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人?那就更不会了。只会觉得还好没饿死。”
阿那罗说着说着就笑起来:
“你问这些的时候,脑袋里在想什么啊?”
“你是蛮人,没读过大瑜的书,你不懂黄帝遇蚩尤的故事。”
苏知知一本正经,头一回展现出自己读过书的优势。
阿那罗抠了一下鼻子:
“啊对对对,我蛮人,没读过。你读过,那你说。”
苏知知就讲了黄帝战蚩尤之后的事情。
阿那罗听得津津有味。
乌纳教他大瑜知识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些。
阿那罗有自己的见解:
“要这么说的话,蚩尤肯定是个很厉害的对手,很受黄帝重视。”
苏知知:“啊?”
“战场里有那么多死了的尸体都是没人管的,没人会多看一眼。可是黄帝把蚩尤的身体做成那么多份,这要花很多心思和精力的。”
阿那罗拍死一只停在脸上的蚊子,
“在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耗费这么多精力,不是重视么?要是我死在敌军手上,敌军能这么对我,我觉得也挺好。”
苏知知眨眨眼,感慨:“你适合去神医谷。”
第三天,苏知知又又来了。
阿那罗趴在地上,背上被阳光晒得暖暖的,他闭着眼问:
“问吧问吧,今天又想到什么了?”
苏知知拿手比划着:
“你们靡婆那里有好多土龙吗?”
阿那罗睁开一只眼,语调扬起来:
“什么东西?”
“土龙啊,”苏知知描绘着,“我没见过,但是听人家说靡婆有。土龙身体很大很长,可以在藏在水里,也可以在岸上爬。眼睛和鼻孔都长在头顶,很神奇。”
阿那罗坐起身来:“你说的那个,我们叫鳄鱼。”
苏知知扔了一个白色的小石子进去:“你会画吗?它有腿吗?有鱼鳍吗?”
阿那罗拿着石子,在地上划出浅白色的线条:
“有腿的,但是腿好短,它尾巴长,身子一半都是尾巴,身上还有好多绿色的鳞片……喏,就长这样。”
阳光照在地上,白色线条勾勒出一只鳄鱼的样子。
张开大口,露出嘴里的尖牙,尾巴大得像一把浆。
苏知知:“是不是会咬人?”
“一口能吞一个你。”阿那罗指着地上的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杀过一只鳄鱼。”
他这话有点吹牛了。
其实不是他一个人杀的,是几人围捕。
父王带着他打猎,教他如何把鳄鱼逼到角落,怎样趁鳄鱼迟钝的时候将尖利的鱼叉刺下去。
阿那罗本来是很害怕的,但是父王一直牵着他,告诉他杀过一次就不怕了。
阿那罗拿着鱼叉刺了下去,看着鱼叉的尖端穿破鳞甲……
窗外,苏知知撑着下巴:
“它不会咬你吗?”
“会啊,它咬了我腿上一块肉。”阿那罗指着自己小腿上一道疤。
黑黢黢的小腿上,的确有一大块伤疤。
苏知知:“被咬得很痛吧?”
阿那罗不在意道:“还行吧,不记得了。”
苏知知说:“骗人,咬那么大一块,肯定不会忘。”
阿那罗哼了一声:“你不懂。”
他猎完那只鳄鱼后,父王抱着他回了王宫。
为了表扬他的勇气,父王亲手做了一把匕首给他:
“蛇神靡迦会给你勇气,什么时候都不要怕。”
匕首上面刻了七头蛇,当时他觉得父王刻得好丑。
丑得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用。
但后来不知怎么的,越看越觉得好看。
日头越升越高,阳光太强了,阿那罗眼睛突然有点酸胀。
胀得有点红,有点痛。
他扔了手里的石子,背对着苏知知问:
“喂,你们拿走了我的匕首,什么时候还给我?”
苏知知还盯着地上的鳄鱼看:
“你想干什么?”
阿那罗的声音闷闷的:
“不干什么,那是我剔牙用的,没有它剔牙,我不舒服。”
苏知知:“你是俘虏,村民肯定会把你身上的武器收走的。你要是很想要的话,等你走的时候还给你。”
阿那罗:“哦。”
“我走了。”
“哦。”
……
乌纳说到做到,七日内带着军队南撤,离开了浔州。
军队刚离开浔州,乌纳就带着十来个人,亲自来接阿那罗。
自从阿那罗被俘虏了,乌纳夜里都睡不好觉。
本就落不下去的心,彻底悬着了。
乌纳是看着阿那罗长大的,除了君臣的关系外,还有几分似兄长的关切。
“我们已经撤出了浔州,你们该把我们陛下交还了。”
乌纳一行人到了峡谷外的小土包脚下。
小土包顶上,顾刺史、宋县令、郝仁、伍瑛娘、秦啸、魏大栓还有其他不少良民村的村民都来了。
顾刺史和郝仁点头。
伍瑛娘手执长枪,转头喊了一句:
“可以带人来了。”
不多时,几个村民把阿那罗带来了。
阿那罗双手被绳子反绑在身后,脚下步子慢悠悠的。
从远处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哪个老头子被人搀着在饭后散步。
村民们把阿那罗带上小土包,然后向前猛地一推:
“走你!”
阿那罗踉踉跄跄地下坡,乌纳这边赶紧上前去接。
“陛下!”乌纳检查着阿那罗身上的伤。
看了一圈却发现,除了之前交战受的伤,身上并没有新添的伤痕。
而且阿那罗看着脸色红润,好像还、还胖了一点点。
阿那罗手上的绳子被松开,他拍拍乌纳:
“乌纳,别哭丧个脸,我没事,这里的饭比我们军营里做的好吃。”
阿那罗脸色很好,但是腿还是软的,差点倒进乌纳怀里。
乌纳脸又拉下来了:“陛下的腿怎么了?”
良民村的村民道:“给他喂了点药,过两天就就好了。”
阿那罗被扶上马,回头看着伍瑛娘:
“哎,你这么好看,又会打仗,在这山谷里太可惜了。要不跟我回靡婆,给我做王后?”
乌纳:“……陛下?”
郝仁平静的脸色瞬间黑成锅底。
站在山包上的村民们哈哈大笑:
“你小子毛没长齐,脑子倒挺敢想!”
“还王后……磕个头认娘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
伍瑛娘没笑,冷道:“你比我夫君差远了。”
郝仁的脸色又由阴转晴:
“朝廷兵马已到,过不了几日就会到浔州。你若想送死,大可以留下。”
阿那罗鼻腔里嗤出一声。
调转马头走了。
马蹄才晃悠两步,又停下了。
阿那罗扭过身:
“你们拿了我的匕首还没还。”
“你的匕首在这——”苏知知气喘吁吁地从小山包后面跑上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对着阿那罗的方向用力扔过去:
“还给你!”
乌纳接住了布包,打开来,看见是一把小匕首,在日光下反射光泽。
确实是阿那罗平常贴身带的那一把。
刀柄上还有被磨损的七头蛇图样。
阿那罗拿过匕首,在腰间擦了一下,咧嘴笑了。
尖利的犬牙给他的笑添了有几分野性:
“喂小鬼!”
苏知知:“我不叫小鬼,我叫苏知知!”
“吱吱小鬼!以后来靡婆,我带你看鳄鱼!”
阿那罗把匕首贴身放好,他对着苏知知用力地挥挥手,骑着马离开了。
这回是真走了,他们一行人驾着马飞奔而去,扬起一阵尘土。
薛澈疑惑地问苏知知:“什么是鳄鱼?”
苏知知转转眼珠,一脸神秘:“我回去画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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