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朱雀楼载歌载舞。
粗略一扫，助兴的歌姬都是渝州城各大楼的头牌，美艳的不可方物。
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好不热闹。
这一场给姜玄办的送行酒极其盛大，所有黑市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甚至连城主本人和莫太虚都偷摸着跑了过来。
这种烟花之地，他们平常可绝对不会来的。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姜玄从一介老奴，混到今日这个地步，可说渝州城有史以来第一人！
这一夜姜玄非常高兴，多贪了几杯，直到深夜才被送回了府内。
再次酒醒时，他已经泡在一桶足以容纳五六人的大木桶内，身旁皆是雪白大器。
“老爷，听说你要离开了。”霜儿轻声细语，温柔问道。
姜玄拍了拍着霜儿娇嫩的玉手，感慨道：“是啊，这一次真是对不住你了，你可另寻良人，老夫绝不让他们阻拦。”
“不！”
霜儿摇摇头，“霜儿本就是寡妇，已经换过一次男人，今后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
与此同时，那水底冒出来的一个个小脑袋，同样点了点头。
“哎，痴儿啊。”
姜玄轻叹了一声，并未多言。
很遗憾，他不可能为女人停下自己的脚步，更不可能带着她们闯荡江湖。
只能给她们尽量好的生活，让他们安稳的度完下半生。
这两座姜宅的财富，足够这些女人荣华富贵一辈子了。
此时，霜儿忽然俏脸通红，细声道：“老爷，今夜能不能不要用那个，奴家想要留个种儿，纪念老爷。”
“啊？”姜玄愣住了。
“老爷....我们也是....”
“啊？”
姜玄吓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满眼惊诧。
榨汁机啊？
......
次日。
黎明破晓，旭日未升。
渝州城外。
黑市正副舵主、三大堂主、各大执事，城主府城主田荣、客卿莫太虚和两位影子徒弟，齐聚于此。
官府、黑道、政界、商界.....可以说，渝州城响当当的人物，今日几乎全都在这里了。
只为静静等待一个白衣老者和一位红衣姑娘。
因昨夜忽逢骤雨，故此晨风微凉，沐之清醒。
这里很多人都是姜玄一般，一夜未眠，却依旧神清气爽，昂首挺胸。
“驾！”
不多时，远方传来一阵吆喝的声音，似有马蹄之声传来。
一位仙风道骨、英姿勃发的老者拿着马鞭，驾着一辆豪华马车从城门内跑了出来。
驾车的车夫正是姜玄，但里面的姑娘不再是李家小姐，而是当朝公主唐嫣然。
兜兜转转，没曾想他还是回归了老本行。
来到众人面前，姜玄停下马车，笑着望向众人：“诸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别过吧。”
燕琳往前走一步，望向姜玄问道：“老哥哥，真的就要走了吗？”
姜玄淡笑回应：“此间事了，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到了皇都，说不定才能干一番大事，还请燕堂主帮我照顾好霜儿。”
燕琳悠悠一叹：“那丫头，估计这会儿躲在被窝里哭呢。”
“放心吧，奴家待她情同姐妹，绝不会让她受了其他人欺负，嗯.....另外几个小丫头也是。”
“多谢。”姜玄笑道。
君红尘缓缓走上前，沉声道：“姜老哥，此去皇都，若发现事不可为，大可一走了之，保全性命要紧，我黑市没这么容易被人打垮。”
“若将来俗事已了，君某或许会去追寻老哥哥的步伐。”
姜玄默然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不得不说，黑市虽然都是粗人，大多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还有些奸诈可恶，但却至情至性，只图一口饭吃罢了。
与之相比，庙堂才是那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若想在那里干出一番大事，还真是有些困难。
魏太师这一关，就不知道该怎么过啊。
说是刺杀，哪有这么容易？
此时，田荣也是走上前来，双手捧着一个装满银两的储物袋，躬身一拜：“老神仙之恩，田荣莫不敢忘，若将来但凡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主，便也拜托老神仙了。”
这几句话说的很简单，对古人而言却是一个极重极重的承诺。
田荣能够当上城主，田家能够重新崛起，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总是承蒙了姜玄的恩情，自然不敢忘。
此番公主之事，姜玄相当于又救了他一次，也救了整个渝州城。
寻常人不懂，他却是心知肚明。
姜玄抚须一笑，顺手接过储物袋：“哈哈哈...城主客气了，老夫不过一个杀手，恰巧杀了该杀的人，算不得多大恩情。”
“这钱老夫替玄武堂收了，此事两清，互不相欠！”
众人一听，纷纷附和大笑。
区区银两，岂能与如此大恩相提并论？
田荣心中感慨，左右看了看，忽然问道：“老先生，怎不见李小姐在此？”
他可记得，姜玄还是李氏布行的大掌柜，李家小姐岂有不来送行之理？
姜玄抚了抚胡须，感慨道：“老夫并没有告诉她。”
“李家乃是我的本家，小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与亲人无异。”
“人生在世，最怕与亲人离别啊。”
“老夫年纪大了，心就软，看不得小姐哭泣，亦受不了那样的场面，只怕会影响了此行的决心啊。”
田荣恍然，也只能恭敬作揖，“老神仙大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有什么神仙。”
姜玄大笑着摆了摆手，抬眼视线扫过众人，朗声道：“诸位，有缘相逢，共谋一事，三生有幸。”
“山水有相逢，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姜玄不等众人反应，缰绳一拉，打了一下马鞭。
“驾！”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一时间，豪迈之声，悠扬远荡，传颂千里。
众人望着马车渐渐消失的身影，不免面色复杂，心怀憧憬。
姜玄虽年过七十，却比他们过的更加潇洒自如，无拘无束，一心追求大道之路。
而他们，估摸着要终生困在这座小小的渝州城。
君红尘更是久久凝望，手中拳头攥紧，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心中却是复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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