地。只有他们当地熟悉地形的靡婆人才知道怎么走。
大瑜的士兵若要强行经过,至少折损一半。
“陛下,前面就是白云县了。”一名副将道。
他们走到了县城门口。
战象的脚掌踩进水洼中,溅起一片污泥。
满城都是滴滴答答的雨声回响,却不见一个人。
阿那罗骑着象走到县衙门口:
“大瑜人跑得倒是快。”
这不是他们经过的第一个空城了。
“去查他们的粮仓在哪。”
阿那罗从战象上下来,带着几个副将走进县衙稍作休整。
县衙除了桌椅之外,什么都没有。
公文、笔墨、粮食、武器……全部被清空了。
手下的士兵来报:
“陛下,我们找到了粮仓,但是粮仓都是空的。不仅是粮仓,平民家里的也都空的,除了桌椅器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副将听了,眉头蹙起:
“陛下,我们的粮草本就不多,打算来了大瑜一边抢一边打,现在连着几座城都没有粮草,我们再往前走的话,如果被人截了后路,后果不堪设想。”
阿那罗坐在县衙的太师椅上,一只脚架在桌案上。
椅子边缘一片水渍。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把玩。
木质的手柄在潮湿的雨季中有些发霉,但依旧可见上面刻着的七头蛇,每一个蛇头都吐着蛇信子。
这是阿那罗小时候,父亲送给他的匕首。
他用这把匕首猎过虎,杀过鹰——
偶尔,也用来剔牙。
砰!
阿那罗把匕首扎进桌案边,嘴唇一咧,露出两颗尖利的犬牙:
“那就在这附近找。”
他笑出一抹危险和邪魅:
“带着那么多的东西,他们一定没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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