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赵汀告诉蔺霭自己见到郑雪晟了。
他打了个视频电话，和郑雪晟哥俩好一样坐在沙发上，一见如故。
蔺霭本来都打算睡觉了，关上自己这边的摄像头，改为语音通话，去隔壁拿了个石榴吃。
一通电话二十分钟，有十五分钟都是赵汀在帮郑雪晟骂那家小动物园的无良领导。
赵汀说话带着愤慨，“馆长我跟你说，我和那边的领导先礼后兵，先问能不能卖，但动物园没有销售性质，不可能出售园内展出的所有蛇类，说什么都不同意。
所以我后来又展示了你给我的各种证明，还有上级市的救护中心牌照，反正就是通知他咱们非常有资格饲养这些笼舍不合规的蛇类。
我告诉那边的领导，我们以研究科普的性质出资购买蛇馆内的所有蟒蛇，结果你猜怎么着，我靠，这个垃圾居然狮子大开口！”
“他要多少钱？”蔺霭有这个心理准备，手上剥石榴的动作都没停，还能抽空给立在门口盯着的琂妄抛去两颗。
赵汀冷笑：“二十条，他要八百万，那人说这些年喂养的小鼠肉兔，还有蛇馆的水电费都得算在内，他说这些全是成年蛇，肯定比苗子贵好几倍，但差价我会不懂吗，原色缅甸网纹的苗子才四位数出头，郑雪晟都说了吃食全靠拍照，这个屁大点的破馆能花多少水电费，动物园的水电又不是商品住宅楼，他连晒灯和加热垫都没几个，居然敢要八百万？”
郑雪晟在旁插话，“成本我有数，这些蛇里有好多条的状态都不算多好，我让赵汀照着病蛇的价格砍。”
“那你砍下来多少？”蔺霭往嘴里塞把石榴。
赵汀：“二十条连人带蛇打包120万。”
“咳！”蔺霭一嗓子被汁水呛到，红色的石榴汁顺嘴角流淌下来，瞧着和吐血似的。
琂妄戳两张纸巾送到她面前，蔺霭抽走擦干净嘴才说，“牛，但对面肯定没同意吧？”
赵汀：“没有，对面说我想钱想疯了。”
“所以你是明天还得去谈？”
“要去，但应该也差不了多少，过不了一百五。”赵汀嘻嘻两声，“他这个小动物园的蛇馆是外包出去的，我计划就死抓它的外包方虐待动物，园方监管不到位这个漏洞。”
“动物园不是公益性质的吗？”琂妄全程听着，第一次知道这也能外包，幸亏它当初没自己找地方进化。
蔺霭甩它两颗石榴，“你闭嘴。”
手机那头的赵汀拉远手机，看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半。
他悄悄问郑雪晟，“我视频电话打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郑雪晟：“只是蔺老师家的长工吧，她昨天直播说有仆人，听着就是这个声音。”
赵汀看傻子一样瞅他，谁家长工半夜十一点多在女主人旁边待着？
那是正经仆人吗？
俩人好大声的当面蛐蛐，琂妄的暗杀名单上又多一个小学生，目光能刀穿屏幕。
蔺霭一碗石榴都给它塞过去：“外包啊，那就好理解了，国内有些动物园的爬行馆就是外包出去的，你既然有想法就看着办吧，反正先把蛇接回来。”
“交给我吧！争取明天就让它们离开！”赵汀做出保证，很有眼力见的挂掉电话。
蔺霭手机转着丢一边，仰头将双手盖到脸上，并拢手指按压眼眶。
“一个电话都给我打精神了。”
“让你精神的是好消息。”琂妄滑过茶几，转到蔺霭旁边来。
她在软沙发制造出的凹陷轮廓仿佛有吸力，它一过去，身体就往那里掉，给蔺霭的睡衣边缘压出抻直的衣褶。
衣服突然变得服帖，蔺霭分开手指，“有这么多蛇来我不该高兴吗？”
“每天都有蛇来你也没见你天天高兴。”
“可能因为我喜欢大的蛇。”
“多大算大？网纹？”琂妄的询问里有隐隐的不服。
“你和网纹是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吗？我发现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个蛇？”
之前也没见琂妄对哪个蛇有过明显敌意，它是在野外跟网纹结过仇？
绿水蚺大，紫晶蟒大，非洲岩蟒也大，琂妄提都没提过，是不在一个大洲，所以没见过才无所谓？
蔺霭不免想起网络上最喜欢谈论斗兽的那波人，狮子老虎要斗，熊和狼要斗，以及因为看到眼王和网纹同归于尽而入了高贵斗兽人眼的这对蛇类对照组也要斗。
永远在替它们争是先手物理碾压更强还是魔法后发制人略胜一筹，明明输赢有时也看天意，生死之争只是为了活下去，结果被一群吃饱了撑的的傲慢弱智批判点评。
她心里生出一点火气，一想下顿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还有人葡萄美酒夜光杯在外指指点点她就想吃人。
琂妄胜负欲这么强，它不喜欢网纹会是这个原因吗，天生敌对因此更加敏感？
她拿下一只手：“你不喜欢网纹吗？”
琂妄看她指尖经过眼下的小痣：“你很喜欢网纹吗？”
蔺霭：“你先说，我就说。”
琂妄：“你先说，我就说。”
“不说拉倒，我也不是很想知道。”蔺霭头往相反方向歪，另一只手也放下。
“你再问一遍我就说了。”琂妄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但蔺霭不要，为了表示你爱说不说还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真不问啊？”
琂妄不清楚刚才她还挺高兴的怎么两句话就有火气了，往前挪动，脸快压上蔺霭的脖子，去看她的眼睛。
闭的真紧啊，真不看它。
它再往上，腹鳞贴着蔺霭的额角转过去，在她脸庞边游走小半圈。
“睁眼看我，我告诉你。”
“你不喜欢网纹我不理你。”
蔺霭感觉她半边脸都压着蛇的鳞片，这破蛇都快盖在她身上了。
事实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也的确如此。
琂妄快把她盘进身体里了，要不是围起的身体缝隙间有一只自然垂放的手和几块布料，很难想象下面还有个人。
“你想谋杀我？”
蔺霭说话产生的震颤传导给琂妄，它从蔺霭侧颈上抬头，远离她的颈动脉：“你为什么忽然不高兴？”
“因为觉得我不喜欢网纹？”琂妄自问自答。
“我没这么说。”
“………”
明明才说完不喜欢网纹就不理我，怎么还失忆了呢？
又不是鱼，还能七秒记忆？
口是心非。
琂妄向外走，离开蔺霭：“我没有不喜欢网纹，但那几条占了我的地方，你得给我找个地方住。”
蔺霭睁开眼睛：“客厅沙发不行？”
“我要饲养缸，别的蛇没住过的，之前之后都不行。”
“要求真多，怎么着，你还有处床情结？”
琂妄回头：“那是什么？”
“没事。”蔺霭坐正身体，“所以你不是因为敌对输赢讨厌网纹？”
“看不起谁呢，我会因为这种问题去讨厌一种蛇？”
琂妄走到一半又回来，在她面前直立身体，“我什么都吃过，你说得问题不值得我记挂，我就是所有蛇的天敌。”
它的特殊配得上这句话，蔺霭拨正头发，站起来。
“刚才我差点就要讨厌你了，不过你自己赶走了那份情绪，但现在，我还是要说，我有时候真挺想揍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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