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你听老臣狡辩，不，你听老臣解释！”
贾药德跪在地上，神情慌张，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太子日理万机，怎么会亲自来视察一个小小的太医考核？
以往他可是从来没管过的啊？
这下好了，刚才考核发生的一切，想必都落在了太子的眼里，几乎是被他抓个现行。
自己耍的那些手段，瞒瞒普通老百姓和一众神医可以，如何能瞒的过太子殿下？
不说别的，只要将第一关的药材拿回去检验，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
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太子能顾忌其他王公贵胄的弹劾，不敢轻易动他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医。
否则的话，还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然而，太子这一次就是冲着太医院来的，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手打断了贾药德的话，语气充满了失望：“贾院长，你可真是让孤失望啊。”
“你不必跟孤解释，有什么话等去了刑部再解释吧。”
“张神医所言不错，太医院千年清誉，毁在了你的手里！”
“你，该当何罪啊？”
说到最后，太子的言辞已经冷漠无比，语气加重，望着贾药德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老臣....”
贾药德面如死灰，支支吾吾半天，却是不知如何辩解，最后只能痛哭流涕的趴在地上。
“老臣....知罪！”
这一刻， 他心中已经知道了。
太子早下定了决心要整治太医院，任他如何辩解也无济于事了。
再说，他也没得辩解。
他在他在太医院半生，嫉贤妒能，害死的老神医不计其数，终于才坐上了这个位置。
只要细查，必然有无数的罪行浮出水面，辩无可辩！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这一日，或许他心中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一念及此，贾药德好似苍老了几十岁，原来白中带黑的头发，此刻彻底变得宾白，看起来与一位普通的老人无异。
行将就木，垂垂老矣。
太子冷冽的望了贾药德一眼，心中叹息，轻轻摆了摆手：“拿下！”
听到命令，两名甲士一拥而上，将失魂落魄的贾药德给拖了下去，好似拖着一条死狗般，凄惨无比。
望着这一幕，众医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额头冷汗直冒。
只要太子愿意细查，他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难道说，太子今天真的要肃清太医院么？
就在众人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太子视线扫视了一眼众医官，缓缓道：“诸位大人，太医院是医者的最高殿堂，你们都是大乾的医官，是这天下医者的榜样！”
说着，太子话音一顿，望向一名医官，“柳太医，孤依稀记得，当年你为了替一个孩子治病，来太医院门前磕求了三天三夜，只为了拿一味珍贵的药材，是也不是？”
那柳太医浑身一颤，嗓音颤抖道：“是！”
太子点点头，又望向另外一名医官，“辛太医，孤也记得，当年你为了救一名怀孕的妇人，亲自跑到乾山上采药，结果摔断了一条腿，父皇念你医德无双，特批你进太医院，是也不是？”
“如今，这条腿可好了？”
那幸太医闻言一怔，不由老泪纵横，颤声道：“好了，多谢殿下挂念。”
“呵，腿好了，心却坏了。”
太子摇摇头，痛心疾首的道：“曾几何时，你们也是济世救人的贤德医者，究竟是什么让你们逐渐丧失了本心，变得趋炎附势，变得唯利是图？”
“是功名利禄，还是荣华富贵？”
“不管是什么，都是太医院的耻辱，也是大乾的耻辱！”
“孤，痛心之至！”
这一番话，太子说的极重，字字铿锵，犹如洪钟大吕，敲响在一众医官心头。
无数医官面色羞愧，将那高傲的头颅死死的磕在地上，却是一点也不敢抬头。
是啊，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变成这番模样？
曾几何时，他们不也像这些老神医一样，憧憬着将一身医术献给大乾子民，献给天下苍生？
恰恰因为如此，他们才选择进太医院，进这个医者的最高殿堂。
然而，等他们进了太医院后才发现。
这哪里是什么医者殿堂？
分明是一个充满了勾心斗角的地方！
太医整日研究的不是医术，而是如何趋炎附势，如何讨人欢心，如何踩着别人爬上更高的位置！
这么个地方，居然是医者的最高殿堂？
但渐渐地，他们也接受了。
逐渐与光同尘，变得和其他人一般无二。
此时，太子望着那一个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医官，闭着眼睛疲惫的道：“诸位大人，今日孤只治贾药德一个人的罪，希望尔等好自为之！”
言外之意，今日不把你们一锅端了，完全是为了保留维护太医院最后一点颜面，而非是要纵容你们。
这也恰恰说明，太子对他们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
日后若是再犯，贾药德就是前车之鉴！
众医官悚然动容，赶忙磕头谢恩：“谢太子殿下，下官谨记！”
姜玄望着这一幕，心中凛然，不由又高看了太子一眼。
不愧是学过帝王心术的人，当真是可怕啊。
先是雷厉风行的拿下贾药德，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出言狡辩。
接着开始摆事实，讲道理，来了一整套回忆杀，占据道德制高点，牢牢的把控住局势的走向。
最后在所有人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又说要放了他们。
这一套大棒加萝卜加嘴遁，简直是玩的出神入化！
身为医者，他都差点忍不住要给他跪了。
姜玄抬眼一看，果然在场众神医和周围百姓望着太子的目光宛如朝圣一般，人心这一块拿捏的死死的。
但据他估计，太子一开始就没想到大肆整治，只想着杀鸡儆猴而已。
正所谓，法不责众。
太子毕竟不是当今圣上，不可能一下子把太医院整锅端了，那样恐怕会触犯太多人的利益，得不偿失！
但是，他同样不能很轻易的放过其他人，这样显得太没威严和魄力。
唯有这么一套操作下来，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经此一事，太医院说不定会变成倾向太子的势力，无形中争取了这帮老太医的心。
可千万不要小瞧太医院的能量，其影响力几乎遍及所有的皇亲国戚和高官名士。
朝廷上，还没有一支势力能够完全的拉拢太医院......
这一回，太医院可算是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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